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进入，一股热气迎面而来。
帐篷内极大，顶端挂满了刺眼的白炽灯泡，打下来是明晃晃的一片白。
容纳了上百人的帐篷人来人往，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一时间好像来到了医院。
“刚进来的都别愣着，赶紧脱完过来检查。”有医务人员提醒。
云眠四处看了看，没看到换衣间，跟她同批进来的，年纪稍大点的直接在原地开始脱，面皮薄点的则找了个角落，背对着人群开始脱。
大家虽然害羞，却也十分配合，让举手就举手，让抬腿就抬腿，在这种特殊时期，尽自己所能减轻医务人员的压力。
“把头发撩一下，后背和脖颈也没伤口就可以去另一边注射疫苗了。”负责检查云眠的护士说。
云眠把披肩的头发随意扎成丸子，背对着护士问：“现在已经有疫苗了？”
“是之前的狂犬病疫苗，虽说这次是变异株，但大致结构还是相似，说不定能起到一定的预防和抵抗作用。”
替她做检查的是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生，闻言耐心地同她解释。
“好了，没伤口，去打疫苗吧。”护士转身去检查下一个，云眠看着她发白的嘴唇，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袋巧克力豆递给她。
“和你的同事分分吧，补充点能量，辛苦你们了。”
护士一愣，又很快反应过来，道谢接过后冲她甜甜地笑了笑。
……
注射疫苗后需要在观察室待半小时，没问题后就能进城。
云眠按着棉签，跟随指示来到观察室，再次被帐篷的规模震惊到。本以为检查区和注射区的几百人已经是极限，没想到观察区竟然还有近千人在等待。
她转了转，勉强在一个角落找到落脚点。旁边是一个穿着浅棕色棉麻长裙的女人，脸埋在臂弯里，看不清长相。
云眠的到来惊动了她，女人迷茫地仰起头，随后踉跄地起身跑向站在帐篷出口的警员。
“你、你好，请问，我还有，多久，会出去？”
警员看了看手表，“半小时后你要是没异常就可以去注射疫苗，然后再等半小时就能出去。”
“那我，半小时，就要，出去？”
警员很有耐心：“不是，是一小时。”
“一小时，一小时……”女人不停念叨着走远，又突然想起什么，猛地转身对着警员鞠了个90°的躬，大声且颤抖地喊道，“谢谢！”
警员被她吓一跳，见她还弯着腰赶紧摆摆手：“没事没事，你回去坐着再等会吧，到时间了我会通知你的。”
云眠目睹了全程，算是明白为什么这么拥挤的地方，女人周围却有一片空地，这样一个疯疯癫癫甚至有可能被感染的人，简直就是一个定时炸弹。
借背包的掩护从储物囊里拿出一个卤蛋，她边嚼着咸香的蛋黄边四处打量，见实在没位置，便打消了离开的念头。实在不行，她储物囊里还有油锯和赶猪棍。
“咕噜~”
空荡荡的肠鸣声在两人中响起，云眠第一反应是摸自己的肚子，后知后觉是旁边女人发出的响声。
她想了想，还是从背包里掏出了另一颗卤蛋：“给你。”
女人看着近在咫尺的卤蛋，咽了咽口水，却始终没有接过，直到云眠皱起眉头决定收回，女人才慌慌张张地伸手去拿。
她的动作太急，露出大半截青紫的手臂，哪怕她很快又把手臂藏进袖子里，云眠还是眼尖地看到手腕内侧几道隆起的粉色肉痕。
很显然，身体的主人有过自尽的行为，并且下手极重，才会留下这样恐怖的疤痕。
收回视线，云眠偏过头，假装自己没看到刚才的一幕，维护了女人仅剩的一点自尊。
半小时后，她出了帐篷，在路边扫了辆共享电瓶车，往公安局驶去。
……
“简老师，我们主任让我来问你今晚要不要在警局暂住，我们还有多余的休息室。”
云眠刚停下车，就看到穿着黑色大衣的简清让站在门口，身前还站了个小警员。
“阿让。”云眠喊了声，吸引了两人的视线。
“云、是云眠老师吗？”
莫名其妙成了老师？云眠晃了晃了头顶的丸子：“我是云眠。”
小警员眼睛一亮，右手激动地在裤腿上蹭了蹭：“我是实习警员赵恒，听说您刚才两脚就干掉了一只异种。”
异种是警员们内部的说法，也有的会说感染者，官方没正式命名前，大家都随着自己的心意称呼，反正都听得懂。
小警员刚举起右手，想要和新晋偶像握手，就被简清让不动声色地挡住。
夹在两人中间的简清让看了看云眠的共享电瓶车：“走吧。”
小警员伸出的手丝滑地在空中转了个圈，熟练无比地搭上自己的后脑勺，并重新想起主任交给自己的任务。
“那个，简老师，你真的不考虑今晚住在警局吗？”
简清让没说话，只拿眼瞅云眠，意思很明显——看她。
“住警局？也行，就当故地重游了。”云眠也没想着回那个怪物遍地的地方，与其在城里找宾馆，不如在警局凑合一晚，起码安全有保障。
听到肯定的答复，小警员麻溜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已经办好的临时通行证：“好的，我这就带两位老师去休息室。”
