雷电交错,骤雨突至,乌云狡猾地盖住寥寥星光,天地间似乎就剩下黑暗。
江屿恒不喜欢下雨,他讨厌这种阴沉的天气,压抑的,使人喘不上气。
奇怪的情绪总是在这时候作祟,他像一棵枯死的树,却并不期盼雨季的到来。
办公室的灯光突然亮起,他没有力气抬头,不能知道是谁走进来了。
来人并没有说话,寂静侵占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江屿恒的头很晕很沉,像压着千斤的砝码,窗外的雨通过空气渗透了进来,他觉得浑身湿热,还有些寒冷。
他的额间传来一阵冰凉,一瞬间,他联想到冬日的初雪,没有余温。
“还好么?”
是黔黎。
他应该是刚从其他星球办完事情回来,身上还带着零星潮意。
江屿恒肯定是没力气回答的,黔黎站在他面前片刻,随后便出去了。
他艰难睁开眼,看着那人的背影,雷声轰鸣,雷电再次划过,带来短暂光明。
人总是会有一个瞬间,像照片一般被定格,永远留在心里。
这个场景,江屿恒记了好多年。
不多时,黔黎便回来了,手上还提着一个医药箱。
他从里面拿出体温器,对着江屿恒的额头点了一下,好在,体温不是很高,人还没烧傻。
“我刚刚去找白墨,他直接把医疗箱塞给我了。”黔黎边拿药边说,觉得好笑。
他掰出两粒特效药,“江长官,该吃药了。”
江屿恒因为生病,思维都跟着变慢了许多,看着黔黎半天才有所反应。
“好。”他接过药片,连水都忘记喝就把药片干咽下去了。
黔黎挑眉盯着他。
烧没烧傻突然有点不好说。
他微微俯身,使江屿恒能清楚看见,他颈侧有一道被头发稍稍盖过的疤痕,透着淡淡的粉红色。
“真烧傻了?”黔黎问。
江屿恒移开视线,抿唇:“……没有。”
黔黎:“嗯。没傻。”
没傻怎么一脸做贼心虚的样子?
白墨去查了发布那篇报道的网站地址,现在来汇报工作。
办公室内他就只见黔黎一个人,感到奇怪:“怎么不见江长官?”
“这是我的办公室。”黔黎摆弄着盆栽上的花花草草。
白墨问的问题实在好笑。
“不是,我想问的是,你们刚刚不还在一起么?怎么他不在?这样就可以一起汇报了。”他意识到不对,换了个问法。
“他说他不舒服,休息去了。”
实际上是被自己赶回去的。
就江屿恒现在那状态,那还适合工作?看他顶着张苦瓜脸听人汇报工作,样子实在滑稽。
为了别人身心健康着想,于是黔黎把人遣送回了休息室。
白墨心底疑惑,工作狂魔会主动提出去休息?
奇了怪了。
但是这个问题他没敢问出口。
“这是一个存在了几十年的老网站,”白墨说,“它的媒体公司不在西维尔。”
他给黔黎递交了一份全息文件,上面详细记录了网站的信息。
风信子网站,创办于6753年3月20日,地址在风城。
名字起得还挺随意,黔黎想,没什么重点突出,都很普通,和平常网站别无二致。
“关于您消失的第一篇报道就是出自这里,发布时间很快,就在您消失的那天。”
那个时候联盟甚至还没有放出消息,这个网站就已经知道并拟好文稿了。
就像是早已料到,或者早已预谋……
日期很熟悉,他想起什么,思绪飘出久久没有回笼。
黔黎转着戒指,雪已经停了,隐隐能望见星月。
寒风仍旧在喧嚣中游走于两个世间,它停留在冬雪中,草木冠以加冕。
白墨开门出去时被靠在一旁站着的人吓了一激灵,说话都变得不利索了:“江……江长官。”
江屿恒:“嗯。我长得很吓人?”
白墨:“?没有……”
但是你站在这里很吓人。
江屿恒颔首,略过他直接走进了办公室。
白墨:“。?”莫名其妙。
办公室门关上,黔黎站在落地窗前,慢慢回眸,见到他眼里又不禁多出些许笑意,“不是让你回去休息?”
他没回答,话语融在窗外的烟火中炸开,璀璨盛放,当火光燃尽,尘埃便在废墟上寂灭。
黔黎怔愣,他将这一幕纳入眼底,细碎的余晖将他的脸柔和,磨平棱角,锋芒却不减,万家灯火灌入阑珊夜色。
江屿恒没喝酒,此刻却已醉了三分。
日出时的世界,其实是被太阳拥抱着的。
烁亮明光,带走旧时间的杂陈,让现在拥有新的开始,使得滚烫热忱没有因此埋没,为星河献上虔诚祷告。
“这烟花还挺会挑时候放。”黔黎说。
他看江屿恒愣在原地,正寻思着难不成是真病糊涂了,没承想这人下秒就恢复正常,和刚才的样子毫不沾边。
黔长官怀疑自己眼瞎了。
“早上好。”江傻子语气硬邦邦的。
黔瞎子抬眉:“早上好。”
傻子突然大驾光临,不是挑事就是找茬,瞎子靠在办公桌桌沿,双手撑着桌面,恶趣味一下就上来了。
“我才回来没多久,抛去刚刚那分开的一小段时间,你一直跟着我,究竟有什么大事?”
