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纪坤捏着这份名单琢磨半天。
之前是听说那姓沈的给了她一份名单,就是不知道具体是哪些公司。不过,要是好东西,也能轮到我和三家子公司?什么不是先紧着高盛和蜂堡,去年他跟母公司申请向定好的项目追加投资一事,还被穆介之和那群老古董给左遮右拦,挡了回来。
现在要他收购这么多厂子这么大的事,穆介之能同意?
还是这丫头根本就没打算让她知道?
白纪坤再看回来,上面这些供应商和加工厂规模倒也中规中矩,其中就有一家,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他打算拆了那座厂,重新规划规划,盖一座集旅游购物餐饮等一体的度假村□□。
保镖透过后视镜看他,说:“aPay自从和aSun拆开,形势一片大好。听说前段时间为了响应ESG展标会,特地拨款支持中小企业,少数族裔和女性创业者,博得政商两界一片好感,股价也跟涨。”
白纪坤睨他一眼,“你还知道这个?”
保镖耿直发言:“我买了他们家的股票。”
白纪坤问:“那你怎么看这份名单?”
保镖笑道:“坤总,您太抬举我了,我哪里懂这些东西。我只知道大小姐和您是亲人,血脉相连的亲人,亲人之间本就应该互帮互助。”
“亲人是这种存在?”白纪坤嗤笑一声,“你说得也对,叔叔帮侄女,人伦天理。”
他拨通电话给秘助,叫人先将剩余几家供应商和加工厂的背景搞清楚,整理文档,明儿一早他就要看。
*
两兄弟坐下来吃饭,成宗吃了一口便呜呜哇哇吐在碗里,筷子碗一扔烦闹:“难吃,都没有前几次好吃了。”
成祖板着脸,面容严肃看他,成宗收敛些,敢怒不敢言地去弯腰捡筷子碗。
成祖尝了一口,盐放多了,齁咸,便说:“我带你去外面吃。”
他插兜走在前面,成宗也不像之前一样看稀奇了,盯着成祖的后背,若有所思。成祖回身等他,“怎么了,有话就说。”
成宗这才敢开口:“你、你今天太安静了,都没前几次唠唠叨叨了”
他犹豫着问:“祖祖,是不是...我说那个漂亮妹妹,你生气了。”
成祖看他唯唯诺诺的样子,烦闷:“不是。”
成宗换张笑脸,“那...那你为什么不说话啊。”
两人随便找了家饭馆,成宗还是很爱干净,将桌椅板凳碗筷擦得干干净净,才入座,成祖则不在意大马金刀一坐,又觉得‘是’。
多半是受这小女人影响,越想越觉着这家伙一定知道了些什么。
老板过来点菜,成祖随意指了几个,又点烟,心不在焉一下一下抽。
他望着远处漆黑的夜,烟雾湮进了他的眼睛,眯起,这家伙一向喜欢声东击西,之前马家那事做得虽然粗糙,却是打蛇打七寸,拿住了马化平的软肋。
如今港口扣货,又借穆介之的手顺理成章支走小程,以她的狡猾劲儿,只会比马家那次更厉害......但布林二人故意抬高棕榈油价格的决心,好不容易吞了整个市场继续庞大他们的主权基金,怎么会允许有人破坏他们的计划......
小女人单枪匹马硬抗,也不知她知不知马来政治背后错综复杂的势力......他现在脑子有点乱,手腕表盘擦衣的细微动静也能扰乱他的心。不多时,他掏出手机拨给马丁,那边很快接通。
离纽约开盘时间还差一小时,成祖直说:“现有资产都已经查封完了吗?”
马丁问:“你也发现棕榈油不对劲了?”
