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门打开了。
一位身着西装的警部走进了屋里。
他身后跟随着两位警员,枪上了膛,十分戒备地监视着房间里人的一举一动。
降谷零坐在地上,靠着牢房冰冷干燥的墙壁,仰着头望向走进来的人们。他的手被拷在管道上,这根管道横亘了房间墙壁,他可以绕着牢房自由行走——自由地,贴着冰冷的墙走。
警部坐在了提审犯人的椅子上,一位警员举枪对着他,另一名紧张地靠近他,去解镣铐。
“蹲在地上,手抱头。”他照样做了。像囚犯那样。
这个年轻的警员把他的双手拷在身后,扭着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按在他后颈上。在这全流程中,另一名警员的枪一直指着他的脑袋。
他这样被押送着出了逼仄的牢房,被按在那陌生的警部面前,坐在了犯人专属的椅子上。
“降谷警部?抱歉...我忘了,你已经不是警部了。是个罪犯。”
他背在身后的手攥紧了,额上的青筋暴出,紧咬着牙。犯人的审讯椅上灯光很刺眼,他眯着眼睛,一字一顿从牙缝里说:
“我从未背叛过。”
那警部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扬手就是一巴掌。两个警员忙上前按住了座椅上的罪犯——警部告诫过他们,即使多日水米未进被拷在牢房里,这位有罪的前辈仍能保存惊人的攻击力。
“你和黑田兵卫一起瞒着公安的事,以为别人不知情吗?看看现在是谁坐在这个位子上,黑田兵卫已经快把事情吐干净了,也该轮到你了,波本。”
“首先交代下你对战友的背叛行径吧。诸伏景光,你的同伴,你是怎么出卖了他的?”
......
降谷零在那个亮堂的牢房里被关了三天。
其实那根本不能算作牢房,只是个简单的、加强了监控和防范的小屋子。床是地上的一个薄褥子,他的手被拷在半高的墙上,躺下去后整个人都会被扯住,坐着的时候还好些。
在组织覆灭前夕,他靠着公安的讯息把自己藏在枪林弹雨间的庇护里,一次次地错开关键的围捕,护着组织的核心秘密前行,并想方设法地传递讯息。
最终,他如愿以偿地和苟活下来的其他成员“一起落网”了。他们一起被关在公安的羁押所里,FBI的那群家伙说要引渡提审几个。即使在这时刻,他还是在挖掘情报与讯息,想把一些错漏的点都补全。
在他是波本的最后一刻,日本公安的人来提审他,他最后一次以波本的身份做出反抗的举动,不甘的嘶吼一直传到阴暗楼道的尽头。
公安羁押所楼道的铁门一层层关上了,隔绝了声音与光。黑田厅长率领着与他有关的情报小组列队站在两侧,亲自解开了他手上的镣铐。
他一下子从高压的恶人面具下解脱了,即使已经多日不曾梳洗,狼狈的很,他终于感觉到自己灵魂上贴着的那层黑色的膜被揭掉了。
波本死了,安室透也失踪了。
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作为降谷零活着了。
“降谷先生!”风见裕也见到他平安,很开心。
“降谷警部!您辛苦了!”这是未曾谋面的,情报小组的一员。
“Zero,你做到了。”这是景光......还有班长、研二、阵平。
“任务完成的很成功,你做的很好。”黑田厅长同他握手,“我派两个人和你回安全屋收拾余下的文件,记得提交报告,降谷。”
......
他重新站在了阳光下,将额前的头发顺到头顶。空气是干爽清甜的,没有硝烟的臭味,也没有酒精的烈气。身边往来的人很多,他下意识想压低鸭舌帽沿,戴上外套的另一顶帽子遮盖自己的眉眼嘴脸——只触到了空气。
身边的每个人都在笑着,他打算交完材料后先去拜祭班长他们——这回终于能光明正大地和他们说些话了。
他的东西并不多,最重要的材料在组织撤退前都被他藏在暗匣中,只差最后一部分就能完成了。
两位和他同来的警员在门口脱了鞋,被他邀请坐在沙发上。
“降谷先生...不用这么麻烦款待了!我们不是来做客的。”
他打开冰箱门,取出果汁,听到两人严肃的话便笑了。
“请不要客气了,材料的收尾工作还要好一会呢。”
日头西垂时,他撂下了笔,将文件备份后把工作电脑与硬盘、纸质资料一并递交给两位警员。
“目前还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吗?”
