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浮眼中划过几分心疼：“这不是真正的你，还记得吗，后来你跟我讲过，趴在雪地里的时候，还有貂会很亲昵地爬到你的怀里取暖，成群结队地非常可爱。”
虽然是不愿意看到的场景，但丁灿从副本当中回来之后，并没有刻意回避这件事情。
她一直都很想要改变这种现状，哪怕那些只是被创造出来的动物，也都是有着自己的生命的。
丁灿觉得自责，没能保护好那些用尽全力在严寒地区生活着的小动物，让他们除去面临着自然环境带来的严苛生存条件之外，还要遭受盗猎者的残忍猎杀。
而破坏掉整个日记训练营的系统，就是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的办法。
可现在，这些复杂的情感如果同时消失……余浮不敢想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应该要做些事情来阻止，不然丁灿再次记得之后，只会更加后悔。
“活着的时候的确很可爱，但被剥了皮就看不出来什么了，喜欢的话，那找些活的养起来不就好了。”
丁灿随口回答着，又转了其他的画面来看，只是脸上的神态仍旧是非常冷漠的。
旁观的宋淇面上浮现出一抹得意之色：“看吧，我早就说过，你们只是一时间被迷惑了，摒弃掉那些不该存在的情感，以后长长久久的时光当中，总归还是要跟我们在一起，重新肩负起让整个数据库照常运转的责任。”
果然，从以前到现在，所有一切都是在自己的掌控当中。
庞大的数据库存在并且正常运转良久，偶尔出现几段逃出去的程序字符也不算太离谱，只要再次吸纳回来，大家就还是完整的共同体。
甚至因为先前的经历，能够延展出更多的细枝末节，创造出新的检测系统来。
余浮还是不肯相信：“是你一直在提醒我，能够从当初迷茫的状态脱离出来，哪怕到现在，都是因为有你在，我才能够坚持这么久。”
如果没有丁灿出现，他还不知道会在那个狭小的宿管办公室待上多久，系统对他进行这种类似驱逐的流放，或许永远不会有将他唤回的机会。
“我说过了，自己什么都没忘记，以前讲过的话，当然也能够记清楚。”
宋淇试探着问了句：“那现在，你还想要让那些人类能够正常回去吗，别忘了我们的使命是什么。”
丁灿想了想才开口：“其实他们回不回去，跟我又没有什么相干，你想要做什么，都无所谓的。”
这正是宋淇想要听到的答案，其实只是剔除掉人性，并不能从根本上完全转换丁灿的想法，但是能够让她不会从中横加阻拦，就已经是能够得到的最好结果。
而只要没有他们这两段系统内部数据的帮助，某种程度上，是能够极大地保证后面的计划顺利进行。
现今呈现在学员面前的一切都是由系统制造出来的，即便是有着规则存在，想要让他们抵御到最后而毫无还手之力，也是可以做到的。
“现在一切就能够解释得通了，只要再将你的人性同样消除掉，你们乖乖待在这里，再解决掉所有的学员，很快就能一切如常了。”
外面的学员等不到消息，会在绝望当中，慢慢结束这期的训练营，不会有人成功结业，当然，从来也没有人能够真正成功过。
而系统也不需要做任何的干预，重新从各个时空再次寻找适合的人，新开一期训练营就好了。
先前那些历经千辛万苦走到最后一步的人，以为自己是见到了曙光，实际上面临着的不过是无尽的黑暗。
在训练过程中被不断放大的情感，到了最后一刻成长到极致，变成最适合吸纳融入研究数据的模样，他们也就不必再回去了。
宋淇想要再次故技重施时，听见一道很短促的笑声，看到丁灿漆亮的眼睛望过来：“这就是你想要的吧。”
那眼神当中带着几分鄙夷和不屑，跟刚才冷漠的状态完全不符。
“你没被我催眠？”宋淇险些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认为这是不应该发生的情况，“怎么会？”
“或许一开始你不应该先拿我做实验才对，当初从数据库逃离的时候，已经是余浮被带走了很久的时间点，以此为戒，我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能够再次回来的机会，所以离开前，在其中留下了一道隐藏的印记，就是为了防止类似的情况出现。”
那道印记被她很小心地用各种不同的程序覆盖掉，紧接着放在系统内部，最不常运转的位置进行封存。
如果在寻找余浮的过程当中受到攻击，就能两者之间直接产生联系，自己有再重新撤回的一个机会。
但自从想要让学员们回家的目的变得越来越明确，丁灿再次想到的就不再是退缩，而希望这能够成为最终跟系统对抗时的一把暗剑。
就在刚才，宋淇认为已经将自己人性完全摒除之后，她重新跟隐藏印记产生了连接。
最开始，她的确丧失了人性，被暂时搁置在系统内部，即便宋淇对自己现在的身体进行查看，也完全不会有任何异象出现。
