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朗推开主卧的门，一张干净的大床，象牙白的梳妆镜，还有一个配套的衣柜，房间每一处都精心打扫过，“阿婆，于娜娜是做什么工作的？”
房东阿婆想了想，“刚来那会儿小姑娘经常穿着一些花花绿绿的衣服出门，就像动画片里那种说是去参加漫展，他们年轻人管这叫cosplay。她很安静，话也很少，独来独往的，不上班的时候就一个人待在家里，走得时候里里外外全部打扫了个干净。”
周朗关上门，“您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房东阿婆犹豫了下，“很遗憾，没有。”
夏永夜主动开口，“她平时都是怎么交房租的？”
“直接给现金，一给就是给一年的，我说其实不用，如果工作紧张晚交一个月也没关系，女孩子孤身在外挣点钱不容易，她说有稳定的收入，一次给全年的也方便。”
直接给现金就查不到转账记录，看来是有意这么做的，“您和她签租房合同了吗？”
房东阿婆点点头，“有的，我专门拜托律师给写的，我去给你们拿。”
周朗和夏永夜跟着房东阿婆一起下楼，别看房东阿婆满头白发，上下楼腿脚利索，“于娜娜是个好孩子，去年老头子跌倒给我吓得六神无主，叫了救护车可是巷子太窄根本进不来，娜娜下班回来看见，背起老头子直奔路口，瘦瘦小小的一姑娘力气真大，事后我本想给她免租半年，小姑娘还拒绝了，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房东阿婆从抽屉里拿出租房合同，上面写着于娜娜的名字，联系方式和身份证号码，夏永夜扫了一眼两串数字把租房合同递给周朗，“阿婆，这份租房合同方便我们带走吗？”
房东阿婆挺疑惑，但是警察找上门肯定是有事的，她不是好事的人没有多问点了下头，“人已经走了，合同留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你们拿去好了。”
周朗收起租房合同，“多谢，今天打扰您了。我们还有别的事先走了。”
房东阿婆把两个人送到门口，离开房东阿婆家，周朗又把租房合同拿出来，“手机号少一位，身份证号码也少一位，是看准房东阿婆不会仔细看故意这么写的。”
夏永夜，“应该是，于娜娜这个名字说不定也是假的。她在金佳公寓工作用的是姜丹菲的身份，那么身份证号码也应该是姜丹菲的。”
两个人走出巷子，周朗直奔黄焖鸡米饭的店，老板在拖地，“警官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周朗，“老板，姜丹菲来你店里打包黄焖鸡米饭的时候是用现金付款的吗？”
老板一脸不知所措，“是啊，一直用现金，她每次都打包一样的，加一个菜，钱都是准备正好的，往这儿一放。用现金支付怎么了？”
“没什么，就问问，您继续忙。”
已经下午四点了，冷风往脖子里钻，周朗紧了紧衣领，“她买个黄焖鸡米饭都用现金，别的用钱的地方估计也是现金，非常缜密的思维。”
夏永夜，“所以这个于娜娜和孙昊的案子更脱不了干系，至于她在孙昊案子里，或者她在那个神秘组织里扮演着什么角色，更值得深思。”
谁能想到孙昊案会发展得这么扑朔迷离，周朗又想到夏永夜说过的那句话，‘一部优秀的剧没有无用的配角，除非编剧能力不够’，查到现在孙昊一案中确实没有无用的配角。
夏永夜抬头看见周朗看着他，又下意识地闪避周朗的眼神，“你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
周朗扯了下嘴角，“你说过一部优秀的剧没有无用的配角，那你呢，你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夏永夜维持着扑克脸，他的眼睛还是像隔着一层雾，“我现在和你站在这里，当然不是无用的配角，夏远的失踪和孙昊有关系，严格算起来，我是局中人。”
夏永夜没有回避问题，但是也没有正面回应，他必然是有所隐瞒，周朗心里清楚，当迷雾散去，夏永夜又回是怎样一副样子，周朗还真有点好奇，“起风了，先跟我去一趟局里。”
办公室里，伤员开会，陆开把姜丹菲和于娜娜的照片放在投影仪上，开始了找不同，周朗只隔着审讯室的玻璃窗见过姜丹菲，初印象就是个突然被叫到警察局战战兢兢的小姑娘，现在想也看不出端倪。
