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落地后,谢昱先是不紧不慢地吃了个饭,又是到了商场选了一堆东西给自己和凌煦。凌煦其实也没看清他买了什么,谢昱就要去结账。他急忙跑去打算自己付钱,被谢昱一只手捂住了嘴,拿出卡就递给了柜台人员。最后谢昱又去租了个车,问凌煦会不会开车。凌煦说会来但没有驾照。谢昱点了点头,将车钥匙扔给了凌煦说这几天你当司机。
准备去酒店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谢昱决定再吃个饭。最后真正到酒店的时候凌煦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没有看来任何熟悉的面孔出来迎接。他还想抱着最后一丝念想,没准其他人在外面玩或者只是在房间里呢。但就连吴哲也没有出现,那家伙虽然爱摸鱼,但对待工作很认真,效率很高,总是提前完成工作,也是整个公司胆子最大最爱和谢昱闲聊的人。老板到酒店门口,就算他们在外面玩,吴哲也绝对是第一个出现迎接拿行李的。这时候他没出现,是不是他们根本就不在这里?从头到尾,这团建就只有他和谢昱两个人。
这还是团建吗!?团呢?
凌煦一路沉思间,谢昱领着他走到了预定的房间前,把房卡交给了他,打开了面前的房门,指了指隔壁的房间,“这是你的房间。”
凌煦接过房卡,看着面前的人,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想跟我一起住?”谢昱说完径直走进了房间,“也不是不行。”
凌煦默默地给他关上了门表示婉拒,他站在门口,垂下了头,叹了口气。住老板隔壁?这是团建还是处刑?他开始觉得这种情况有点像约会…但约会不应该住一起吗?
凌煦立马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想什么!他和谢昱既不是情侣也不是约会,住一起成何体统!?
叮的一声,手机收到了一条消息。
“今晚早点睡,明天去爬山。”
第二天凌煦的房门被敲响,他爬起来看了眼时间,才凌晨三点半。他揉着眼睛打开了门,门口站着全副武装的谢昱,见他这副没睡醒的样子,谢昱用力揉了揉对方脑袋,又将一袋东西扔给了他说这是你的登山装备赶紧去清醒清醒你还得当司机,他还没活够还不想出车祸死掉。
凌煦想说,我没驾照还得当你司机的时候你就该想到安全问题。
过了十分钟,凌煦下了楼,谢昱已经坐在副驾驶上等他了。夜色有些凉,谢昱打开车窗抽烟。
“抽吗?”谢昱将打开的烟盒递过来。
“开车要专心,免得老板出车祸死掉。”
谢昱咯咯地笑出声,“你和我一起出车祸,算不算殉情?”
“算殉职。”
谢昱笑着抽完一支没再说话。
“谢总,你跟我说实话,这次团建是不是就我们两个人?”
“是啊。”谢昱半条胳膊搭在车窗边支着脑袋,迎着风悠悠地说。
“为什么?”
“不喜欢?不像约会吗?”
凌煦都想把车开到一旁的树丛里撞死谢昱算了,但他忍着火气说,“哪里像了?”
“哪里都像啊,你真的不这么觉得吗?”
凌煦闭嘴,沉默着一路开到了山脚。不是想象中的一片漆黑,这里灯火通明,已经有了很多人支着帐篷,甚至还有救助站和营业的小摊子。谢昱下车拿出了背包里的超大号手电筒,笑着说,“别怕啊,我保护你。”
凌煦不想说话,一言不发地跟在谢昱身后,一步步地爬上了台阶,心里默默骂着自己一定是他妈的吃错了药才来陪这个奇葩来爬山。不知爬了多久,可能有两个小时,前面的人似乎停下来了,抬起头,看到谢昱在前?的不远处回过头来,他背着光。光刺眼地透过整个?的轮廓,勾勒出了他的光晕。
“就在这里吧。”
面前是半山腰上人为开发的一大片平地,入口放着自动售卖机和街电。再里面是一座寺庙,寺庙前立着一座亭子。谢昱走到亭子里坐下,随手把背包扔在了一旁。
远处的夜色渐渐褪去,化成了深蓝色,在山顶延展开了一条破晓线。
“凌煦,你是唯物主义吗?”
