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稚鱼月事如期而至。她无力的伏在小榻上,两只手捂着隐隐作痛的小腹,心烦意乱。七月的天,仅仅是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就是一身热汗。因着稚鱼月事到了,主殿里放着的冰都撤了下去。
就算宫女在一旁打着扇稚鱼仍是热汗冷汗出了一身。
落桐开的药自然是不方便在太医院抓药吃的。所以她在宫外做成了药丸子,每次红泥奉命出宫探望江照林之时再带回。
稚鱼吃了一个月确实比之前要好上许多了。但治标不治本每次来月事的时候还是疼痛的。
红泥瞧着她有些苍白无血色的面颊,很是担忧,“怎么还是像往常一样,奴婢去请太医吧。”
“不用。去用汤婆子装些热水来。”稚鱼无力的吩咐。
下面的小宫女赶忙去做了。小厨房整日都是烧着热水的,小宫女片刻后就将汤婆子取了来。
汤婆子外面包了厚厚的棉布,拿在手上不烫皮肉却温热有余。
稚鱼赶紧放到小腹上暖着,好一会儿才觉得小腹舒服些了。
她从塌上坐了起来,后腰垫了个大迎枕,软软的歪靠着。
稚鱼看着打着扇的小宫女出了一身热汗,摆摆手让停了下来。“将昨日膳坊送来的瓜果分了。换了白薇、白芷来。”
小宫女闻言满面喜悦的谢恩。宫女是不能随便吃东西的,尤其是瓜果一类的水物。容易产生气味,主子会嫌弃。
稚鱼不光分了瓜果还直接准了人倒班。这对她们来说可不就是喜事嘛。两个小宫女脚步欢快的退了下去。
红泥见状嘟着嘴道:“娘娘太惯着她们了。”
稚鱼淡笑着瞪了她一眼,笑骂道:“我以前也惯着你过。你们几个替换着来,都有赏。”
红泥被她笑的脸红,羞赦的低头不语。
“行了,我睡会。”稚鱼打了个哈欠,缓缓的闭上了眼。
因着这月事,再加上天热,昨晚半夜才歇下。如今身子舒坦些了过了午时就开始犯困了。
小宫女们取了小毯子给她盖住了小腹,又将挨着小塌的窗子稍微关了关,才多数退了出去,只留了一个打扇的侍奉……
偷得浮生半日闲,赵瑾刚踏入碧霄宫大门就见宫女太监形容散漫,有的坐在背阴里绣花,有的坐在屋檐下打瞌睡。松松散散不成体统。他进了宫门才有眼尖的瞧见了上前来迎。
赵瑾紧皱着眉进了主殿。打扇的小宫女手里的扇子已经掉在了地上,身子趴在小塌边沿打着瞌睡。而榻上的稚鱼睡的极不沉稳,光洁的额头和脖颈已经布了一层密汗,细碎的发丝甚至都沾了汗水。小脸苍白唇色也不再是好看的水粉色。
“传太医!”赵瑾神色阴沉,低声命令。
又见那小宫女还在打瞌睡气的一脚便踢了过去。一脚下去小宫女惊醒,刚睁眼就见陛下一张罗刹般阴沉的脸。
吓得张口就想求饶,只是她刚出一点声就被那双狠厉的眸子威慑住了,止不住打着寒噤却不敢张口。
徐贤赶紧把人拽了出去,生怕这不长眼的出声吵嚷惊醒了柔妃。
只是那柔妃娘娘还是悠悠转醒了。稚鱼本就睡的不安稳,身子热加上小腹疼纵使困劲没过仍是难捱的睁开了眼。
见了那阴沉的俊脸瞬间困劲儿去了一半,“陛下……”声音虚弱无力,身子还要直起来。
赵瑾将人按住,沉着脸命令,“躺下。”
稚鱼乖顺的躺了下去,柔声道:“陛下怎的现在来了。”
现在约莫半晌,他应该在紫宸殿召见大臣吧?
赵瑾没回她,反而责问道:“你这宫里怎么散漫至此,规矩都是怎么学的。”
稚鱼有些不解,但很快外面压制的哭啼声传了进来。
稚鱼脸色有些难看,见红泥低着头端了茶水进来,小心翼翼的奉上。
问道:“外面怎么了?”
红泥低垂着头规矩回话,“宫女太监们偷懒,做事不规矩,嬷嬷们在教规矩。”
红泥本身就不是宫里培训出的宫女,再加上稚鱼平日宠着。虽问话不至于露怯,但到底不是落落大方。
赵瑾一眼扫过接连皱眉,冷声道:“不中用。”
红泥吓得直跪了下来,膝盖发出‘咚’的一声,“陛下恕罪,娘娘恕罪。”
稚鱼也跟着心里一紧,红泥算是她最信得过的丫头,若是换了去无疑是失了左膀右臂。
连忙开口求情,“陛下,她陪着妾时日久了。若是换了人一时之间适应不过来。不如留着她将功折罪就是了。料想她经了今日之事以后定不会再偷懒了。”
赵瑾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稚鱼怯生生的扯着他的衣角,小声道:“其实今日之事说来是妾的错,是妾允诺她们歇息的。”
赵瑾握住她的手,冲着红泥冷声道:“你主子替你求情暂且饶了你。再不规矩做事,一起打杀了。”
红泥大喜,接连叩头谢恩,“多谢陛下多谢娘娘,奴婢以后一定认真做事。”
这时徐贤将王太医带了进来。
不等王太医行礼就被赵瑾免了,“行了,先诊脉。”
红泥刚从在适才的惊吓中定下神来,眼疾手快搬了个绣凳放到塌前。王太医坐下开始把脉,许久才收手。
“可有异常?”赵瑾问。
稚鱼手冒虚汗,心中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王太医微微蹙了蹙眉,神色镇定的回话:“娘娘体虚体寒,月事时常不准且来时必然腹痛不止。微臣开一方药先调养着。”
赵瑾颔首,徐贤见状将人送了出去。
“身体不适就去请太医。为何忍着?”见她疼痛还偏忍着的模样,赵瑾终究安耐不住冷着脸叮嘱。
稚鱼盯着他的眼眸,随即柔声道:“妾不想给陛下添麻烦。”
赵瑾轻嗤一笑,“就你懂事。”
稚鱼面色微微羞赦,脸红了两分倒是平添了些气色。她怯生生细声细气的撒娇,“陛下打趣妾。”
赵瑾勾唇捏了捏她的小手,声音不禁柔了许多,“让人去请王太医就是。”
她柔柔的点点头,却没放在心上。王太医是皇帝御用太医,纵使有他亲口吩咐稚鱼又哪敢当真去请。
往日里她乖巧听话的样子让他有了几分心安。然今日配上这幅孱弱的模样,不知为甚赵瑾看的心中有些微疼。
“陛下,怎么了?”
