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推移,层云渐散,东方破晓,万物复苏。微弱的黎明晨曦如溢彩流光拂过地平线,将天边浸染一抹浅淡橘红,使万物沐浴在柔和光辉中。瑟瑟秋风肃清紫宸殿宫宇前空旷寂寥的砖砾,一阵又一阵隆隆回响的晨钟如叩问如敲打,唤起朝臣对皇家王室权威与庄严的郑重宣誓。
今日不是初一十五例行五更朝会,时辰稍有推迟。内侍少监于宫门口泰然候立,高声诵道:“侍殿上者不得持尺寸之兵,诸郎中执兵皆陈殿下,非有诏召不得上——恭迎文武百官觐见——”
大周群臣随此召迈上门前东西两侧石阶,亦步亦趋跨过殿门。其中武官散将早已在上一道门时将随身佩刀佩剑交由宫闱局内给使,紫宸殿门前的内给使、内掌扇等宫人形同虚设。官员们按品阶职权划分两扇,官爵侯伯在前,文官居中,武官排后,从前到后为正一品至从五品下,凡两千石以上俸禄者均参此朝会,其余将兵殿外候诏。
天子李平松驾坐紫宸殿,受百官朝贺。当有殿头官内侍监喝道:“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只见班部丛中,太师詹庆豫出班有奏。
詹太师身高五尺,苍劲精壮,目炯神旺,虽过半百但似是壮年,灰青长须似有一尺,修剪精细,堪堪遮蔽朝服领中央硕大的夜明宝珠。
“西朝可汗阿塔帕热袭扰我大周西北地缘多年,两方争夺城池数月鏖战。目今战事方休,西朝使臣抵京多日,今依诏在远洋门外候旨,伏望陛下召见,与其共商两朝议和国策,救济万民——”
内侍监刚欲长诵,却见天子抬手,立刻噤声。
李平松压抑着激颤情绪,冠上冕旒轻颤,语态尽力平和道:“不枉孤翘首以待,宣,宣。快宣!”
太师抬了抬眉,隔着天子与朝臣间薄薄一道竹帘咳了两声:“陛下,此番不知西朝所想,还请陛下谨恪天子庄严。”
皇帝虽未作答,但微笑颔首以示遵从。
百官中除悄悄攥紧拳头的太子李冒和新立军功提拔至此的从五品下游击将军兀地抬起头来外,无一人对此情景诧异。游击将军身前星目俊朗的明威将军谭陵发现异样偏头查看,伸腿轻踹对方一脚。游击将军立即醒悟垂首,不敢多看。
“宣西朝使臣觐见——”
“宣西朝使臣觐见——”
“宣西朝使臣觐见——”
宣召声一道又一道穿过广场甬道,穿过座座殿门,直达远洋门外。
片刻后,殿上众人隐隐觉得脚下土地微微抖动,仔细感察,这频率竟十分规律,愈发明重。靠后的臣子趁前人作挡,忍不住回身望去。
但见两队不足二十人且个个虎背熊腰、豹头环眼的蛮人向圣地走来。
他们魁梧奇伟、颧骨高耸、眉眼深邃,除为首那位身披蟒袍、鼻大如山的蛮人,和他身旁一位似有仙风道骨的汉人文客之外,皆统一面戴刻有虎须狼鼻的半张面具。加之身长均过七尺,这小队比年节时参加祭奠的仪仗兵士更要气派几分。
凶神恶煞的他们步履整齐且沉重,踏得石砖铿铿作响,和腰间挎刀与铁甲撞击的声音混合,似一首振奋人心但野心勃勃的编钟战曲。
门前的内给使、内掌扇等人见他们并未打算停下,默契上前,以身作挡,围着他们跪趴了一圈将其逼停,又言语温和地提示使臣除去兵器。
