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彩,你说呢?”
忍足谦也复述完他写在备忘录里的今日行程,一抬眼就看到趴在窗边神情不属的小彩。
又来了。
他眉头轻锁。
自从她上次去了一趟东京回来,她就总是像现在这样发呆,连话都变少了。
但要是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她也总是摆摆手说“没事”、“不用在意”,转脸又是一副惆怅的模样。
她有秘密了。
还是他不知道的秘密。
他也试图问过她的其他朋友,却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情报。
他轻轻戳了戳她的脸:“小彩?你听见我刚才说的话了吗?”
脸颊上的触感叫片桐彩猛然回过神,她愣了愣,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抱歉,谦也……你刚才说了什么吗?我有点走神。”
很好,又忽略了他一次。
这样的事情在短短半个月里发生了无数次,他甚至都有些习惯了。
忍足谦也面色如常:“嗯,我刚才在说今天行程的事情,一会儿跟着我走就好了。”
今天是修学旅行的最后一天,学校允许他们在有限的时间内单独行动,片桐彩早已习惯了接受小伙伴的安排,点点头说了句“好。”
七月的海风总是带着些黏腻的热意,忍足谦也撑着阳伞走在她的身边,两个人塞在同一顶小巧的阳伞下,挨挨挤挤的,像是两只靠在一起越冬的小鸟。
可现在是夏天,片桐彩只觉得自己快要被热化了。
又是一阵暖融融的热风拂过,她的唇上黏上了一小绺火红的头发,她艰难地把被唇蜜染得黏糊糊的头发从脸上挑下,扭头戳了戳忍足谦也的小臂。
“谦也,帮我看看脸上是不是蹭上唇蜜了,”她胡乱地在脸上摸了几下,却什么也没摸到:“感觉黏糊糊的。”
忍足谦也闻言停下脚步,一只手扶着她的脸左右翻看了一下,果然在脸侧看到了一小撇淡淡的粉色。
他们的距离有些近,她唇上酸甜的葡萄味缠人地勾进他的鼻腔。
不知为何,他的心突然跳得很快,他随手帮她抹了几下,那抹淡淡的粉色就不见了踪迹。
“好了,”忍足谦也收回手,别开目光:“你……要补一下吗?还放在老位置。”
他站的姿势很是僵硬,头和身子几乎要扭出一个钝角,如果不是她确认他是个活人的话,她甚至会以为他是一座逼真的人形蜡像。
怎么奇奇怪怪的,是热到了吗?
片桐彩心里嘀嘀咕咕的,嘴上却老老实实地应了一声,只是她刚把手塞进他又大又深的口袋里,他就猛地一转头,垂着脑袋像是要和她说什么,却正好和她的脑袋来了个对对碰。
“嘶……”
小彩抱着脑袋,疼得眼冒金星,她艰难地蹲下身缓缓,耳朵里灌满了好友的关怀与歉意。
好吵,一个字也没听清。
谦也的脑袋怎么这么硬……
她晕乎乎地被对方扶起,靠着他走进旁边的一家冰淇淋店休息。
“抱歉,小彩,”忍足谦也担忧地望着她:“你还好吗?先松手给我检查一下情况吧?”
她慢腾腾地松开手,“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你的头太硬,撞得有一点点痛……”
虽然她这么说了,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捧着她的脑袋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又详细询问了几句她当下的感受,得出确实没有问题、只是撞痛了的结论,这才松下心弦。
片桐彩像是想到了什么,掩着唇,眉眼弯弯:“这算不算是忍足医生提前实习?”
“哈……别取笑我了,小彩,”忍足谦也无奈地摆摆手,“我还不确定能不能考上呢。”
“怎么可能,你期末考的成绩不是蛮好的吗?按照这个势头,志愿学校肯定可以考上的。”
她的目光在桌上的菜单上来回扫视着,顺手在一张图片上点了点:“我们吃这个好不好?点一份,我们一起吃,不然一会儿就该吃不下别的东西了……不是说晚上还要去看潮祭的烟花吗?那里肯定有很多好吃的东西。”
忍足谦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一眼就看到了北海道特产夕张蜜瓜冰淇淋,他对于这种甜味很重的东西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便无所谓地点点头。
蜜瓜冰淇淋的制作流程很简单,店员也是熟手,送来的速度很快,托盘上还贴心地配备了两只勺子。
他熟练地等待少女先拍一张相片留念,又配合地对着镜头摆出一个和对方相称的姿势,闪光灯闪了几下以后,他这才拿起手边的勺子,轻轻地挖了一块蜜瓜塞进嘴里。
北海道的蜜瓜素来都很出名,只是放在面前就能闻到香甜的蜜瓜香气,桔红的果肉柔软甘甜,汁水丰沛,送入口中轻轻一抿就化开了。
太甜了。
浓郁的甜味刺激着他的味蕾,他囫囵咽下口中的蜜瓜,又抬起勺子挖了一勺牛乳冰淇淋,刚准备送进口中的时候,一股熟悉的葡萄味盈盈地飘进他的鼻腔。
他下意识看了眼刚才帮着小彩抹去唇蜜的那只手,指节上似乎有些许微小的闪粉在闪闪发光。
他突然有些无措,匆忙把那勺冰淇淋塞进嘴里,捂着唇含含糊糊地说道:“小彩,我去一趟洗手间。”
也不等她回复,他便慌乱地跑出去了。
热浪阵阵,灼热的风随着他的跑动扑在他的脸上。
