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
“姚昕，你还能听到我说话吗？”
废土之中，防风的毯子堆积在一堆废墟残骸旁。作为姚昕专用的素色毯子上，此刻血迹斑斑。
即使这张毯子能够阻挡一些下降速度，可依然没有办法能够将高空坠下的全部伤害给阻挡掉，偏偏他们又不凑巧，直接撞在一堆废墟残骸里。
姚印顾不得自己身上的血迹，眼神四下打量。
可惜，目光所及，都是些畸形怪状的碎石堆。
就这种风暴下，谁又不像那个小孩运气那么好，被那个粉色头发的小孩给保护住。
姚印不合时宜的对那个小孩产生羡慕的情绪，在看看躺在自己面前进气的多出气的少，半死不活的姚昕，更觉得自己倒霉。
他是倒大霉才会和这个姐姐组队，来到这么偏僻的小城做研究。
他是倒大霉才会和粉头小孩关系差劲，所以才会从高处坠落。
最可怕的是，如果姚昕不醒过来，等老板看到，那个时候的他才真真正正各种意义上的倒霉。
这么想着，他顿时觉得自己心口都喘不过气。猛咳嗽几声，吐出一滩黑血。
“真是……倒大霉！”
姚印说完，捡起一旁已经和木头融为一体的棍子，背起昏迷的姚昕，两双腿哆嗦着挪动，脚步蹒跚往曾经看到过的海滨地下堡垒走去。
但愿，等他走到那边，姚昕还能活着。
姚印不敢停，一直从黑夜走到白天，终于看到了地下堡垒的门口。
在这种风沙暴会席卷一切的恶劣天气下，存活的人们早就搬进地堡里，能在地面行走的人，要么有过人的长处，要么就是非要为填饱肚子，无可奈何踏出地堡门口。
而今天德叔刚组织人过来，就看到一个少年背着更加同样年轻的人，扑通一声跪在门口。
许久没有喝水的嗓音嘶哑，姚印比划双手证明自己：“叔叔，我今年十八，我姐姐今年十九，求求你救救我们！”
“没成年也没关系！”自打那个监察局分组长冶察一去不回，德叔早就废掉对方指定的一些破烂规矩，不仅加大力度寻找存活的人，更是利用天气局的观测机器人，监察每天的天气状况，给还活着的人们一剂强心剂。
“这两孩子这两天不会都在外面吧！”今天准备出行的小队队员，将这两人一下围住，七嘴八舌的关心也跟着来。
“小少年，你和你姐姐咋能活在外面呢，多危险啊！”
“看你姐这伤势，要用治疗仓吧。”
“小少年，外面天灾现在怎么样了？”
德叔仔细检查姚昕的情况，冲着叽叽喳喳的队员摆手：“何莲和马成长留下，其他人赶紧出门。”
“知道了，就走就走。”
围住的队员一下子散开，呼朋唤友。
“走了走了，手腕带了吗？虽然不能实时播报天气，但是能看个时间方位。”
“带了带了！”
有人关心，有人嘱托，厚重的铁板门面前，热闹的像天灾之前的样子。
姚印有点不适应，跟着刚刚指派出的何莲两人，把姚昕背进去。
海滨小城的地下堡垒，面积不算小，此刻所有灯光全部打开，头顶黑色铁石块天花板，被不知从哪里的投影，映出蓝天白云的模样。
大陆两边插着各种假的绿色的红色的植被，此刻在暖色调的灯带下，居然有几分真实的感觉。
“跟我来。”何莲在前方出声，带着四处张望的姚印，走进了一家医务室。
医务室叫医务室，但进去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的药品柜，和摆在角落的一排空床。
一直跟着走到最里面，这才看到正在洗手，趴在镜子前观察瞳孔的医生。
医务室的医生，只看了一眼，便直接说：“小伙子，你同伴这伤的有点重，要用治疗仓的，你这边有什么资源可以和我们进行等价交换？”
一直看到的都是天灾前安居乐业的场景，突然被医生这么一问，姚印有些愣神：“我现在没有，但是等我姐姐醒了，我回家拿或者等姐姐给你们？”
老板留给他的好东西，只有那些数字哥。可惜，那些数字哥全军出动，已经都被姚昕浪费掉了。
眼下居然还要他自己出钱给她治病，姚印不愿意。
“我姐姐可有钱了，她是百友集团的研究员。”
同行啊。
医生不自觉摸着自己的眼睛，皱眉质问：“哦，所以你想白占我们的医用资源？”
“行了。”
