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惊魂未定,将头蒙在被子里,一闭眼全是刚才那群杀手打架的场景,盈盈又把被子掀开,看着窗外的夕阳,这才好受些。
不如,今晚点灯睡吧。
盈盈有些怕黑,怕晚上梦见地十八追魂索命。
玉瑾拎着食盒回来,看见躺在床上的盈盈,问道:“你吃晚饭了吗?”
盈盈叹了口气,道:“我一点也吃不下。”
玉瑾见盈盈神色有异,便问怎么回事。盈盈将刚才在鸿泰院经历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玉瑾道:“这种事在王府里时常发生,尤其是天十四回来的时候。习惯就好。”
又是‘习惯就好’这四个字。
之前采莲也说过。
这怎么习惯呢……
盈盈无力地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玉瑾吃饭。
盈盈自知无法‘习惯’,默默地守住自己的那颗小心脏。
第二天一大早,盈盈醒来梳妆,看见玉瑾拿着眉笔往脸上点黑点儿。便问道:“玉瑾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玉瑾道:“扮丑。”
盈盈“啊”了一声。
玉瑾道:“你要不要也点些?昨天听你说天十六在品鉴堂又对你拉拉扯扯的,万一他瞧见你这副仙女儿般的容貌,不得把你生吞活剥了?快来快来,我给你点点儿!”
盈盈点了点头,觉得玉瑾所说的极有道理,“曜寒回来之前,我就扮丑。”于是,拿起眉笔来,毫不客气地给自己的脸上点了几十个黑点麻子。
盈盈兴奋地照了照镜子,问玉瑾道:“玉瑾姐姐,你看我够不够丑?”
玉瑾看了一眼,吃了一惊,忍不住笑道:“你对自己下手也太狠了些罢!天十六见了一定会做噩梦的!”
盈盈兴冲冲地戴上了面纱,彷佛她已经不是她,她无所畏惧。
盈盈到了膳房,看见墨屏、翠竹、绣球三人坐在一起,一声比一声高,盈盈凑了过去,原是三人在骂天十四。墨屏应是昨天晚上去给天十四送饭,现在也加入了声讨天十四的队伍。盈盈想到昨天见到天十四打架的场面,仍心有余悸,她觉得她也能加入她们,一起说天十四的坏话。可是等她一过去,墨屏斜了盈盈一眼,三个人又都不说话了,只聊首饰。
首饰话题盈盈没有任何可以聊的,悻悻地走开了。
却听墨屏极小声对二人道:“就她不用送饭。”
不多时,春雪来了。墨屏一见春雪,就迎了过去,小声跟春雪告状,盈盈听了个大概,意思是膳房的丫鬟每每去给天十四送饭,都被他打出来,想让春雪替她们讨个说法。春雪点头应了,扫过一圈,看见盈盈一人独坐在那,便道:“梅香,你既无事,去打扫书斋吧。”
盈盈点头应了,拎了水桶和拖把,独自一人往书斋走去。
出门时,听见玉兰对丁香道:“可算给她安排活了,在膳房里跟二主子一样。”
盈盈羞赧不已,拎了水桶去了。
盈盈感觉自己在膳房里什么也不干,日子久了,引起其他人的诸多不满。盈盈一边心里想事,一边往书斋走。眼看就要到书斋了,突然身后一只手向她肩膀一拍。
“小美人,我们又见面了!”
盈盈回头一瞧,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天十六。
盈盈“啊”得尖叫起来,一边娇喝着“你别过来!”一边往前方跑。
可前面就是书斋,书斋位于王府的边角处,少有人来,四周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天十六一把拉住盈盈的胳膊,色迷迷地凑近盈盈,道:“这回看你往哪儿跑!”
天十六如同猫捉耗子般逗弄盈盈,将盈盈缓缓逼至书斋门口。
天十六一手抓住盈盈的胳膊,一手拉着盈盈的面纱,亢奋地道:“我倒要看看,时曜寒看上的姑娘,到底什么样子!”
“不要,不要……”盈盈吓得脸色苍白,浑身打着颤,站都站不稳。
书斋前有三级台阶,盈盈频频后退,一个踉跄,摔坐石阶上。
天十六蹲下身来,一把将面纱扯下,扔到身后,风儿一吹,将那面纱刮得不知哪去了。
盈盈满脸黑色麻子,那脸儿彷佛一张黑芝麻大饼一般。
“诶呀!”天十六嫌弃地后退了一步,“你怎么这么丑啊!”
