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叶小枭的声音似有些气结。
锡蓝当即自然而然地开口：“还不走吗？”
他能察觉到对方的欲言又止，掌心里握着的手微弱地挣脱了下，又妥协地停住一顿，可很快，他又不愿意了。
“手别乱动。”
锡蓝感叹于这个绑架犯的喜怒无常，还是决定暂且先听命于他。
叶小枭这时才直觉自己给自己找了个麻烦，但向来只有他不痛快的份，哪里有能让他不痛快。他反手拽住锡蓝的手，转身大步不停地往外走去，丝毫不在意身后的人被蒙住眼走路方不方便。
锡蓝被蒙住眼，被他牵着，亦步亦趋地在黑暗中前行。
他本想记路，但对方明显早有准备，走的不仅是羊肠小道，还时而故意绕路。
十分钟后，锡蓝在大脑里构建的网路图显示，他们已经是第二次走过这个地方了。
他抿了抿唇，冷声开口：“还没到吗？”
叶小枭一怔，握住对方的手不自觉地紧了下，很快又佯装镇定：“快了。”
估摸又走了一段时间，锡蓝确定这次应该没有再走冤枉路，他们走到一处暗处，应该是乘坐了之前从那个手术室过来的类似电梯。
几分钟后，他听到“叮——”地一声，身前的人拽了下他的手，命令：“出来。”
电梯门开——扑面而来的喧哗声，让锡蓝下意识抬头，敏锐的耳朵微动，捕捉到许多嘈杂的声音，鼻尖微嗅，很快能嗅到一股浓重且混杂的气息。
细微的血液、汗液、人鱼的信息素，他一时蹙眉，不知道是否还在那片人鱼与人类混居的平民窟。
“到了。”叶小枭立即松开他的手，不自在地甩了甩手掌，察觉手心有一层薄薄的细汗，脸色不太好地悄悄在身侧的衣服上擦了下。
锡蓝手上一空，与这个空间唯一的接触点被断开，微蹙了蹙眉，伸手欲给自己解开眼睛上的绸布条。
“等等。”
锡蓝的手停住：“怎么了？”
叶小枭的语气有些意有所指地调侃：“如果你不想现在被人认出来的话，最好听我的。”
锡蓝瞬间想到了他脖子上戴着的人鱼项圈，以及身上这身不够体面的衣服，僵住，抿了抿唇，将手放下来：“我们在哪？”
叶小枭懒散地往后走几步，从落地一架上，随手取了一件干净的白大褂套上，戴上橡胶皮手套。
锡蓝在这瞬间，嗅到一股淡淡的医用消毒药水味，闭眼抬头：“这是之前你给我做手术的手术室？”
“还没有那么笨嘛。”
兜兜转转又回到这里。锡蓝脸色不是很好：“你把我带来这里干什么？送到你们深海黎明首领面前……嘶……”
他话没说完，脖子上的项圈传来一阵轻微的电流。
“你的好奇心太重了。”叶小枭拿着遥控器警告。
锡蓝面色绷紧，虽然细微的电流并不会给他造成什么伤害，但微微麻麻的感觉并不舒服。
他试图转移对方的注意力：“我想你今晚应该还有别的事情。”毕竟对方是临时起意带他过来的，“如果你解开我眼睛上的带子，也许我可以帮上忙。”
“帮忙？”叶小枭哂笑，“你还真是好心。”他慢条斯理地从自己的手术刀套上抽出自己惯用的那把尖刀，走过去，伸手一把推在锡蓝的胸口。
锡蓝冷不丁被推到伤口，闷哼一声，往后一跌倒下去，失重感很快消失——他身后有一把椅子。锡蓝跌坐在椅子上，背靠着椅背。他欲要起来，两只手腕就突然被人身后攥住，他刚要挣扎，对方就用命令的口吻说：“别动。如果你想现在就去见深海黎明的首领的话。”
锡蓝停下。他不能去。
传闻对方也有逼近S级的能力，很可能会识破他的身份。哪怕他隐藏自己的能力还不错，也不能掉以轻心。
他脑海中很快闪过什么，双手已经被对方扣住，“咔哒”一声，他感受到手腕上的铁制手铐，一张俊脸彻底黑了下来。
其实他能力已经恢复到两三成，战斗力不明，和对方一人单打独斗，也许能成功……
“小枭你可终于来了。”一道年轻的男声打断了锡蓝内心的思绪。
他随即能感知，对方是一条A级的人鱼。
听声音有些让人讨厌。
叶小枭刚锁好锡蓝的手铐，漫不经心地抬头看了眼走进来的少年，不满提醒：“说了多少遍，在外面不要喊我的名字。”
阿焰闻言不自在地伸出食指弯着蹭了下鼻子：“……小叶哥，这样行了吧？对了，那个人类……”他说着，才突然在昏暗的屋内注意到被迫绑在椅子上的锡蓝，吓了一跳，“！”
锡蓝绷紧了身体，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他、他他他没死啊！我记得我当时不是都把他心脏轰烂了吗？”张扬的少年口无遮拦。
锡蓝闻言，倏然抬头，哪怕眼睛被蒙住，但他循着声音“直视”过来的威压，依旧让阿焰这条A级人鱼有些奇怪的难受。
叶小枭冷瞥过去一眼，示意他闭嘴，接着懒洋洋地边整理手术台，边云淡风轻地说：“我给他用了S-1020。”
“什么？！”少年的声音忍不住拔高——“你知不知道那管药有多珍贵！阿翡被救回来的时候说他感觉自己已经死了……”他说到这话闭上嘴，再回头看向锡蓝，再难以置信，还是想亲自扒开这个人类的衣服看看他胸口的伤。