凌煦一愣,没有料到谢昱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虽然他之前去算命,但他其实根本不信这些,只是找点微不足道的心理安慰而已。
“是。”
“嗯,原来是这样。”
山风随着谢昱的话语拂过吹响了寺庙门口的风铃,凌煦回头望去,寺庙的门大开着,正中间摆着一座佛像,正正对着他们。
谢昱的声音落在耳边,像夜里的风,凌煦却没听懂。他随手揉了揉头发,靠在冰冷的柱子上,望着远方沉默不语的山。夜色缓慢地收拢,灰色的云层沉甸甸地覆上月亮,光亮断断续续地透过裂隙,如同某种濒死的喘息。他不知道星星是否也在凝视自己,他只知道,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一个人,仰望满天星斗。
记忆早已被时间的灰尘覆盖,蒙上一层透明的薄雾。风吹过,却没能拂去这层朦胧,反而像是撕开了一道裂口,露出更深的虚空。他闭上眼,夏日的夜晚潮湿而燥热,窗外的蝉鸣在凌晨的神经里穿梭不息,而屋里,摔碎的碗碟、怒吼、哭泣混杂成模糊不清的背景音。那些遥远的碎片像潜伏在黑暗中的东西,沉默地等待被翻起。
他站在门口,透过一条狭窄的缝隙,看见那个小小的男孩,跪在地上,头发乱得像是被风暴席卷过。他缓慢地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有几道清晰的红痕,嘴角挂着未干的血迹。昏暗的灯光下,男孩的眼睛漆黑一片,空洞得像废弃的深井,像濒死的兽。门猛然关上,声音贴着鼻尖擦过,带着破碎的气息。
——那是年幼时的他自己。
他不觉得悲伤。即使胸腔被什么东西压住,令他呼吸不畅,他也只是沉默地忍耐,任由疼痛和血腥感混在唾液里咽下去。不发一语,不动声色,就像风铃在夜里被风吹响,叮当几下,便没了声音。
谢昱忽然问他冷不冷,声音不轻不重,把他的意识拽回现实。凌煦怔了一下,摇头说不冷。谢昱点了点头,淡淡地说:“太阳要出来了。”
凌煦猛然挺直背,视线穿透夜色,望向远方的雪山。晨曦的微光从山背后溢出,落在积雪之上,映出一抹浅暖的白。他看到谢昱半张脸隐在黑暗里,另一半被未散尽的月光照亮,光影交错,像是某种微妙的平衡。
远山浓雾逐渐散开,太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升了上来,朝阳的光照得山顶的积雪金光闪闪。
日照金山。又是新的一天。
似乎有雪花落入了视线,凌煦站起身朝亭子外面望去。
下雪了。
“凌煦。”
凌煦听到背后的人的声音,转过头。谢昱从背包中拿出一个小小的蛋糕,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蛋糕保存得完好无损,没有被压坏。
谢昱拿着蛋糕走到他面前。
“生日快乐。”
谢昱只是笑着看着他,日出的光线照在他的脸上,高高的鼻梁落下了阴影。
凌煦呆呆地接下了蛋糕,他垂下头,不让自己和谢昱的视线交错在一起。
一滴泪悄悄地顺着他的脸庞落在了地上。
其实今天根本不是他的生日。但凌煦对自己的生日没什么好的记忆,他的生日充斥着抛弃、冷漠、鲜血,甚至还有死亡。入职的时候,他特地改了自己的生日,胡乱写了一个交上去。谢昱肯定也发现了这个生日是假的,跟身份证号码根本对不上,但谢昱没有问,只是他没想到谢昱默默记住了他给自己捏造的生日。
也好,这个假日期,这是他为数不多可以给自己的东西。
生日快乐,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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