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可以？”多丽昂丝追问，眼里的急迫几乎要溢出来。
我点头，“对，法案是这样写的。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再去问问查尔斯法官，他清楚这个。”
“弗里西斯！”保罗瘫在地上吼我，“关你什么事？别给自己找麻烦！”说完，他又去看多丽昂丝，可怜虫一样蠕动着抓她裙角，哭得满脸眼泪，“多丽昂丝，多丽昂丝，别听他的。你信我，我会改的，我再也不赌了多丽昂丝，你信我！别和我离婚······”
多丽昂丝不为所动。
保罗又伸手抓向小卓娅，“卓娅，你劝劝妈妈好吗？爸爸改了，爸爸不会再打你了，你想吃什么？吃糖？还是热狗？爸爸买给你，你快劝劝妈妈·····”
可卓娅只是哭，丝毫不敢靠近他。
“就这样吧，保罗。”多丽昂丝抱紧小卓娅，疲惫地说道。
“我们离婚。”
她语气平静，却极为坚定。他们不是没有恩爱过，甜蜜过，可一切都在保罗迷上赌博后改变了，从一开始旷工偷钱，到现在的家暴抢劫，甚至对小卓娅动手。她给的机会一次次被浪费，终于，再也忍不下去。
而这无疑是给保罗判了死刑，他怔愣半天，终于意识到这已无法更改。
突然，他怨毒地看我，“都是你弗里西斯！”
他疯了似的冲向我，手里还拿着刚才碎掉的玻璃片，划向我喉咙。
躲开。
我的脑子给身体下指令，可身体并不听指挥，只呆愣地僵在原地。完了。
玻璃划过来的刹那，我闭上眼睛，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咚，泽维尔把我扑倒了。
锋利的碎玻璃片顺着他的面颊划过，留下艳红的血痕。
我呆住。
“尤安！”他一拳捶在我肩膀上，怒气冲冲地开口，“你不会躲开吗？”
“我···”
我想躲的。
话没说完，保罗又冲过来，可这次他没那么好运，泽维尔一脚踹在他胸口，他径直倒飞出去，砸在餐桌上扑腾了几下，昏死了。
他哪儿来那么大力气？
没等我想明白，泽维尔已经冷着脸走过来，他一把扯起我，拉住我就往家走。
我踉跄跟上，只能狼狈地回头和多丽昂丝打招呼，“多丽昂丝，再见。”
“再见，弗里西斯。”多丽昂丝愣愣说道。
*
回家后，泽维尔直接把我按在沙发上逼视我，“为什么不躲，尤安？”
“你以前从来不这样！”
我不知道说什么。十三岁以前，我确实算得上个打架的好手，尽管我身躯并不强壮力量也算不上很大，但我身手敏捷，反应迅速，下手又狠，和我打架的傻大个们合起来都没打过我，只能哭唧唧地回家找妈妈。
而泽维尔那时就在旁边看着，并且满眼崇拜地将我看作拯救他世界的超级英雄。
可我哪是什么英雄？
“尤安，”他放轻声音，“到底怎么回事，你告诉我。”
他的眼神充满企盼，迫切地寻求一个最合适、最完美的答案，一个能解答我为什么丢下他，不远万里跑到霍利安的答案。
他希望我是被达利用了手段逼走的。
很可惜，我并不是。
我身体好好的，完全没问题。
我对他笑，“想什么呢泽维尔，我是个翻译，宅在家里疏于锻炼，一时反应不过来很正常。”
他凝视我的眼睛，想看出说谎的痕迹，可没有。
“尤安，”他闷闷地说，“我讨厌你。”
说完这话，他握紧拳头，自己回了卧室。
讨厌我吧，我闭上眼，有些呼吸不过来。
我也讨厌我自己。
*
处理伤口的时候，门突然被敲响，我不明所以地打开门，门外站着多丽昂丝。
她已经换了身衣服，头发也梳理整齐，恢复了平常的规整模样，除了脖子上的红肿瘀痕依旧显眼。
“多丽昂丝，有什么事吗？”我惊讶地看着她。
“抱歉打扰你，弗里西斯。”她嗓子受了伤，说话还很沙哑，“害你惹上保罗那个恶心的东西，我该对你道歉。”
“这没什么。”
没等我说完，她又接着说，“弗里西斯，你能带我去见见查尔斯法官吗？”
“查尔斯法官？”
“是的，我不知道他住在哪里，而且这种问题他不一定会愿意见我。我知道你和查尔斯法官有些交情，希望你能帮我。”
是这样没错，我刚来霍利安时做过几年苦力，空余时间就去大学旁听，也就是在那里我学会了多国语言，并且认识了教A国语的教授查尔斯，那时的他还不是法官。
“好。”我点头应下。
走前，多丽昂丝犹豫一番，回头提醒我，“弗里西斯，你最近小心些。你帮我和保罗离婚，但他性格偏激又是个不择手段的赌徒，没了我这个钱袋子，他说不定会记恨上你向你出手。”
“一定要小心。”她神情凝重地嘱托道。
我点点头。
这确实是个问题，我皱眉，就算麦克斯基太太原价租给我们房子，这个地方也不能住了。谁知道一个无路可走的赌徒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泽维尔，泽维尔。”我敲卧室的门。
“睡着了。”他闷闷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我哭笑不得，开门走进去，瞧见缩进被子里裹成蚕蛹的泽维尔。
“这是做什么，等着变蝴蝶吗？”我笑道。
他露出脑袋瞪我，清粼粼的眼睛里有些怨意，“我讨厌你。”
“好好好，”我边说边把他从被子里拉出来，“讨厌我讨厌我，我也讨厌我，好了吧？”
他不再说话。
我给他理平衣服，忽然听到他说，“你为什么不骗骗我？”
我愣住。
他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声音也很低，低得像是从湖水里飘来，飘忽得听不分明，可还是在我心里投下石子，溅起一圈圈涟漪。