江傻子没接茬,只是拿出了一个通讯器,“你之前的那个信号已经紊乱,暂时用不了,给你换个新的。”
他将通讯器交给黔黎后,就头也不回地出去了,面上没什么表情,身形僵硬,看上去十分别扭。
洗手池的水哗哗流动,溅到池边留下水渍,江屿恒抹了把脸,冰冷刺骨钻心,他的手掌泛着艳红。
要不是腹部绞痛,开始反胃,他差点忘了,自己昨天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
本来就还发着烧,现在更甚。
他忍着难受回到办公室,随手拉开抽屉,拿出一瓶特效胶囊,倒出两粒兑着水咽了下去。
自回来就没有休息过,忙这忙那,这下是真的到了身体承受的临界点,太困太累,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异常地快,全身颤抖,在耳边响起嗡鸣声时,终于迷迷糊糊失去意识。
……
风城新区。
笼子里的鸟被逗得扑腾翅膀,奈何根本飞不出去,只得鸣叫试图斥退敌人,可惜毫无用处。
“傻鸟。”
一旁的手下听见自家老板这么说,感觉浑身不自在。
“老板,消息已经发出去了。”手下咽了口唾沫,老板为人古怪,时常性情大变,所以他平时异常小心,生怕惹着这人不高兴。
还好,他老板今天心情格外地好。
“嗯。”老板大手一挥,把支棱着翅膀的傻鸟放回天空。
“这鸟前些天撞我房子玻璃上碰瓷,骗吃骗喝,我还帮它养伤,但是它竟然不认人,一点感恩都没有。”
手下只是一味地沉默,不敢苟同。
“我要出去一趟,其他的你先看着。”他戴上墨镜,拨了拨自己的红发,露出一个酷酷的笑容。
手下问:“那您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可能得外出很长一段时间。”
他摆摆手,走路大步流星,语气戏谑:“也可能不回来了。”
手下一听汗颜,霎时觉得悚然。
那人却走得连半抹影子都已经不见。
风城是个快节奏的地区,时间都比别的地方快上许多,深街陋巷,与夜晚的酒醉灯红格格不入。
人烟稀少的地方,总是上演着各种残暴的片段。
“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男人手中的匕首有一刻闪过暗光,面前的人吓得倒在地上,努力往后退。
“老朋友叙旧,应该添壶茶,好好聊聊。”男人不假思索:“但是今天出来的太匆忙,忘记了。”
他不好意思笑笑,目光直直刺在人身上,面上惋惜,“找了你半个月,真是难过。”
“躲在我眼皮底下,以为我没发现?”他掐着地上的人的脖子,刀尖轻轻比划。
“这个感觉是不是很熟悉?”他又笑了,只不过格外瘆人。
“看在故交的份上,我送你一程。”
语落,在那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匕首狠狠刺下,剩下一双惊恐瞪大的眼睛。
只那一瞬间,男人觉得浑身发麻,像电流一样从心脏流淌至全身。
黔黎惊醒,发现自己睡着了,他睡前把窗户打开,后来居然忘记关上,风呼呼刮进来,把窗帘吹得吭哧乱飞。
他走到窗前,扑面而来一股寒意,幸好温控系统不是吃素的,不然在他睡着的那段时间里,早就被呼成**冰雕,供人观赏了。
不过这一觉睡得还挺长,从正午一直睡到日落。
关上窗,他又坐回办公椅上,翻着文件,他想找找过去的资料,没想到被锁在机密档案库里了。
查看需要高级权限,黔长官下意识开启身份核验,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黑户。
这一验,出来的只能是查无此人。
黔黎:“……”
他关掉了和自己干瞪眼的核验界面,没权限,只能先从低级文件下手。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他眼眶发酸,决定先休息一会儿。
未料想,办公室外的人均手忙脚乱。
他揪住一个过往的人,“这是在干什么,蚂蚁炸锅?”
“不是,是江长官晕倒了……”
医务室,江屿恒面容苍白,他躺在医疗舱内,手臂上接着管子,用来输液。
医疗面板**裸地显示着橙色。
安钦火急火燎,恨不得给他做个全身检查,看看还有没有其他问题。
这一心急就容易出问题,白墨虽然也很担心,却还是忍下,安抚她:“别急啊,一步步来。”
但是这样,她更慌了。
“各项指标都有点低,不急不行。”安钦头疼,“黔长官呢?”
白墨:“他可能还在休息,江长官刚刚还有些意识,他叫我不要惊动他。”
但是行政楼里动静这么大,不惊动不太可能,两位都是活阎王,忤逆谁都不行,他只能期盼黔黎还在休息。
白墨这么想的时候,黔黎刚好出现在他面前。
真是活人变现。
白墨:“……”
黔黎看见医疗舱内的江屿恒,拧眉:“他怎么样?”
这句话问出来没有意义,所有情况医疗面板上都有表明,但他看都没看一眼,只是语气淡淡地问安钦。
她着实回答:“不好。”
他不作声了,看到那些细细密密的管子时,下意识摩挲起戒指,头晕跟恶心犯冲。
安钦又道:“江长官是因为长期睡眠不佳,没有休息好,还有发烧,胃病发作,再加上神经压迫带来的轻度晕厥。”
黔黎前面让他去休息,就是怕这个,没想到十年后的江屿恒格外不听人话,不仅没好好休息,还不好好吃东西。
“他什么时候得的胃病?我记得十年前似乎是没有的。”他又说。
安钦也给不出准确答案:“抱歉,我不记得了。”
“但是长官已经病了很多年了。”
午安,么么~( ̄▽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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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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