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朗一眼看到了吴立,“老吴!”周朗拖鞋都跑掉了,“老吴,这是怎么回事!”
吴立被推进急救室,后面浑身是血的齐思颖被推进了另一间急救室,周朗愣在人群中,“周副!”
张朝脸上几乎看不出人样儿,肩膀上的衣服被烧掉了一块,“张朝这是怎么回事?”
张朝沮丧地垂下头,咬牙说,“我们去香榭楼蹲守齐思颖,她和一个叫蝎子的男人会面,其间两人发生了争执,然后我们准备抓捕,开门的瞬间就发生了爆炸,是燃气全面泄露,香榭楼到处是大火,根本进不去……”
半个小时后周朗呆坐在等候椅上,医生护士前前后后在他面前过去了好几拨,陆开从五楼掉到气垫上问题不大,吴立吸了烟灰缺氧昏迷问题也不大,但是被捅了五刀的齐思颖暂时捡回一条命,不过肺部感染还得在重症监护室观察。
Eagle,三年了,周朗没想到会在距离暮阳市四百五十公里的云川市听到这个家伙的名字。指责谩骂言犹在耳,只要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张春淮的眼睛,“423大案你必须烂在肚子里,必须给我烂在肚子里!我和老秦的死就是这桩案子的终点,周朗你也走到终点了!这就是终点!”
周朗垂下了头,脊背似乎被无形的千金巨石压住再也挺不起来,那些笑声,讽刺,化作一片一片污渍把他曾经的光辉和荣耀侵蚀得残破不堪,回忆起来只剩信仰被剜出血窟窿,嘲讽他的无能。
周朗的头越压越低,刚从警校毕业的他也是意气风发,光芒万丈,现在只剩被压低的头颅。
周朗眼前有些模糊,医院的嘈杂渐渐听不见,周朗像拔了牙剁了爪子的老虎缩在笼子的角落里悲鸣。
“周警官。”
好像有人在叫他,谁呢,周朗不想知道,他不想听见任何声音,如果可以他愿意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在泥土里腐烂发臭。
“周朗!”
周朗愣了几秒,看见一双圆头的拖鞋在他跟前,周朗缓缓抬头,夏永夜站在他面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光,完美如雕塑的五官柔和了几分,周朗红着眼眶抬头仰望着夏永夜,光暗交错,周朗恍惚了下,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回去吧,今晚没有人会死。”夏永夜披着大衣,脚上穿着白色的一次性拖鞋。
周朗眼睛干干得,哑声说,“我知道。”
夏永夜往旁边走了两步,坐在等候椅的一边和周朗隔着二十几公分的距离,只是静静坐着,一言不发。
周朗心情平复了不少,靠在椅背上无奈地扯了下唇角,“他们今晚去香榭楼蹲守齐思颖遇上了燃气泄露。”
夏永夜腰板绷得很直,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没有那么巧合的事,齐思颖应该是去见什么人。”
周朗,“嗯,他们只在监听设备里听见一个名为蝎子的人。”
夏永夜眼睛平视前方,“蝎子,夏熠明在豪爵夜总会见到过后颈纹着蝎子纹身的人。”
周朗脑子里的弦突然拉紧,“夏永夜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夏永夜没有看周朗,依旧保持着平视前方的动作,“孙昊家底不错,工作又轻松,抱着王继发的大腿也能混得很好,你觉得他有什么理由冒着蹲监狱的风险拉皮条,单纯为了刺激?”
名校毕业,家底殷实,还有一副不错的皮相,这辈子混吃等死也比多数人过得好,为什么要冒着风险去拉皮条,这个疑问同样适用齐思颖,孙昊死后齐思颖惶惶不安,设计了一出被人绑架失踪的假象脱身,又冒着风险去见那名叫蝎子的男人,叫阿肯的彪悍男子为什么要追踪齐思颖。周朗脊背发凉,eagle,周朗又想到了eagle,“他们是一个组织。”
夏永夜微微偏过头,“一个庞大的组织。”
周朗盯着夏永夜的眼神多了几分防备,“什么组织?”
夏永夜,“叫蝎子的男人是齐思颖和孙昊的领导,追踪齐思颖的男人叫阿肯,他上面应该也有个领导。”
“蜈蚣。”
夏永夜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把领口合上,“蝎子,蜈蚣,这两个算小头头,从阿肯追踪齐思颖的行为来看,这两个小头头是不对付的。小头头上面是不是会有更大的头头?”