“主上恩典,特赐使臣可带剑履上殿,入朝不趋——”
内侍少监声落,宫人们速速散开,容使臣进殿。
入殿后,西朝人肆意对宫殿和群臣张望评议,仿佛回到草原毡房一般松弛惬意。朝堂内臣惊愕,以袍掩面,小声交头接耳。
大周一向重文轻武,这又是当今天子继位以来首次布此恩典,先帝宠臣也未得过这类殊荣。末席武将们更是愤懑,近几年他们从西朝人手中吃了不少明亏暗损,想不到皇帝竟对他们如此恭敬有礼。特别见使臣队伍只向皇帝微微颔首,并不下跪问安,天子不甚介意地挥挥手,他们更加怒火中烧。
李平松称帝以来首次接待外使,将阶下情况看得分明。他的笑意在看到使者身后五十担礼箱后凛然收起,静候说明。
为首使臣挥开蟒袍衣摆,拜送书于庭。内侍接过国书,步履匆匆踏上玉阶交由竹帘后的宫人,再送至天子近前。
使者队伍中唯一的汉人作揖开口:“周天子在上,我等乃西朝使者,这位是可汗亲任使臣哥利达官(掌兵者之一)药罗葛大人。”被称名的主使臣又一抱拳。汉人继续道:“今携国书尊拜,望两朝偃武息戈,放牛归马,敦睦邦交——”
李平松扫看国书,眉头紧蹙。
“贵使所言亦是大周所望,既是辅车相依。”他抬手指了指殿门口烫金的礼箱,“为何原封不动退回聘礼,舍弃秦晋之好?难道贵汗担心孤形貌丑恶,抑或会另寻他法折辱赛利玛可敦(可汗姐妹)?”
说到最后,殿内诸君皆听出天子震怒。气氛一时有些剑拔弩张。
使者们不知是不懂汉语还是其他,皆无特别反应。汉人深作一揖刚要回答,被药罗葛制止,他将右手抚于左胸之上,神色张扬地朗声开口。
“周可汗。”他的汉语并不高明,语调也甚为怪异。“乌斯曼褪了眉毛在,水流走了石头在。赛利玛可敦不愿离开家乡,恐水土不服,也因……”药罗葛眯眼看清殿宇之上似是清瘦矮小的皇帝,心中不屑又踌躇着绞尽脑汁措辞,“可敦体态矫健有力,膀粗过膝,铜筋铁骨,力大如牛,额宽脸长,手、手也是手大脚长,配、配不上周可汗。”
使者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周全回应了皇帝的话。一答不是皇帝丑陋是公主不配,二答不担心皇帝折辱公主,反担心公主折辱皇帝。
静。
李平松终究是天子,率先轻笑一声。群臣才敢放声哄笑。
这丑陋大汉形容的是女人吗?这不是真人版母老虎吗?要真长那样,躺在身侧睡都睡不着,谈什么开枝散叶?要不长那样,使者就这样在外丢西朝唯一公主的脸,不知是胆子大还是审美不同。无礼至极!
周人身材伟岸者居少数,不如西朝人体型健壮。战场上他们已领教,也许唯有灵活和智取能赢较过对方。再看看一众凶神恶煞的使者,大家不自觉将他们中的任意一位想象成是女子,鸡皮疙瘩兀自在手臂脊背上攀爬,恶寒难耐,忍俊不禁。
药罗葛满面通红看向军师薛复,后者狐狸般笑着小幅摇头,示意无碍,甚至比了个称赞的手势,夸他汉语的进步。只要搅黄和亲、拿回利好,可汗不会生怨。
全程板紧面容的太师也笑得和蔼:“若贵使所言非虚,那真是我大周人唐突佳人。”
臣子们听到“佳人”二字又低笑一阵。
李平松望着斜后方低头看地的谏议大夫盛岑晖:“盛大人铄懿渊积,和亲之情原是爱卿提请,现下事入僵局,爱卿对此有甚谏言?”