云眠看着证件上一脸冷漠的简清让，又看了看喜笑颜开的小警员，莫名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休息室在一楼左侧走廊的最尽头，说是休息室，其实就是一间摆了两张折叠床的办公室。
小警员替她们打开门时，墙角已经立着简清让的行李——一个24寸的小行李箱和一个纯黑皮质的推特包。
“对面就是卫生间和茶水间，二楼是食堂，22：00-2：00有免费夜宵供应，刷临时通行证就能进去。”
“云老师，您的通行证还在办理，等办好后我会送来的。”
“如果有事可以到走廊第一个办公室找我，或者找我们的办公室主任，许程丹许主任。”
小警员连着说了好几条，确认没什么遗漏，才和两人告别。
看着合上的房门，云眠一屁股坐在离门近的折叠床上，指尖翻转，研究着手里的临时通行证。
通行证上有一张简清让的头像，明显是刚拍的，弯曲毛躁的枯黄卷发卷起的弧度都和自己现在看到本人的一模一样。
云眠想了想，拉开门对着走廊的摄像头比了个大大的耶，才重新进屋，将手里的临时通行证甩到简清让的床上。
“说说吧，危险化学物品走私犯……哦不，简老师。”
简清让站在墙边，从推特包里拿出了平板，闻言推了推眼镜，将过程大致讲了一下。
“所以，你刚来没多久就洗清了嫌疑，然后转头把我骗来警局？！”云眠震惊。
“不，我的本意是让他们派人去保护你，把你安全地接到警局，没想到他们曲解了我的意思。”
“……”云眠无奈，“‘我要见云眠’这五个字是从哪里透露出要派人保护我的意思呢？”
“我帮他们解决了技术难题，我要见的人难道不应该全须全尾的出现在我面前。”虽然是疑问句，用的却是陈述的语调。
这逻辑，很简清让了。
“或许下次你可以换一种说法，比如‘派人去接云眠’？”
简清让在平板移动的手指一顿，努力思考这两句话的不同，未果，但还是在云眠的注视下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下次会改进。
敲门声响起，是刚刚的小警员来送临时通行证，云眠道谢后接过，翻到正面一看，果然看到自己露着16颗牙笑容灿烂头顶比耶的照片。
这不挺懂她的需求嘛，果然还是阿让表述得太委婉了。
云眠心情不错地把临时通行证揣进兜里，叩了叩行李箱，引得简清让抬了头：“给你看个好玩的。”
说着，她拿走简清让手里的平板，打了个响指，平板凭空消失。她甚至还上下翻了翻手掌，证明自己没有私藏。
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简清让疑惑、简清让沉思、简清让顿悟、简清让捧场地鼓了鼓掌。
“好厉害的魔术！”她语气平淡、面无表情地赞叹道。
然后手掌一翻：“还给我。”
“…………”
云眠被她的反应一梗，有些挫败地拿出了平板：“你都不好奇吗？”
“反正过不了多久你就会主动告诉我的。”
“嗯？”云眠气得磨了磨牙，轻拍开她伸来的手，自顾自地开始看起平板来。
屏幕顶端是个长长的进度条，正在以5000Mbps的速度飞快下载文件。
云眠下滑，开始看各个文件的名称。
《240种实用化工产品配方与制造》——哦。
《赤脚医生手册》、《图解：阳台种菜，一学就会》——不太感兴趣。
《野外生存百科》、《狙击技术手册：狙击手训练、作战和武器》——有点意思，抽空可以看看。
……
云眠百无聊赖地向下滑着，突然动作一顿。
《甄嬛传（高清□□蓝光76集全）》——！！！
守护这个平板的任务，就交给她云小眠吧！板在她在，板亡她亡！
“给我。”
“好嘞，您拿好。”
简清让重新拿回平板：“说吧。”
云眠左右看了看，趴到简清让耳边轻声说：“我修仙了！”
“啪！”简清让合上平板，踮脚担忧地摸上云眠的额头。
“你这种情况出现多久了？”
小剧场1
家长：简老师，孩子没事老爱说胡话，怎么办？
简清让：多半是废了，扔我这吧，正好和云眠做个伴。
云眠：？？？
小剧场2
“啪！”简清让合上平板，担忧地摸……摸……没摸上。
万山渡：卡！再来一次！小眠这次把腰弯下来点。
“啪！”简清让合上平板，担忧地摸……
万山渡：卡！清让要不也踮个脚？
“啪！”简清让合上平板，踮脚担忧地摸上云眠的额头。
云眠：噗哈哈哈哈哈！不行啊万导，阿让的表情太搞笑了！
万山渡（无奈扶额）：场务，拿个苹果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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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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