周朗坐直身子,虽然和夏永夜只隔着二十公分的距离,却感觉是两个世界的人,“eagle。”
夏永夜没有接话,也没有发出任何疑问,扑克脸给人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漠,“eagle,鹰,和蝎子蜈蚣相比,这是上位者。”
周朗,“eagle只是一个代号,欧美通缉榜上有名的金融诈骗犯。”
夏永夜,“是,一个连画像都没有的金融诈骗犯。他或许是一个人或许是一群人。欧美通缉榜上最有名的还不是他,拉丁美洲一带有个响当当的名字dragon,美国曾不只一次派人到墨西哥和巴西逮捕这个人,最后都是有去无回,比起人尽皆知的金融诈骗犯eagle,dragon在拉美一带是比恐怖分子还让人害怕的名字。”
周朗在警校上学的时候就听过dragon,一个混迹在南美的凶悍毒枭,美国墨西哥巴西三国联手都没抓住他,后来分析dragon可能只是一个代号,是某个贩毒组织首领的统称,“诈骗犯和毒枭,他们有什么直接的联系?”
夏永夜浅色的瞳孔灰蒙蒙的,像一口布满蛛网的枯井,“如果再往前追溯一下,你会发现还有一个名字,phoenix。至少在二十年前,北非和中东一带都会听到这个名字,一个谁也没见过真面目的神秘军火商。”
鹰,龙,凤凰,都是天上飞的东西,符合真正上位者的描述,周朗突然很混乱,“诈骗犯,毒枭,军火商………”三种全球危害最大的犯罪行为,三者之间多少会有交集。
周朗睁大眼睛,一样是以代号称呼,一样没有人见过真面目,常年出现在通缉榜上却一次也没有被抓过,细思极恐,周朗好像面对一张看不到边的网。
短短十几秒,周朗像是落在了一张巨大的网上,怎么也爬不到出口,周朗呼吸是凉的,夏永夜默然地转过头,两人目光交汇,周朗像是扑进一团迷雾,“你怀疑国外通缉榜上的这三个人有联系?”
“你不怀疑?”夏永夜把皮球踢给周朗。
周朗站起来,额头隐隐冒冷汗,“怀疑,不过落实需要足够的证据来支撑。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注意到这些?”
“夏远。”夏永夜搓着缠在大拇指上的创可贴,眼睛变得幽深,“夏远回国前找过很多私家侦探调查公司的一些人,通过调查发现这些人好像有一个共性,全是成双成对,然后其中一人完全听命于另一人,是主人和奴隶的关系。结合孙昊和齐思颖,齐思颖是孙昊的主人。是不是这样,估计只有等齐思颖醒了才知道。”
周朗又想到孙昊家那些连衣裙高跟鞋还有各种情趣用品,周朗掏出电话打给汤远悦,“汤元你跑一趟齐思颖家,重点看看她衣服的样式和尺码,还有鞋子的尺码,然后再去孙昊家取一套衣服和鞋子,让傅法医对比检验一下。”
“我马上去,周副,陆队他们怎么样?”
“你放心,今晚大家都平安。”
“知道了,你等我消息吧!”汤元悦挂断了电话。
周朗回过头,目光扫过夏永夜的头顶,“我们是合作关系吧?”
夏永夜站起来,“嗯。”
“为什么一开始你没有告诉我这些?”周朗眉间敛起皱,眼尾上扬,野兽要扑咬猎物了。
夏永夜淡漠地迎上周朗投来的质问目光,“在我们谈合作的那晚我说出来你会信吗?”
周朗笑了,“你不说怎么确定我不会相信?”
夏永夜,“我现在说你也未必相信,或许这是你们这一行的职业病,对没有证据的事永远保持警惕和怀疑。”
周朗上前一步,鞋尖之间不到一公分的距离,夏永夜并没有和之前一样快速躲,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用事不关己的眼神看着周朗,没有任何情绪。
周朗压低头说,“合作最看重诚意,连基本的诚意都没有谈什么合作?你作为远明贸易的继承人,诚意两个字不是必修课吗?”
夏永夜很是费解,斟酌后说,“如果我没记错,企业应该以诚信为本。我没有说并不代表欺骗,因为我没有证据支撑理论,说出来只会增加你的怀疑,这算是有所保留,不算没有诚意吧?”
周朗咬牙,他得承认很有道理,但是哪里又怪怪的,“你能说!”
“我只是没说存疑的部分,不算没有诚意。”夏永夜很执着。
周朗个子高头又低着,夏永夜被他挡在身前,从侧面看夏永夜微微抬着头,但是从路人的角度看两个人像在接吻。
值夜班的护士看了两个人一眼,嘟嘟囔囔说,“现在小情侣好没边界感,医院是公共场合,多少顾忌一下别人啊。”
周朗赶紧大喊,“护士姐姐,他是男的。”
护士站在电梯门口瞪了周朗一眼,“男的也得注意场合!”没好气地关上电梯门下楼去。
夏永夜从周朗身侧探出脑袋,“我们也没做什么,为什么要注意场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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