正当姚印手足无措时，何莲站出来，“德叔让我们跟着来，也是让我们做保障，先治疗。”
姚印眼前一亮，立刻露出阳光开朗的笑容：“谢谢姐姐！谢谢医生！”
医生闭上嘴巴，有德叔做担保，他怎么都行。
随即打开药品柜，从里面取出两个治疗仓，对着何莲说：“把他们都扶到床上吧！”
姚印不用人扶，麻溜的躺在床上。蓝色的光芒展开，刚刚还没有感觉的姚印，瞬间疼昏过去。
医生摇头：“有的时候，看起来没什么伤口的人，才是受伤最重的人。”
说罢，他看着还站着门口的两人，顿时皱眉：“人也治上了，你两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这里有我呢！”
何莲和马成长对视一眼，放心离开。
医生刚收好手中的笔，一扭头的功夫，病床上的姚昕睁开了眼睛。
望闻问切，医生揉着眼尾骨头，直接问：“醒的这么快？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姚昕捂着心口，没动，任由治疗仓的蓝光工作。“是你救了我？”
“那可不是我。”医生边说边给她倒了杯水，指着一旁还在昏迷接受治疗的姚印道，“是你的同伴，把你背了回来。”
姚昕瞥了眼床上不省人事的某人，嘴角笑意浅浅：“哦，算他聪明一回。”
这人讲话这么冰冷？
医生微微摇头，拿起口袋的笔，准备前往自己的办公室。
“我为什么还是感受心口闷？”姚昕一直捂着心口，脸色惨白，身体提不起任何力气。
这不对劲，她的身体她最清楚。即使往日看着病怏怏，但她比谁都知道自己身体的强悍。
看了眼悬于她头顶的治疗仓，医生点开手腕光屏的使用记录，摆手说：“你哮喘犯了，想要治疗的话，得等你同伴醒了，毕竟治疗仓一次工作只能清除一种状况。”
姚昕抬眼，嘴角含笑，理直气壮吩咐：“停止他的治疗，把那个治疗仓拿给我。”
“你说什么？”医生有些意外，“你现在的状态只是有些难受，并不会死亡，所以——”
“所以，可以把那个治疗仓拿给我吗？”姚昕再度打断对方的话。
医生好久没有看到这种没有生命危险，还这么自私自利的家伙，甚至连装都懒得装。
半废土时代，人并不是完整人。
医生耸肩，停止姚印的治疗，病床上的姚印治疗一半，伤痕累累的身体忍不住抽搐两下。医生叹气，将治疗仓丢到她的手上。
姚昕不在乎，自己快速点开治疗仓，在感受到喘气的舒畅，眉眼舒展。
“别拿那种眼光看着我。”姚昕睁开眼，和一道谴责纳闷又复杂的目光对上，她轻笑一声，“从百友出来的医生会觉得我这种行为很奇怪？”
司里觉得奇怪：“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姚昕整理手腕上脏兮兮的袖口，指着对方的眼睛说，“你那双眼睛被百友集团植入过控制系统。”
只有百友集团喜欢在眼睛里植入东西，如果不是植入过东西，怎么时时刻刻都在摸着眼睛四周，还要忍着眨眼的动作。
对方的动作太过于熟悉，毕竟她的老板每天在自己面前都是这副动作。
姚昕觉得神奇：“你从百友逃跑是靠着换了眼睛？”
也不对，能被植入东西的研究员，一定是独立负责项目。项目无论成功与否，都不可能放任研究员跑路，一旦摘除眼球，无疑是直接点爆自己。
没看她老板，至今还好好的蹲在百友集团吗。
“是细分切换眼部局部。”司里神色复杂，他不可控制要去触碰眼睛，却又在触碰到眼皮是，立刻放下。
“你可以帮忙做吗？”
“可以是可以，但这个手术对双方要求都很高，除了基本的匹配之外，更重要是有活着的人体愿意。”司里苦笑，“就连我，也只能通过手术，获得短暂的自由。”
意外之喜。
姚昕脸色好转，除了人形天灾的消息，这次她又给老板带去了更好的消息。
她伸手移开治疗仓，柔柔弱弱的走到司里面前，轻轻抽掉他手中的笔。
慢慢的走到姚印身边，随即手腕用力。尖头的笔瞬间扎进姚印的脖颈，大量的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只是两个呼吸之间，病床上一直紧闭双眼的姚印彻底没了睁眼的可能。