鼻腔里那股葡萄的酸甜味久久未散,可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的嗅觉还未灵敏到那种程度,连那么浅淡的气味都能在迎面而来的风里闻见。
奇怪。
他好像幻嗅了。
耳根传来的滚滚热意叫他心里发慌,他终于在一个水龙头前停下脚步。
汩汩的水流包裹住他的手,他仔仔细细地搓洗了好几遍,再抬手时,那股引人生津的葡萄味已然消失不见。
忍足谦也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迅速往回跑去。
让小彩等久了不太好。
……
两个人分享完一只二分之一蜜瓜的冰淇淋,片桐彩身心舒畅,对外面恼人的热风都不太介意了。
她捏着手机,对着相机取景框里的自己左看右看,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她下意识抿了抿唇,没有从嘴唇上舔舐到葡萄的酸甜味,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做到一半却被突如其来的疼痛打断的事情。
“谦也谦也,”她伸出手在好友眼前挥了挥:“我的唇蜜——”
忍足谦也怔了怔,突然有些结巴:“啊、嗯,那个是在我这里,我拿给你。”
他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那支唇蜜,在日光的照射下,瓶身里细腻的闪粉闪闪发亮。
他看着她用唇刷蘸取了些许唇蜜抹在唇上,用手指轻轻地晕开,如此反复了两次,她的唇上便染上了一层清透的粉色。
亮晶晶的。
他不自觉地盯着她的嘴唇看了好一会儿,莫名觉得有些干渴,直到她满意地放下手机,他才恍然收回视线。
“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
他看着她那双碧色的眼睛,六神无主地答复道:“……八音盒堂。”
……
七月是风铃的季节。
通往八音盒堂的路上,到处都是玻璃制品店,店外店内都悬着些漂亮的玻璃风铃,风吹过时,风铃“叮叮咚咚”的清脆响声便乘着风落入他们的耳朵里。
片桐彩对于这些玻璃制品很感兴趣,先前随着老师同学一道去参观玻璃美术馆的时候,一直眼巴巴地盯着看,直到离开的时候也没有看得尽兴。
她原本轻快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一家店铺前的风铃,突然开口道:“谦也,我们今年还没有捞过金鱼吧。”
忍足谦也不明所以:“是……可不是你说养不活只会让你伤心,所以才不捞的吗?”
“唔,是那样没错。”
她一脸郑重地做出了一个捋袖子的动作——尽管她今天穿的只是一件吊带:“不过我看到了一条永远也不会死掉的金鱼,我们把它带回家吧?”
忍足谦也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小彩,你前些天也是这么说的——‘我看到一朵永远也不会凋谢的花’、‘我看到一个永远也不会化掉的雪人’……你买的东西已经塞满我们两个的行李箱了。”
想到和他同住一间寝室的白石的箱子里,也因着她的请求在行李箱里塞了几件她买的小东西,他的头就更痛了。
“不要总是去麻烦白石,虽然他很热心没错,但是他自己也有一大堆东西要带回去呢。”
“那就寄回去嘛,”她抓着好友的手凑过去,可怜巴巴地眨巴眨巴眼:“你看那条金鱼只有它自己一个在那里哦?我们带回家的话,它就有伴了……可以让它和小绊住在一起。”
葡萄的香气再次扰乱了他的嗅觉,他慌乱地别开目光:“好吧,就这一个了哦?不能再多了。”
“好耶!”片桐彩小小地欢呼一声,得寸进尺地指向一个绿色的牡丹鹦鹉摆件:“那我还要那只鹦鹉。”
忍足谦也踌躇半晌:“……最后一个。”
直到他们从那个玻璃制品店走出来,他才注意到自己又被小彩牵着鼻子走了。
他无力地叹了口气。
行李箱是肯定塞不下了,随身携带的背包应该还能再塞几件……
他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他背包的剩余空间。
实在不行的话还是得去邮寄一下。
他预备要买的东西……稍微有点占空间。
片桐彩欢欣雀跃地捏着那只小巧的鹦鹉摆件,一边走一边翻来覆去地看,看起来很是喜欢。
忍足谦也盯着那只胖乎乎的鹦鹉,又看了眼拎在自己手里的那只被冷落的、装着金鱼风铃的纸袋,百思不得其解:“它到底哪里吸引你了,连走路的时候都要拿在手里看……就这么喜欢吗?”
“你没发现吗?”
带着她体温的玻璃鹦鹉在他的脸上轻轻地啄了一下,她突然凑到他的跟前,翠榴石般的眼睛里盈着柔和的笑意。
“这只鹦鹉和你简直一模一样嘛。”
酸甜的葡萄味再次侵袭了他的鼻腔,远处潮祭的太鼓声“咚咚”地响着,他的心也跟着“咚咚”地响。
他下意识屏住呼吸,胸腹间紧绷的肌肉渐渐勒紧了他的胸骨,肺部的灼热缓缓蒸腾到他的脸上。
他无措地抚上自己的脸。
烫的。
爬来说明一下,本篇是双拼盖饭,一切亲密行为都是在成年后发生的哦(亲吻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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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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