“皇恩浩荡。小臣不敢,愿闻主上圣意。”
“秦大人告老还乡,盛爱卿暂兼其职,司管皇室嫁娶。孤的婚事,但听爱卿指点。”
以口舌之快、才思敏捷、恃才放旷著称的盛岑晖举起玉圭,毫不犹豫答道:“民间男婚女嫁讲求珠联璧合、男才女姿、凤舞龙蟠,且重男轻女、尊卑有别,大周男子不喜粗枝大叶、妇德不修之女,偏爱玉软花柔之女,愿结同心,白首不离。既然可敦之貌雄伟异常,若是臣下定然不配,但主上乃九五至尊,必不与寻常男子为伍同论。若娶得凤女如此,想必多子多福,且所绵延子孙未必不能长过先圣,刚勇无双。”
李平松原是希望自己亲手安排的太子近臣救他于水火,却被好生养和改良血脉之言狠狠噎住,不由瞪了太子李冒一眼,还未开口,药罗葛先急急应答。
“你狂妄至极!赛利玛可敦不比你们周女,周可汗定然不喜。你又有何资格出言不逊?!”
到底是谁出言不逊,诸臣心中有数。
“既然贵使自觉和亲不妥,驳我泱泱大周颜面,那臣失言认罚。况,若贵使并未作假,那臣瞧着贵使与可敦正是一对,豺狼虎豹,天作之合。”
骂得好脏。青年臣子均已肩部震颤,哑然失笑。皇帝也忍不住面露笑意。
“休要胡言!驴不推磨背发痒,狗不咬人心不安。哼!”药罗葛气头更甚,“天鹅爱湖水,苍蝇爱秃驴。可敦胆识过人是天空皎月,药罗葛是草珂蜱虫,怎敢与日争辉,痴心妄想!”
“臣看贵使发量惊人,定比秃驴强上百倍。”
“你……”他气冲云霄,还要再争辩下去,被军师薛复拦住。
薛复用西朝语轻声提点道:“可汗随行,万事忍耐。”
药罗葛也以西语应和:“他不在这,你不要东怕西怕,出事我顶。”
薛复狠狠摇头摆袖。
“药罗葛大人心直口快,又从未有出使之鉴,望陛下和大人们海涵。”薛复不想再兜圈子耽误可汗委托重任,“婉拒和亲一事是西朝失礼。另有一事虽未写于国书之中,可汗本愿请臣商谈割城十五座为偃兵息鼓之偿,现下臣鲁莽做主,仅要城池——十座即可!”语落铿锵,掷地有声。
诸臣倒吸一口冷气,不由得尽数将目光投向太师和太子方向。
皇帝轻咳一声。
“主上,儿臣以为万万不妥。”李冒如此接道。
玄中观内香烟袅袅,暮鼓声声。大殿内道僧肃穆,诵经传道,庄严周正。
特制的金黄蒲团上,一位被细纱遮挡面容的女子虔诚跪拜着,口中喃喃,随风而逝。
远山鼓声休止,仅剩殿内编钟叮当,凝神静心。不知过了多久,暮色消散殆尽,殿内烛火一一亮起。
此女由众侍婢轻轻扶起,杨柳之姿,婀娜妩媚,闭月羞花。露出的凤眼与卧蚕含春藏娇,相得益彰。藕臂丝滑,白璧无瑕,蚀骨温柔。
正是灿如春华,皎若秋月。见过此貌且不知身份之人,皆会感慨她定是周女之中榜上有名的风华绝代、倾国倾城。
她轻轻将亲手所抄经文竹简交由婢女,焚烧于香鼎之中。竹简字迹隽永,但每个字笔锋刚劲,入木三分,不似女子所书。
香火之中混杂木气竹香。
拂尘划过,清瘦修长的道长欠身施礼。
“帝姬一月数次为淑锦娘娘祈福,仙逝先祖福泽深厚,定会泉下有知,感念孝心。”
茂德帝姬李伊儿轻启皓齿:“母妃香消玉殒多年,生养之恩没齿难忘,本宫此行杯水车薪。大周边地生乱多年,自是本宫尚未顶礼虔诚,若再勤勉兢业些,才能国泰民安,休养生息。”她娓娓应答,音脆声柔,使人洋洋盈耳。
纯阳山人点点头,算是洞悉茂德帝姬近期流连多日的缘由。
“此乃大周之幸,黎民之福!贫道不再烦扰帝姬,请帝姬便行诸事。文元散人至此?晤谈切磋,机会难得,恕贫道招待不周,先行告退。”