也就是个几秒的功夫，人性就又重新被召回，她依旧变成了最初的自己。
“居然敢骗我。”
“对，而且不要想着再故技重施，我保证，你是找不到我藏匿下来的那段数据印记的，也不会想着要让整个数据库都停转，全部都筛查一遍，就为了找到它吧。”
除去日记训练营运转的独立系统之外，还有着许多另外一直在测验运行的多个系统。
它不会想着要将所有都被迫暂停，这样里面容纳的人类大脑数据很有可能会产生紊乱，何况，一旦所有数据同时静默下来，印记会变得更难寻找。
想从这个角度入手的话，只能是更加无计可施。
“所以，我的目的当然也一直都不会变，放了外面的人。”
宋淇深吸了一口气，想出另外的解决办法：“那你还记得自己要来到日记训练营的最初目的是什么吗？只是想把他也带回去而已，我想过了，流放的时间已经够久，到了回来的时机，我愿意赦免。”
最早，只是因为余浮曾经对某期学员进行的干预，让他被投入到训练营当中，被迫进行所谓的惩罚。
而丁灿选择从系统当中逃脱，不过是想着要把他带回来，继续变成原始数据运转而已。
可让她稍微觉得有些惊讶的是，宋淇居然会选择在此刻服软。
“既然你已经找到了他，那么我们收回之前对他的惩罚，会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也算是让你得偿所愿了。”宋淇摊开手，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当中。
只是轻飘飘一句话，就想着将以前发生的事情都一笔勾销。
余浮觉得讽刺：“或许这是你们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了。”
本来是想着要用这种方法让他作为宿管，多次在暗处察看那些学员遭受过副本影响的迷茫和惨痛经历，即便感受到什么也无法插手阻止的无力，会让他更加淡漠地对待人类的生死，没想到结果却是事与愿违。
反而让他更激发出人类的思想，让他跟人类之间产生更大的认同，在此刻成为自己的绊脚石。
而现在看来，或许这是系统唯一一次后悔的做法。
宋淇固执己见：“你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心愿，就到此为止，大家相安无事不好吗？”
“不好意思，既然你觉得我们是受到了人类的欺骗和蛊惑，那我们同样学到了人类的一个计策，就是得寸进尺，你的宽恕对现在的我们来讲，已经不算什么了，我想要的，就只是放所有人离开，何况，我知道你们能做到。”
实验项目尚且还没到最后一步，这些被入侵过大脑的人类，仍然有着能够重新回到自己躯体的机会。
如若不然，他们就会在世界各处因为意外而身亡。
而数据库长久时间以来，一直处在掌控者的身份，不会允许，也未曾想过会有学员反抗的情况出现。
通常情况下，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那些人类只会想着如何竭尽全力通关副本，再奢望着正常从训练营结营。
系统并不想让这样的现状被打破，才会在这时死咬着不松口。
但实际上，它完全没有必要非得跟他们两个据理力争些什么，明明直接产生干预就好。
不对……有什么在脑海当中一闪而过，丁灿想到什么，古怪地看向宋淇：“从刚才开始，我就觉得奇怪，你之所以只是在口头上讲些什么，却似乎并没有对我们有任何实际伤害的情况，究竟是为什么？”
现在的所处空间跟外面的副本世界并不相同，而刚才因为高温沙漠所遭遇的感受，不过只是系统想要让他们体验的而已。
这只是一种心理上的干预，幻象当中大脑受到影响，实际身体并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可作为整个系统数据库的化身，只要它想，就能够对两人的数据本源产生破坏。
宋淇却并没有这么做，加上余浮的前车之鉴，也就只是让他深入单一系统而已，是不是从某个角度可以证明，他们作为原始数据的一部分，是不能够受到损害的。
如果自我毁灭的话，会导致整个系统运转出现不可逆的影响。
由此出现的训练营体系自然也没有办法能够继续进行下去，这样的话，就能够保证所有学员从中游离出来。
看着宋淇脸色的变化，丁灿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你不该化成人形的，这样导致情绪的变化都能被很清晰地识别出来，看来这次，我猜得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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