盈盈这才想起来早晨自己的扮丑大作,看着天十六的表情,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这时,突然一个黑影闪到盈盈身前,那来人飞起一脚踢在天十六的心窝处,天十六‘噗通’一声被踢飞数米。
天十六捂着胸口,朝来人大吼道:“天十四,你、你……”天十六‘你’了半天骂不出来,愤愤地抛下一句,“那个丑八怪留给你好了!”转身就溜了。
他是天十四……
盈盈心惊肉跳。
只见天十四转过身来,单膝半跪在盈盈面前,他面具下的双目对上盈盈汪如春水的双眸。
盈盈心中惊恐,眼神中也夹杂着些许恐惧。
天十四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的眼睛。
他……
他是不是被我丑到了。
盈盈缓过神来,糯声道:“多谢房主相救。奴婢告退。”说着就要站起身来。
突然她觉得身体一轻,脚尖离开了地面。
天十四一手挽过她的双腿,一手搂住她的腰背,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你的脚伤了,跟我回去。”天十四冷冷发令,容不得盈盈说半个‘不’字。
天十四打横抱着盈盈往天庐道上走,天十四手一掂,盈盈失重般脸颊紧紧贴在天十四胸膛上,隔着天十四那丝滑的杀手袍,盈盈甚至能听见天十四胸腔里的心跳声。
可盈盈自己更加紧张,她的心脏突突突突地跳个不停。
这、这太暧昧了……
她怎么能被一个陌生男人抱着呢……
万一被曜寒知道了怎么办……
天十四抱着她,正好路过天三房。盈盈看了一眼房门紧闭的天三房,心里失落极了。
她就这么被天十四抱着,经过了天三,进了天十四的房间。
天十四一脚踢开门,径直走了进去,将盈盈放在他的床上,转身将门关上。
盈盈环视四周,天十四的房间内陈设极其简单,显得偌大的房间空荡荡的。
一张圆桌,一把椅子,一个盆架,一只脸盆,一条半旧的灰色棉汗巾,一个衣橱,一个斗柜,一张木板床,一条半旧的灰色棉布褥子,一个半旧的灰色麻布枕头,一条半旧的灰色棉被,还有那半旧的灰色的棉纱床幔挂在两侧。
天哪,这人过得什么日子啊……
这个房间感觉不到一丝温馨,各处都是冷冰冰的。
与时曜寒的精致房间比起来,这里就像个冰窖一样。
盈盈努着小嘴,心里委屈极了,她只想出去,不想留在这。
天十四站在斗柜前,将耳后的卡扣一拨,摘了面具,放在斗柜上。
盈盈见天十四摘了面具,既好奇又害怕,她想到膳房丫鬟们对他面容的描述,不禁干咽了一下嗓子。
老天保佑,可千万别吓到我。盈盈在心中默默念佛。
天十四没有转头,他端起水盆出门去打了半盆水回来,将他那半旧的棉汗巾泡在水里濡湿,又拧了拧,拿着毛巾向盈盈走过来。
盈盈这才看清天十四的真容。
那是一具极刚劲的脸,五官线条刚硬鲜明,算不上俊美,但绝不是丫鬟们口中的那般丑陋,他的那双眼睛深邃如深海不见底。从皮肤来看,他的年轻应该不大,约莫着只有二十三四的样子,但他的身上却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历尽沧桑的感觉。
他没那么丑,甚至还有点好看,跟柴玉笙和陆离不一样的另一种好看。
他真的是天十四吗?
盈盈有点不敢信,又看了看他的腰牌,金笔大字‘天字第十四号’没错,这块牌子谁也抢不走。
天十四将汗巾递到盈盈面前,语气稍微柔和了些,道:“擦脸。”
盈盈接过汗巾,往脸上胡乱抹了几下。
汗巾上沾了黑乎乎的一片。
盈盈翻了个面,那汗巾上原带着的汗液味直冲盈盈的天灵盖。
好呛……
盈盈十分不愿地又擦了擦,盈盈感觉自己的脸都快被汗巾熏臭了。
新一面的汗巾上沾的黑色粉末少了许多。
天十四伸出一手,道:“给我。”
盈盈将汗巾递了过去。
天十四返回水盆,将汗巾投了投,返回盈盈身边。
这次他没把汗巾给盈盈,他弯下腰,盯着盈盈的脸,仔仔细细地替盈盈擦脸。
天哪,他在干什么?
他为什么要给她擦脸……
这也太暧昧了吧……
盈盈双眸盯着天十四的脸,糯声道:“我自己来吧。”
天十四道:“我来。”
可我不想让你来啊……盈盈在心中呐喊。
天十四在她的脸上擦了许久,那汗巾刮得盈盈的脸有些疼,天十四终于放过了她。
天十四将汗巾放回水盆里,投了投,拧干后悬挂晾起来。
天十四打开斗柜,在里面翻出一个瓶子来,拖过那把椅子,到盈盈面前坐下。
“把脚伸出来,给你涂药膏。”天十四那命令般的语气容不得盈盈说不。
可是女儿家的玉足怎能给陌生的男人看呢?这于礼不合。
盈盈心里十分委屈,却又不敢反抗。
她咬着嘴唇强忍着眼角的泪花,极不情愿地将玉足缓缓地伸了过去。
天十四从罐子里挖出一掌药膏,敷在盈盈的脚踝上,药膏冰冰凉凉的,原本肿胀的脚踝顿时舒服了些。
天十四的药还挺管用的。盈盈心想。
盈盈见天十四抱着她白嫩的玉足,脚踝的关节有点错位,天十四揉了揉脚踝的关节处,扶着脚掌,猛地往前一推。
“啊……”虽然天十四的力度并不大,但盈盈还是忍不住娇娇柔柔地呻吟了一下。
盈盈没想到的是,她这一声娇呼,让天十四顿时失了神。他原本不敏感的神经彷佛受了某种刺激,从心底里萌生出一种渴望。他干咽了一下,浑身变得燥热。天十四赶紧掩盖起自己的失态,硬控自己冷静下来,他将目光移到别处,不去看盈盈的脸。
“好了。”天十四从鼻腔里缓缓呼了一口气。
“谢谢你,天十四。”盈盈也松了一口气,心想:终于能离开这里了!她不想再进这个屋子。
盈盈欢欢喜喜地穿了鞋袜,理了理裙子,推开了天十四的房间的门,走了出去,还不忘替天十四把门带上。
谢天谢地,我出来了。盈盈双手合十,谢过老天,往瓦舍走去。
她却不知道的是,在她出门的那一瞬,天十四凝望着她弱柳般的背影,将满满的不舍藏在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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