吴立站起来，“下午我去跟金佳公寓的物业核实过了，于娜娜的入职材料全部用的姜丹菲的，他们物业联系她也用的是微信，至于电话号码我找到了是买的，她要求发工资给现金，金佳公寓没有给她交社保，所以对给现金这事还挺乐意。除了和物业经理，她和别人是没有联系的，有什么事也是打到前台，至于她这个微信号是用邮箱注册的。基本就这样。”
周朗转着圆珠笔，“于娜娜和姜丹菲曾经一起合租过房子，姜丹菲大学刚毕业，也没什么防备心，于娜娜要弄到她的身份信息很容易。而且两个人长得又过于相似，根本不会有人怀疑。我就奇怪了，世界上真有人长得这么相似？”
所有人陷入了沉默，吴立举起手，“我看短视频台上，不是有那种仿妆吗，简直和易容术一样，你说于娜娜是不是……”
周朗手里的圆珠笔掉在桌子上滚到一侧，“房东阿婆说于娜娜刚搬来的时候是做cosplay的，不对啊，她还真能靠化妆假扮成姜丹菲啊。”
“怎么不能？”夏永夜突然开口，会议桌上的人同时投来八卦的目光，夏永夜和孙昊的案子已经脱不开关系，陆开直接让他参与分析案情了，模范生自然不会坏规矩早早写了申请书，让陆开没想到的是还在请假的刘兆发竟然答应了。
周朗挑了下眉，“短视频台上的仿妆除了化妆还有灯光和滤镜，多数靠P图，但是于娜娜面对的可不是镜头，单纯的化妆技术能骗过人的眼睛？”
夏永夜马上接话，“那周警官是不是也忘了，姜丹菲是个大学刚毕业的学生，在云川市只待了半年，人际关系还没有那么广，就工作和出租房两个基本活动场所，你们联系渠州那边也说了，她性格腼腆不善交际，朋友估计都没几个，而且只待了半年就回老家了，就算有熟悉的同事面对面也很难辨别。”
周朗还是挺不服气，“人际关系单薄认不出正常，但是你看她们两个的对比图，能看出不一样吗？”
夏永夜跟上，“怎么不一样？左边的姜丹菲是一张面向阳光的正面照，而于娜娜是你们从审讯视频上的截图，审讯室的光线比较暗，而且这个角度，她收着下巴，脸微微往左侧倾斜，眼睛低垂着向前看，这不是腼腆不敢直视镜头，是精心找角度的面向镜头。”
吴立激动地跑到前面来看，“这一说，我也觉得她的截图是不是太清晰了。”
夏永夜看了周朗一眼接着说，“她是COSER，化妆技术肯定有，但是coser的长相无法改变，就算化妆技术再高超也做不到百分之百还原，这时候就要抓人物的精髓，漫展上看到得那些COSER你一眼就能看出是哪个动漫人物，就算脸不像也知道是谁，因为头发和衣服，但是有些人能做到脸很像，那就是说相貌上有一定的相似之处，再以化妆技术为辅助就能做到还原。”
周朗没有继续反驳，耐心等着夏永夜接下来怎么说，“你的意思是说于娜娜本身就和姜丹菲长得像？”
夏永夜，“这一点儿是没有疑问的，你们截图的这张她化着妆，看向镜头的时候也是找好角度的，她是COSER知道哪个角度面向镜头更能还原角色，姜丹菲眼睛很大，睫毛很长，鼻梁不高鼻头有点大，嘴唇厚而小，直面一个人的时候最先冲击到眼睛里的就是他的五官，抓住五官的精髓就能做到一定意义上的还原。”
截图上的于娜娜假睫毛很明显，但是做到了眼睛很大，如果仔细看能发现她的鼻梁有些高鼻头比较小，嘴唇可以用口红扩大唇厚，所以她刻意收着下巴，微微往左斜着脸，这个角度最像姜丹菲。
周朗，“审讯视频拿出来放一遍。”
整个视频中姜丹菲从进门开始一直畏缩低着头，时不时抓手抓衣服，看上去很紧张，少数看向摄像头的时候是斜着脸，被散下的头发遮住半边脸，能够截到正脸的画面，她停了两三秒，就像夏永夜说的那样，她是在找镜头还原角色。
陆开按下暂停键，“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里都在低着头，攥手心，不安地挪动身体，回答问题的时候点头摇头，能截到正脸的这个画面她停了三秒左右，像是刻意留给我们截图的。”
周朗望着于娜娜漆黑的眼珠，盯着看久了突然觉得她的唇角有细微的弯曲，像是披着画皮冲镜头冷笑的恶鬼，嘲笑他们竟然看不穿她的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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