“你！”
姚昕抬手，抹去脸色的血迹，轻声细语：“医生，为了庆祝我们合作愉快，我提前送你一份大礼。”
“这个人是无排斥性新人类，你有任何的器官要求都可以从他身上取。”
她摸着渐渐变冷的尸体，轻声催促：“快点啊，等他死透了，可就浪费了。”
*
沙砾上，三人在睡饱后，起床的瞬间觉得有几分不自在。
当然也可能，这个不自在只是霍厌觉得不自在。
从睁眼的瞬间，他便弹跳起来，拍去身上多余的沙砾后，拉高领口的拉链，低垂着脑袋，倚靠在一旁的车门旁，一言不发。
说什么，他还能说什么。
说好了准备见到姜星松就杀杀杀，结果到现在，他连她根头发都没有伤害过。
谁能想到昨晚累到极致的三人什么都说了，甚至还居然达成了组队约定。
霍厌撇头望向天空升起的太阳，狠狠叹气。
霍厌啊霍厌，我恨你太有原则太善良！
想起昨晚睡前听到的那些模糊不清的约定，小葡萄揉着眼睛，立刻追问：“大哥哥，你昨晚说要和我们一起行动，是真的吗？”
“你不会突然再伤害松松姐了吧。”
“大哥哥，既然我们一起，那我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小葡萄。”
一旁正在用手给自己编辫子的姜星松，闻言说道：“你叫莫葡萄！”
小葡萄嘿嘿一笑：“对，我叫莫葡萄！”
“小孩，你好吵！”霍厌愤愤扭头，染上血色的灰白发，垂在脸上，遮盖住眼睛里的情绪。
小葡萄啥也没感觉，自认为介绍过自己后，快乐的跑到姜星松的身边。指着姜星松一头绑的乱糟糟的头发，一脸艳羡：“松松姐，我也要你这个辫子！”
“好。”脏掉的小手伸出，将小葡萄的头发简单理一理后，编出个歪歪扭扭的辫子。
“两个丑孩。”霍厌小声鄙视，随后抬脚接着往西边走去。
小葡萄立刻问：“大哥哥，你去哪？”
“找吃的！”往西的最深处是有大山的，即使风沙暴席卷了一些，却也不是什么都没留下来。
小葡萄没亲眼见过霍厌的杀人瞬间，她靠近姜星松，小声说道：“松松姐，这个大哥哥看着凶凶的，人还是很不错的。都知道给我们找吃了！多好的一个人啊！多好的一个大哥哥啊！”
姜星松赞同的点头。
只距离她们两步远的霍厌，一脸无语接受这样的夸赞，心底还升出一丝烦躁。
气死。他也不想的。
可在废土纪年里，像小葡萄这么大的孩子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那个时代里，小孩根本不能活下来。所以在看到这么活泼的小葡萄时，即使暴躁如他，却没有什么坏脾气对这么点的小孩。
这么点的小孩，能够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是来自强者的怜悯，也是他最开始见到姜星松，誓要杀杀杀的原因。
脑袋想着想着，又绕回那个该死的预言。
霍厌一脚踢飞身边的车门，冷这张脸说：“你俩做梦，能找到东西，你们就吃，找不到就看着我吃！”
小葡萄立刻收起脸上的感动，拉着姜星松的手，快步跑着跟上。
“松松姐，你跑两步，你跑两步，马上我们就要饿肚子了！”
姜星松接受过小葡萄的情绪，并没有什么饥饿感，但还是被拽着赶上。
*
被风暴席卷过的后山，光秃秃的，甚至都看不到什么能够食用的东西。
小葡萄站在目的地，手足无措，低着声音询问一旁聪明又有好多知识的姜星松。
“松松姐，哪些东西时可以吃的？”
姜星松拉着她的手，四下走走看看，指着地上黄绿黄绿的石竹目马齿苋科植物：“这个可以吃。”
小葡萄点点头，直接上手，连根拔起。
姜星松又抬脚走向另一边滚落在地上的植被，翻开缠绕在一起的团团绿草，从里面拽出细细长长的小笋。
“这个也可以吃，我家乡的大熊猫可喜欢这个了。”
小葡萄似懂非懂：“那大熊猫可以吃——”
“小孩子不要乱吃东西！”
姜星松一把捂住她的嘴巴，明知道身边没有老师在，但依然很心虚。“你不要乱说，大熊猫是国宝，是吉祥物，是战神的左膀右臂，这怎么能吃呢！”
小葡萄连连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一旁的霍厌没好气的翻个白眼，抬脚走向更深处的洞眼。