成祖说:“资产查封,人也不会死了,总是要吃喝拉撒。他们搞这么大动静,说马来总理一点不知情肯定是假的。”
马丁问:“所以我在想要不要向上汇报,请求发布红色通缉令。”
成祖冷呵:“不行!这事出在马来,马来总理如果有心包庇,发再多红色通缉令也没用!现在证据链尚不完整,已经打草惊蛇,棕榈油之事就是他们挑衅之作。要是别的人再逃了,事情只会变得更加复杂。”
马丁手里握着咖啡续命,胡子拉碴使劲吸一吸鼻子:“布莱恩豪宅被封之后,我们又在纽约处发现一所公寓,包括一些珠宝名画,那玩意还是真的,毕加索老小子的画,他还挺有品味。同时间瑞士那边配合封了一艘豪华邮轮,本来差点抓到人,结果又让他跑了,我他妈都怀疑我们内部是不是出了奸细!”
他把咖啡杯子使劲捏瘪,丢进垃圾桶,大步朝检察院走去,“还有,之前内线查到,那家金融机构给布莱恩的基金发行过四笔债券,短时间内筹集105亿美元,金融机构所获佣金超过十亿美元。”
成祖叼着烟越发冷静,若有所思。
马丁抱怨:“按照你的意思,马来那边就指望不上了,里里外外说不定早就被控制,他们那检察官都懒得搭理我,更别说配合了。跨国合作就是这点不好,效率太慢了!不过,纪望算好说话的,你那边怎么样?”
成祖半晌没出声,马丁却笑:“这世上女人多得很,你也不是非她不可。我再跟你说个事,布莱恩不是给那小明星投了部电影嘛,结果年底没获奖,为这事还跟人打上官司了。你猜怎么着,在人打官司的时候,布莱恩正左拥右抱,而且这Bitch也不是什么善茬,多得是人后边排着长队追。所以哪有什么真爱,男欢女爱,旨在享受当下。”
“阿祖,你就不是长情的人,别骗你自己了。”
成祖仍旧没讲话,成宗一边吃一边不时抬眼观察他的表情,脸色不善,比先前更阴沉,更黯淡。
成宗苦恼地根本不敢说话。
马丁来到办公室,椅子和沙发上还放着昨天吃剩下的饭菜,桌面文件纸张堆得乱七八糟,他好像在找什么,随后一脚踹开椅子,捡起地上的白纸。
他知道成祖没挂,马丁看着那张逮捕令继续说:“那个金融机构的两个高层,可能面临十年的牢狱之灾。”
倏地,成祖嘴上的烟灰掉了半截到鞋子上。
成宗见状,立马起身,蹲在他脚边,徒手扫掉红色火星子。
成祖脸色难看得要命,噌地站起身,走到一边,吐掉嘴上的烟。
他说:“她跟这些事,没有一点关系!”
马丁说:“有没有关系,调查了才知道,就算她没有关系,高盛已经跑不了了。我虽然不知道新市怎么执法,但我知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成祖舔了舔嘴唇,猛踢一脚,路边石子飞出去老远,道:“事情从哪里起,便是谁的责任。给我点时间,不要牵连无辜。”
马丁问:“你就这么相信她?”
成祖绷着脸,一把扯开领带,说句:“她信我。”
马丁皱眉不解:“你跟她说了?”
成祖却说:“我不想让她失望。”
马丁明白了,妥协道:“好。这桩案子比我们想象得更复杂更困难,只要办成了,我相信美方愿意重启白纪中死亡案件,也能为你哥哥讨回公道。”
成祖右手抖个不停,胡乱地塞进口袋,握紧拳,他看了一眼眼神瑟缩的成宗。
成祖说:“你帮我查一个人。”
隔天六点,白亦行就醒了。
一睁眼,瞧见虎虎四脚正踩在白纪庚胸口,在探他的鼻息,看是不是死了。
白亦行揉了揉太阳穴,掀开毯子,坐起身,阿姨正好提着菜进来,看到一人躺在地上,吓得一激灵,关心:“怎么睡在这里,会感冒的。”
白亦行吩咐:“你去给我煮碗醒酒的,我头快炸了。”
白亦行推了推白纪庚,“二爷,醒醒!”