赵瑾回过神来,从她有些憔悴的面容上移开。眼睫微动,莫名的说道,“可还想吃冰糖葫芦?”
冰糖葫芦是天冷了才有的,天热那糖浆就化了。她便是喜欢,也奈何不得天啊。
稚鱼有些不解的看了他一眼。
赵瑾眉眼闪过一丝不自在,随即放开了她的小手,“朕回紫宸殿了,你好生养着。”
稚鱼闻言欲起身相送又被他按了下去,之后便大步离开了。
红泥总算是敢大口喘气了,“吓死奴婢了。”
稚鱼淡笑着道:“柜子里有红花油,回去揉揉膝盖。那愈合的伤药,拿去给她们,偷偷的去。”
这场无妄之灾有一半也怪她。
“多谢娘娘。”
红泥一张嘴舌灿莲花,那药一发下去之后,倒是收了一波人心。阖宫上下倒是比之前更加的齐心了。
而天刚黑的时候,膳房的人送了两串改样的糖葫芦来。
稚鱼看着玉盘里的糖葫芦有些发怔,随即让人赏了银钱下去。
那膳房的人出了门手里掂了掂赏银不禁啧啧。
糖葫芦本不是什么稀罕物件,但在这夏季来说能做出来也得费一番巧思。
光是那一层外面裹着的糖衣就熬坏了好几锅的糖浆。里面的山楂更不是这个季节该有的,索性换成了更昂贵的荔枝和樱桃。除此之外还有沾糖问题等等。
几个人折腾了一下午方才折腾出两串不错的‘糖葫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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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慈仁宫,童太妃跪在佛像前,手上捻着一串佛珠,神色虔诚,口中还念着佛经。当年宫中都言太后和太妃是一双菩萨转世,最是慈悲向善。久而久之童太妃也像模像样的礼起了佛。
晚课上完,一旁侍奉的秋嬷嬷将人搀扶起来,又端了碗茶奉上。
直到童太妃喝了茶才汇报道:“刚刚太医院私下传了话来。”
童太妃微怔,“什么话?”
秋嬷嬷小声道:“今日碧霄宫传了王太医。恰逢曹太医当值,私下看了记录在册的脉案。柔妃身体康健。”
童太妃手中的佛珠顿住,脸色微微一变,沉声道:“她身子无恙,那在王府两年就是在故意避孕了。”
在王府时若是怀孕身份低,就只能将孩子抱给王妃或者侧妃养。如今入宫成了一宫主位就可以自己留着养了。
童太妃面色不悦,紧皱着眉,“我当时就说她不是好把控的。偏贵妃信她,如今全为她人做嫁衣了。”
秋嬷嬷闻言忙安抚:“贵妃娘娘单纯心善让她蒙蔽了。不过柔妃没有家室不会翻起什么大浪来。至于恩宠,到底会变的。”
童太妃点点头,“还好哀家选秀的时候多留了个心眼。那新进宫的叶才人就瞧着不错。”
柔妃当年虽也是瞧着怯生生的,但一双眼睛清亮潋滟瞧着就不安分。这叶才人就不同了,卑卑怯怯成不了多大的火候。
想到此,童太妃问道:“永延宫里的人怎么说?”
秋嬷嬷笑着恭维道:“确实如您若料。妙云说叶才人确实不是个藏奸的。”
童太妃颔首吩咐道:“改日,唤来慈仁宫哀家再瞧瞧。”
皇帝时常来慈仁宫请安,先混个眼缘,等日后熟悉些她在创造个机会将人献上。一来那叶才人会更记她的情分,二来五郎给她面子不会不收。
“那碧霄宫可否要动手?”
童太妃冷笑一声,“多的是人想动她。她若是有了子嗣最该慌的不该是皇后嘛。让人透个消息给皇后。”
要知道大皇子还没册封东宫呢。一边是外家掌权,一边没有外戚,换个谁当这个皇帝都知道哪边好控制。这个道理五郎知道,皇后亦知道。这些年后院没个动静,皇后着实不无辜。
“若是咱们贵妃所出……”
“住嘴!”
“奴婢失言,奴婢失言。”秋嬷嬷被呵住才知自己一时胡言犯了大忌。
童太妃面色阴沉,脑海里浮现一张天真无邪的小孩脸,眉眼像极了童家人。可惜啊……
童太妃想着又捻起了手中的佛珠。一张慈和的脸背着光,却有种渗人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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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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