姜星松没在意他的消失，带着小葡萄开启了挖菜之路。
“没有毒的！”
小葡萄立刻伸出脏脏的手，连根拔起：“拿下！”
姜星松负责找，小葡萄负责拔。没过多久，两人的怀里抱着各种各样的野菜。
此刻，太阳渐渐升高，炙热的温度从空中传来，包围两人。
小葡萄热的伸|舌|头|小|狗|喘|气，见霍厌还没回来，忍不住嘟囔：“这人跑哪里去了，居然还要我们两个小孩等他！”
“这是太不懂事了！”
“说谁呢！”霍厌从后方绕过来，伸手拍在小葡萄的脑门上，结果碰了一手汗。
再看这两人，满脑袋的汗水，热的灰尘扑扑的小脸都变红了。
霍厌挑眉讥讽：“姜星松，就你这脑子还掌握知识？”
太阳那么大，不知道找个遮掩地方休息吗？站在大太阳下暴晒，怎没给这两笨蛋小孩晒脱水。
这么想着，他龇牙嘲讽：“大傻子么。”
姜星松才真像看傻子看着他：“我们要是走远了，你还能找到我吗？”
上次她走掉了，再次见面，可都是因为被人抓起来才碰见。
霍厌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他指着方向说：“跟我来，我找到了一处山泉水。”
干旱，大海都在这风沙暴的天气下，消失许多。
小葡萄已经很久没有看过聚集在一起的水，闻言甩掉脸上的汗珠，脚步轻快。
霍厌耐力很强，连绵起伏的山，即使不算高，他也挨个踩了个点。
在他的带领下，三人绕东绕西，拐进了一处进山的洞穴。
穿过黑乎乎的洞穴，一处带有水汽的潭水摆在眼前。
“哇！好多水！”小葡萄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飞快跑向潭水旁，“松松姐，我要洗澡！”
“我要喝水！”
“我要住水里！”
姜星松眼疾手快拉住她：“等下碰，我们得找个工具，装点出来。”
霍厌指着摆着角落得一个大木桶，那是他找到水后早就盛出。他故作轻松，走向正在烹饪的烤兔子，意味不明的笑着：“我，先你一步。”
“你输彻底，没得吃了。”
姜星松不饿，可小葡萄快馋疯了，拽着霍厌的衣角，乖巧撒娇：“大哥哥，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大哥哥，你是世界上最最最帅的人，可不可以分我一点！”
说着，就在手上比划出一点点的手势，说着还顺便拍拍自己的肚子，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我是小孩子，吃的很少的，真的！”
霍厌挑眉看向姜星松：“那你呢？”
好幼稚！这么幼稚的行为，五岁六个月零四天的不知道多少小时的她都不会玩的。
姜星松双手抱胸，摇着脑袋：“我不饿，你要吃就快点。”
你不饿，我还非要喂。
摸出背后的刀，霍厌动作迅速，将好不容易抓出来的兔子分成三份。
然后指着一旁的大盆，示意：“洗手，准备吃饭。”
“好好好！”小葡萄拉着姜星松，快速将手沉入水里。
灰色的沙砾，干涸的血液，随着干净的水穿过指尖缝隙，恢复白净粉嫩的小手。
而一旁，深不见底的潭水里，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洗涤。黑乎乎的水底，缓缓的晕染一层白色的|液|体。
作者：完蛋了，你惨啦，霍厌，你成了幼稚哥了！
霍厌挑眉，两把黑刀左右砍来：你再讲？
【文中所有有关医疗的知识都是编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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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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