连着叫了好几声,白纪庚才懵懵然睁开眼,白亦行领着他到自己爹妈卧室。房间干净整洁,桌椅凳子皆原封不动,连被子床单都是一周一换。墙头照片,一对璧人,恩爱甜蜜,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人出远门旅游了。
白老二被安置下来。
白亦行洗漱完,电话响起。
“斯黛拉,他们加仓护盘,现在价格涨到了8500!”Jones亢奋地一晚上没睡着,“他们真是疯了,一夜之间投出去四十多亿!”
白亦行打开电视,所有新闻财经频道调来调去,关于棕榈油的新闻还停留在之前那则:已破历史高位。
白亦行很冷静:“继续增仓,涨得太慢了,帮他们一把,让他们以为这是一场不可错失的黄金机会!”
她品着醒酒汤,对电话那边说了一大堆什么期权谷仓之类的话,阿姨也听不懂,瞧她清汤寡水的脸,眉毛一弯,看起来不大高兴,便把早餐摆在她面前。但她做手势,阿姨似懂非懂,搞半天才明白,哦哦哦哦地去卧室叫白老二起来吃早饭。
“涨到9000时,增仓到5000万吨。”她说。
“8600了。”风控犹豫地看了一眼Jones,他对白亦行说:“斯黛拉——”
白亦行把杯子一掼,汤水洒出桌面,“我看你这MD坐久了,连自己最初面试的话都忘了!”
“现在价格虚高得离谱,他们敢继续追加,我却不敢接着空?我要让这帮疯子直接从天上掉下来摔死!”
她摁掉电话,又打给一个人,那边女声:“你谁啊?”
白亦行咂嘴,不咸不淡:“白亦行。”
女人惊讶:“真是稀奇,你也会给我打电话。”
白亦行单刀直入:“有没有空,出来玩。”
李家千金正在做指甲,停手道:“行啊,刚好我家击剑馆建好了,试试水。”
白亦行挑眉,“好,我再多带一个人,你介意吗?”
李家千金想了想:“没问题。”
成祖一边刷牙,一边看短信:白亦行叫他带上成宗,十点半过来接。
成祖吩咐成宗:“收拾一下,出去玩。”
今天周六,白纪坤也没睡懒觉,竟还破天荒地一头扎在办公室。
秘助连夜加班出的背调文件,恭恭敬敬呈上,白纪坤认真地翻开:“这么快都查清楚了?资金链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外债和抵押问题?”
秘助心说:不是你一早就要吗?
秘助顶着黑眼圈道:“第一家虽然不大,但原料库存稳定,价格还比市场低5%,老板...老板着急套现转行;第二家挨着港口,加工厂地理位置好,不过设备老化,可能需要追加资金升级...”
白纪坤看她一眼,笑道:“我听说你和高盛的、一个叫孙娅微的,一起吃过饭?”
秘助也笑:“我们租房碰到一起了,上个月又在华商项目上协助过,所以比较熟。”
白纪坤“哦”了一声,意味深长:“这么详细,这么高效,这么优秀...平常没少跟那边人打交道吧。”
秘助笑容僵硬,保镖看一眼她,“坤总,前不久董事们还就棕榈油这事讨论过,加之现在市场正热,老林说董事长也十分看好这个项目。”
白纪坤盯他,保镖继续说:“棕榈油市场这么大,我们不做别人也会做,说出去也是帮高盛分忧解难。大家都是一家人,互相帮忙也是人之常情。”
秘助小心翼翼问:“那......资金调动会不会太大啊?跟那边申请我怕又像上回——”
白纪坤一拍桌子:“告诉财务部,把收购的钱算到成本里,让董事会那帮老狐狸看不出猫腻。”
“走,咱们赚钱去!”他笑得满面春风。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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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蝶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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