“文元散人医德赫赫,杏林春满。本宫听闻散人与母妃曾是旧时故友,一直渴求讨教,恐于礼不合,还望纯阳山人代为问安。细思惶惶,本宫不消多时命人遣些俗物,山人定让文元散人收下,聊表歉意。望今后有幸得见。”
“贵人言重。”
道长一向少言少语,行礼后带诸弟子离去准备晚课。
“枫晚,去迎。”茂德帝姬李伊儿收敛疲色,挑挑细眉。
一女婢跪礼应下后起身趋步离去。
“明日运些精贵上品来,捐赠观内散人。”
“谨遵谕旨。”众仆答道。
秋蝉恹恹,不复夏日喧嚣。
李伊儿应其他侍婢扶搀,步若莲开地走出观中正殿,穿过蜿蜒小径。
轻薄华丽的纱衣掠过芍药花簇,映照在荷花盛开的池塘水面,与初月交辉,清香醉人。
待她回到皇家御院的椒房寝殿中,跽坐莞席之上。侍婢悉心掌灯,又将榻上围帐和两侧纱帐放下,以遮贵像。
“观前守候,沿途遣散闲杂人等。本宫随后出观回宫。”
“是。”众人绕过中间流纹山水屏风,低头少语悉数离去。名为枫晚的贴身婢女在门外轻声请奏:“回帝姬。将军已至。”
李伊儿慵懒答道:“请。”声音妩媚动人,教门外侧耳的明威将军谭陵软麻了半身。
见将军入室,门外守卫将两扉轻轻合上,秉剑相对而立。
他们和枫晚一样,皆是茂德帝姬心腹。原为官宦子弟,受牵连入掖庭局受罚,以罪配没,刺字留痕,幸得当时极为受宠的淑锦娘娘和李伊儿所救,免去诸多罪责刑罚,自此马首是瞻,忠心耿耿,对帝姬自封地回京后与京中势力往来密切及在玄中观秘见要臣一事,更是守口如瓶。主子不是寻常不谙世事的二八佳人,曾受过皇宫后院不为人道的许多非人委屈,如今为个人和下属谋生,自是千好万好,千对万对。
“臣参见茂德帝姬。”谭陵利落行军礼一拜,听“免礼,赐座”后,跽坐于云纹漆案后,谨慎地仰头观望榻上之人。
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
屋内麝香袭人,暖椒四溢,又混着淡淡的脂粉和杏仁香气,熏得谭陵脸底隐隐泛热,几乎忘了今日殿上太子与太师因来使无礼而剑拔弩张的状况。
“谭将军,朝堂之事本宫已知晓。想必父皇和太子哥哥皆不愿割地作赔,皇兄唤你来观,可是已有对策?”
谭陵极快地醒过神,答复道:“太子已将使者尽数留下,见招拆招,徐徐图之。邦交之事,如同经商,切磋往来常有。据末将与同僚探察,赛利玛可敦已缠绵病榻数日,药石无医,其弟阿塔帕热虽凶悍勇猛、百战成钢,可他逃不过手足情深,唯一的亲属生命垂危,现今无心恋战急来讲和,故西朝之患不急于一时。眼下要紧的是太师……”他声音越压越低,抬头看了眼门窗,谨慎之心溢于言表。
“今是本宫山居最后一日,从属皆在观外静候。将军请直抒胸臆。”
“是。回禀帝姬,近日太师府动作诸多,先是私下外联使臣,不知意欲何为,后又暗催陛下加紧推进帝姬与其三子成婚一事。”谭陵一向情绪外放,不满之情愈演愈烈。
李伊儿半身倚在红漆凭几上,似若无骨地叹了口气,四分无奈,三分苦闷,三分惆怅。
“父皇少年登基,多仰权臣鼎力相助,却留有掣肘之患。树大根深,如今更甚。离京前本宫与谭将军相识多年,竹马青梅,母妃亦对将军赞赏有加。奈何母妃求仙过早,本宫归京及笄时,太师又上奏求亲。本宫失了母妃支撑,孤立无援。如此境地,本宫通晓事理,能解圣心,愿奉心力。”
谭陵听得心碎,目眦圆瞪,牙关紧咬。