“暂时没有了,请您好好休息吧降谷先生。过几天黑田厅长会给您分配新的工作。”
送走两名警员后,他松懈下来,靠着门滑坐到墙边,掌心摊开,里面躺着一个U盘——在他的资料和身份被公安恢复前,还是只能看以前存下的几张照片。
“降谷吗......”似乎很久没被叫过Zero了。
......
天已经黑透了,此时去拜祭也买不到佛珠扎花一类的祭祀品了。降谷零打开冰箱,里面有一些蔫了的瓜果食材——以及两瓶酒。半瓶苏格兰威士忌,一点四玫瑰波本威士忌。
波洛咖啡厅的工作在月前就辞掉了,他把菜谱和做法都留在了店里,那家店被小梓小姐经营的很好呢。
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组织毁灭了,他没了这个邪恶的依靠,一时间竟然有些不适应。两瓶酒被他倒掉了,他以前从不喝酒的...四五年前的“以前”了...加入组织后就有了饮酒的习惯。
就这么过了两三日,他拂去了昔日好友石碑上的尘土,坐在他们面前,讲述着这些年来压在他心底的事。
景光的碑还未立起,他已经提交了报告上去。想到景光,他的心又抽痛起来。
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经能很好的遮掩对景光的情绪了。天台出事那夜...他的情绪过于外露了,如果赤井秀一不是卧底,自己说不定也会命陨当场。后来又有一些人提起苏格兰,他会吞下片刻的痛苦反应,把颤抖的声音压到舌根,笑着说:“哦,那个背叛的家伙啊。我都要不记得了。”
可是怎么会忘呢,而他却又不得不假装忘记痛苦......否则hiro不就是白白死去了吗。
几个月前,世良真纯无意间提起在火车站台上和hiro学了贝斯音阶的事情,话锋一转便直逼他。他不是照样能够当做完全旁观陌生人般,笑着说:“你一定是记错了。”
波本已经死了。可只是□□死了。波本的恶,永远刻在了他骨髓里。有时夜半惊醒他无法抽离出来,喘着粗气去摸枕头下的枪——摸了个空。
他回到正义里了,他是正义的降谷零。
那么,那些被他在组织里做的情报直接或间接杀掉的人,他们呢?
他们的死究竟是波本身上恶的华光...还是降谷零胸口闪亮的勋章呢?
恶人杀掉了恶人,能算是惩恶扬善吗?
他在床上抱住了自己的头,五年了,他久违地露出如此脆弱的样子。
......
天亮了,房门被人敲响了。
他简单穿好衣服去开门,门口是两名陌生的、戒备的警员。
“降谷零?跟我们去接受调查吧。”
他对这些警员的上门早有预料。从浸在罪恶里的一团黑到浮起来的一团白,他已经预感到自己会经历的严格调查了。公安里并不是黑田厅长一家独大,要得到多方的绝对信任,一些来自自己人的审查是不可避免的。
“好。请允许我换身衣服。”
那两名警员对视了一眼,同意了他的要求。
降谷零穿上了他那身警部西装制服,是他剩下的最后一身公安制服了。
当他走出屋子,关上了门后,将双手举过头顶示意自己并没有携带任何武器。
出乎他意料的,周围埋伏的另外几名警员现身了。
“跪在地上,不要动!”
他们用枪指着他,威胁来自于各个方向。
他被拷上了双手,蒙住了眼。
他很平静地、乖顺地信任这次拘捕。
这只是一个卧底回归的正常洗礼。
......
不是的。
这是梦醒前最后的平静。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