锡蓝意识到他想做什么，脸上露出薄怒。
有人先一步阻止他：“别乱碰我的病人。”一把刀刃锃亮的横亘在少年面前，抬眸间已经有了厉色，“你应该知道，他的价值比那管药剂更重要。”
阿焰讪讪收回手：“……也是。”
锡蓝的身体略微放松了些，他身高体长，坐在这把椅子上，只能勉强将双腿伸展微张开才舒服。趁着两人在交谈，他双手悄悄在背后研究，怎么解开这个手铐。但他很快发现，这手铐竟然也是为人鱼量身打造的，一旦他试图用力量，就会受到一股灼热的反噬，有微量的人鱼信息素会侵入皮肤，对人鱼有细微催情、麻醉的效果。
“……”该死，这变|态恋鱼癖怎么有这么多对待人鱼的东西。
“外面现在什么情况？”叶小枭随意地侧头瞥了眼搞小动作的锡蓝，“其他人质呢？”
锡蓝听到这句话顿住，不自觉地竖耳倾听。
阿焰刚要开口，又有些防备地看了眼锡蓝，有些纠结。
“说。”
阿焰便无所顾忌：“一开始都被麻翻了，醒来一个个吓得鬼哭狼嚎，一会说要给我们钱赎身，一会又求饶的。我就让阿翡过去指认，凡是欺负折磨过他的，怎么欺负的，就怎么还回去。有些人才刚被玩两下子就吓尿了哈哈！有个女人娇滴滴的，看来吓得不轻，反正全给视频拍下来寄给虹京那边了。”
叶小枭面色日常：“后来呢？”
阿焰：“后来他们就联系我爸了呗。现在两方正在谈条件呢，至少他们手里现在还没有被专卖出去的人鱼咱们能赎回来。一个人质至少能赎回咱们三条鱼。哼，他们动作挺快的，连夜就打包送回来几条人鱼交接，等会儿应该就能将伤鱼送到你这儿来。看了你今晚有得忙了……”
阿焰说着，下意识瞥了眼一直偷听他们说话的锡蓝，不怀好意道，“你那么忙，这个人类放在这儿多碍事啊，要不交给我处理，我带回家玩玩。”
锡蓝已经听出来这个A级人鱼是深海黎明首领的儿子，他闻言，再次绷紧了胳膊，准备趁其不备，挣断手铐。一打二，应该也可以。
“不行，今晚的伤鱼会比较多，谁知道我能不能救，他是S-1020的制作者，我需要他给我配药。
阿焰迟疑：“……他能同意吗？”
叶小枭转身走近锡蓝，挑眉问：“跟他走，还是留下给我配药当我的助理？”
“……”锡蓝：“我留下。”
叶小枭满意地微笑：“真乖。”
阿焰看着两人的互动，目光才终于注意到锡蓝脖子上那个人鱼项圈，一时间瞠目结舌：“小枭，你怎么给他戴那个……”
叶小枭一僵，不自在地转身：“……里面有定位系统。而且不是挺好看的嘛。”
阿焰神色古怪，将信将疑：“……是吗？原来如此。”
锡蓝听到这个绑架犯三言两语就把这个大脑发育不全的痴呆人鱼给哄骗过去，心里暗暗鄙夷。
你对恋鱼癖一无所知，特别对这种把人类当成人鱼玩的。
哪知接着就听到阿焰有些跃跃欲试地对那个绑架犯说：“其实我听说戴这玩意儿还挺带感的，小枭要是你喜欢，就送给我好了，我肯定天天戴给你看。反正这玩意对人类也没有用……”他说着就走近锡蓝，一副想要取而代之的架势。
锡蓝：“……”
叶小枭有些无语：“阿焰，别闹。”
少年不服，伸手就要去摘。锡蓝侧头避开，冷声提醒：“这需要指纹解锁。”
“什么指纹？”阿焰不满他避开自己，回头用眼神问叶小枭。
叶小枭也有点头大，走近锡蓝伸手靠近他的脖颈。
锡蓝感受到他指尖温热的触感，身体一僵，浑身陡然阴沉如水。
也好。
就是现在——他瞬间双拳紧握，暴起，要挣脱开手铐。
只听叶小枭一把伸手把放肆乱来的少年给扯开，踹了一脚。
“滚。”
“这我的。”
锡蓝一怔，手上一下就泄了力，可一开始的挣扎，让手铐紧拷手腕上的肌肤还是刺痛了几分，自动注入了细微的人鱼信息素。
他当即察觉到不对劲，抿紧了薄唇，压制血脉里与生俱来的躁动。
许久，他听到那个聒噪得令人讨厌的红尾小丑鱼终于走了，不断克制，平静下来。
“把我放开吧，不是要我给你配药？”他一出声，声音喑哑得吓人。
叶小枭一怔，低头察觉到他手腕上的红痕，有些奇怪：“……你怎么？”
“解开。”锡蓝立即打断他，“给我解开，太黑了。”
叶小枭不解，还是上前，先伸手给他解开蒙住眼睛的布条。
锡蓝终于觉得松快了些，缓缓睁眼，一双深邃漂亮的眸子初见暗光，很快瞄准了叶小枭的脸。
他心底莫名有股愤怒，这个人类将他肆意玩弄折辱，还要随便送人。
“你……怎么了？”叶小枭看他眼神阴沉，十分吓人，心里不自觉打鼓，“是不是这里面太闷了，心脏不舒服？”
锡蓝干燥的唇微张，直勾勾地盯着绑架犯那张灰丽的，狡诈的，让人恨得牙痒痒的脸，半晌，哑声说出的话有些犀利和冷漠：“……我还以为你只顾着那条丑鱼，忘了我这个人质的存在。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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