“帝姬不必过多忧心。大树之下无小草。太师虽强悍凶厉,其三子皆为纨绔之首,必要埋没祖宗家业,为后世不齿。太子对帝姬疼爱之心,末将耳濡目染,深受感动。太子定不会促成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如奸佞所愿,坏帝姬一生和乐。但凭帝姬差遣,末将也必当卧薪尝胆,肝脑涂地。”
李伊儿绣帕掩面,谭陵以为美人拭泪,不知实是藏住凌厉目光及唇畔冷笑。
“谭将军心意,”李伊儿假意轻轻抽泣一声,“本宫知晓。本宫有亲在身,与将军在此相见已是逾矩,但信将军不会陷本宫不义。本宫回宫后形同笼中雀,也不宜与他人频繁相见,烦向太子哥哥带句话。就说伊儿感念皇兄救妹之心,自当竭尽所能助力皇兄,只愿能许伊儿另择良人。”
李伊儿从细纱围帐中伸出手臂,手中轻捏着一张令牌。
“陵郎,上前些。”
谭陵被言语中的亲昵击得头晕目眩,忍着激动,喜不自胜地趋步向前接过令牌。
“婚期未至,父皇未收走令牌,仍可凭令差遣三千行卫。必要时,皇兄自可借去,切记不可旁落。”
“此物贵重非凡。太子见了定会欣喜万分,事急从速以解帝姬心头大患。”谭陵恭敬地捧着令牌跪在塌边,俊逸眉眼满是痴恋。
李伊儿想起什么,嫣然一笑,轻柔地撑塌起身,但未走出围帐。“谭将军可知今日说头?”
明威将军是将门之后,自小舞枪弄棒、研读兵法,只求厚德载物,继承祖宗家业。少时随父与淑锦娘娘和年幼的茂德帝姬在宫廷侯爵的大型集会上寥寥见过几面,其实并未深谈,只是成年后回忆起来有几分总角相亲、言笑晏晏的情愫。另说,他虽有填房侍妾,但多年征战鲜少归家,对儿女情长知之甚少,思索再三后满目澄澈望着茂德帝姬。
李伊儿莞尔,数日来头回有些真切的开怀,笑声如一串银铃碰撞,叫池边盛放的荷莲黯然失色。她用葱指点了点谭陵额角,明媚双眸似藏狡黠,又含锐利。
“将军得了宝物,便想不得其他,倒叫本宫侧目。还请速速送去,免教皇兄记挂。”
英雄难过美人关。愣头青般的谭陵如释重负又饶有遗憾地后退几步,作揖告辞。如今他常伴储君身侧,郎情妾意,来日方长。
侍卫再次合上木门,送明威将军下山离去。寝殿内只留李伊儿主仆二人。
李伊儿沉默片刻,手轻轻抚摸床沿。耳畔响起很多年前听到的,母妃求饶的声音。好像也是在玄中观,好像也是在这间椒房,好像也是这个日子。
她用轻不可闻的声音幽幽叹道:“今儿可是七夕佳节。”她的话音似肯定,又似疑问。
枫晚不敢作答,忽感凉风习习,以为门未关妥,走至门口细细检查。不知帝姬是否即刻下山,山间秋寒已至,不敢叫陛下心头挚爱的第五女受得风寒。正想着,枫晚视野兀地模糊起来,她暗道不好,却因周身无力,头冲窗沿直愣愣地栽了下去。
“嘭”的一声。
李伊儿脊背一僵,正欲起身离塌,却摇晃一瞬,不可控制地后倒躺下。观中悠扬浅淡的诵经声缓缓远去,她的意识恍惚混沌。
“母妃……”一滴泪从眼角滑入云鬓。
终于有时间回归,保证老老实实更。希望大家喜欢,感谢帮忙捉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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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黄粱一梦度七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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