我张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万幸，他也没问我要答案。他低着头，牵住我衣角，“我再原谅你一次，尤安。”
“如果下一次你要为了谁打架，只能为了我。”
他固执地抬起头看我，“只能为了我。”
我终于知道他之前为什么在生气。
曾经我是他的保护者，在庄园时保护他远离叔叔，管家的责罚和仆人的欺负，在外面我又会打跑那些看不惯他的乡村小子，永远站在他的面前保护他。
可我不在伯克劳拉的时候，又有谁能站在他的面前？
“好。”我答应他。
*
我们一起去郊区看房。
这里房价更低，虽然不一定比得过贫民窟，但空间相对更大，要住下我和泽维尔两个人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我真是受够了每天睡沙发。
初春的季节，枝条已经开始抽绿，一些鲜嫩的枝芽从冻了一整个冬天的枯褐树枝上冒出，缓和了冬日带来的萧瑟。
我和泽维尔走了几个小时才来到广告上的地点。
出乎我意料的是，这栋房子并不简陋，甚至称得上一句漂亮。
它是一座矮小的平房，空间看着并不大，但粉刷漂亮，房外种着各种各样的灌木和花卉，但因为未到花期，只露着光秃秃的枝条。
这样的房子一个月真的只要六英镑？
我忐忑地走上台阶，敲响房门。
“请等一下。”一个女声传来，我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噔噔噔的脚步声从门后响起，门打开后，我立时一怔，“菲林小姐？”
“弗里西斯先生？”开门的正是之前滑冰时遇到的玛丽娜·菲林小姐。见到我们，她也格外吃惊，“是您，天呐，您的伤好些了吗？”
“已经好全了。”
她又看向我身后冷着一张脸的泽维尔，“加菲尔德先生，好久不见，您最近怎么样？”
泽维尔冷淡地别过头不说话。
我忙挡在他身前替他回复，“他挺好的，菲林小姐。”现在的泽维尔虽然已经能开口说话，但却只和我一个人说，面对别人他总是沉默，我还没搞清楚原因。
结果他在后面踩我脚跟。
我无奈，反手握住他手腕，轻轻捏了下给他安抚。
他很快安静下来。
“你这次来是？”菲林小姐好奇地看着我们。
我尴尬地摸摸鼻子，“我在街上看到了房屋出租的广告。”
“是的弗里西斯先生，你没找错，这栋房子是在出租。”
“它是我姑姑的房子。”菲林小姐解释道，“她要搬去奥兰多市和她的丈夫一起住，所以委托我把房子租出去换点租金。”
“要进来看看吗？”菲林小姐侧身打开门。
我这才瞧见里面还站着一个年轻男人。他和菲林小姐一样是棕色卷发，脸很瘦，瘦得看起来有些刻薄。
“他是？”
“我的哥哥爱德华·菲林，他在和我一起收拾房间。”
我点点头，走进去，“日安，菲林先生。”
爱德华·菲林冷淡地斜睨我一眼，并不回应。
菲林小姐不好意思道，“我哥哥脾气有些怪。”
“没关系。”我暗道，泽维尔脾气可比他还怪。
“爱德华，你要做什么都回家去做，不要在客人面前失礼。”菲林小姐严肃地看向她哥哥，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生气的样子。
爱德华·菲林从鼻子里吐出哼声，不情不愿地跟我们打招呼，“各位日安。”
菲林小姐无奈，没再说什么，带我们看房间。
我拉着泽维尔跟在她身后。
房子有些狭小，过道很窄，但装饰得极其温馨。色调以棕褐色为主，搭配着厚重的暗绿色窗帘，木质餐桌摆在客厅正中央，上面摆着花瓶和金属的烛台。地板也是木质的，虽然老旧，但并不影响使用。
“有两间卧室，虽然小了点，但并不影响使用。”
“客厅可以用作厨房和餐厅，卫生间在户外……”菲林小姐简单介绍了下房子的情况。
“每月6英镑？”我不确定地问道，这个价钱对这栋房子来说确实有些便宜。
“是的。”菲林小姐无奈道，“大家都想往市区走，郊外反倒没什么人住了。”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
市区最近新建了几个钢厂，绕着它们又开始建楼，失去土地的佃户和农民无路可去，大多进了这些厂子，拖家带口地住在钢厂宿舍，几个人挤在一个小间，甚至有的还没有窗户。
郊区就这么荒芜下来。
“那就这么定了菲林小姐。”我们很快签好了协议。
“您什么时候入住？”菲林小姐问道。
“下周一好了。”
走的时候爱德华·菲林依旧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毫无生机，看着像具干瘦的骷髅。
菲林小姐注意到我的目光，她把我送到门外，小声说，“弗里西斯先生，您不必理睬他，他最近在为伊丽莎白的事情烦心呢，不是故意这样的。”
“伊丽莎白？”
“她是查尔斯法官的侄女，我哥哥喜欢她，但查尔斯法官不同意，要把她嫁给隔壁伊华市的丹尼尔警长。”
十九世纪的房价实在查不到，头秃
ps：之前没写好，又重新修了下文。下一章正在努力肝。[捂脸笑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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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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