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灵将房间每个角落都摸索了一遍。
天花板里没有、实验桌下没有、玻璃柜里没有、尸体身上没有……所有地方，都没有摄像头。
她转回头，目光在简芽和孟杰身上掠过，接着移开，落在玻璃柜里的解剖刀上。
两人都有点毛骨悚然。
周灵打开玻璃柜，取出了解剖刀。金属质感的刀柄握在纤长白皙的指间，有种动人心魄的森然。
简芽说：“我不喜欢这个东西。”
孟杰说：“老大，自己人，真的是自己人。”
“这间房间一定存在某种方式的监控，或者记录。”周灵耐心地解释，“现在，只剩下我们身上没有检查过。”
孟杰怯生生地说：“所以？”
“大脑、皮肤、眼球、耳朵……每一个可以植入摄像头、窃.听器的地方，都需要打开查看。”
孟杰哭丧起脸。
简芽也露出抗拒的神色。
孟杰忽然一怔，张口就问：“如果真的有……”
说到一半，注意到周灵的表情，又顿住。
他恍然大悟地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如果真的有监控、窃听，那周灵就这么说出来，不是会被幕后之人看到、听到吗？
除非，她本来就是想让他们看到、听到。
钓鱼执法。
没人能把身体每一个部位都掀起来看，只有植入这些东西的家伙清楚它们在哪。
他们也许会采取一些必要的手段，隐藏这些东西。
孟杰试图感受身体变化。
简芽以为马上要解剖的是他，兴致勃勃地探出脑袋。
空气安静了半秒，灯光似乎因为电压不稳而暗了一瞬。
解剖刀落在了周灵的眼珠上。
这颗浅栗色、半透明的漂亮球体，出乎预料的坚硬、耐磨。
锋利的解剖刀被拒之门外。
孟杰和简芽错愕地望着这一幕。
周灵转动手腕，收起了解剖刀，神色如常地搜刮起房间内的武器弹药。
摄像头找到了，在她自己身上。
是个不错的开始。
孟杰瑟瑟发抖。
监控装置居然装在了老大身上，岂不是说明操控这些事的人比周灵还可怕？
他背后伸出六根节肢，顺着地面往天花板爬，想神不知鬼不觉溜回监狱。
周灵抽出了觉醒者的战术腰带，把多出的弹匣捆在腰上，手中握着寒鸦，大腿上绑了把解剖刀。
最后，又取走了一部分药品和注射针管。
简芽推开笼子，不知怎么有点兴奋：“要去杀人吗？”
“不，救人。”
幕后之人就是要他们杀起来，养蛊似的选出最后赢家。
这具身体的力量从何而来尚不知晓，但眼窝里的摄像头已经证明，她也是实验体之一。
只不过她的试验场更大。
大到……包括整个避难所。
不知来源的纸条提醒、藏在欣姨体内的76号调查员、屡屡得到内幕的孟杰，一次次给她增加压力，让她没有安全感。
这不正是实验记录里提过的“野性提升训练”吗？
她和简芽没有区别，她们都是笼中鸟。
本该被点燃怒火的周灵慢条斯理重复了遍：“我们去救人。”
喜欢这个答案吗？
迷惑吧。厌恶吧。愤怒吧。
看看最后是谁被情绪主宰，是谁沦为兽性的奴隶。
“啊？”
简芽兴致缺缺地收起双翼，但还是老实跟上了周灵。
已经爬到通风口的孟杰停在原地，发现周灵居然没管他。
是可以自由活动的意思吗？
还是说，没有价值的东西没必要管。
他犹豫了一会儿，又顺着天花板爬出了房间。刚出门，就看到周灵一拳打在对门的门锁上。
整扇合金门剧烈晃动了下。
接着是第二拳、第三拳。
三拳之后，门锁衔接处咔嚓一声断裂，合金门向内打开。
实验体低沉的嘶吼从门里传来。
孟杰背后落下一滴冷汗。
他麻利地转过身子，又爬回了周灵身后，低眉顺眼得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周灵抬脚走进房间，扫了眼实验体状态，满身脓包，上半身虫，下半身人，复眼充斥着狂躁与癫狂，毫无理性可言，一看到周灵就张开大颚发出尖啸。
周灵收起枪，走到铁笼前，握住最中间两根柱子，肌肉绷紧，用力，掰开了加固过的金属条。
意识不清的实验体探出头，张开下颚就往她手上咬去。
周灵一手按住它的颅顶，另一只手托住它的下颚，两手逆向交错一转，把它的头拧了下来。
省点子.弹。
孟杰：“……”
这熟悉的手法。
孟杰摸了摸脖子，汗流浃背地说：“不是说救人吗？”
周灵提着虫头回头：“它哪里像人？”
也是。
孟杰松了口气。他忽然想起，他在周灵面前保证过，他坚决和异种划清界限。他要做人。
周灵说过的话，他最好牢牢记住。
他看着被放下的狰狞虫头，对“做人”这个承诺，又有了新的体会。
“没有再生。”周灵观察了一会儿不断抽搐的无头虫尸，转身离开这间房间，去往下一间。
孟杰和简芽亦步亦趋。
看到周灵要继续砸门，简芽歪了歪头，挤上前：“我来。”
她伸出触须，捅进门锁，一拉一勾一转，就把机械锁打开了。
“开锁手艺不错啊。”周灵承认，暴力砸门也有得知眼睛里有监控的原因，不一定就比开锁速度快。
她闭上眼睛，再睁开，这一次，情绪彻底平静。
简芽用触须推开门，挨着周灵说：“那是，以前我偷渡的时候学……”
她话只说到一半，就停住了。她在思考偷渡这个词的意思，为什么她能不假思索地说出来。
她没注意，孟杰偷偷白了她一眼。
这家伙浓眉大眼的，居然是个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比他还会讨老大欢心。
这可不行。
眼见周灵再次往实验体走去，孟杰连忙小跑上前，两根节肢一左一右，照葫芦画瓢地拉开了铁笼。
形如白色蚕蛾的小实验体神情瑟缩：“别过来，我，我也很强的。”
孟杰噗嗤笑出声。
周灵看着蚕蛾说：“要不要跟我走？”
“走……走去哪儿？”
“哪儿都行。”周灵说，“反正不关笼子里。”
蚕蛾圆溜溜的眼睛打量她：“不能随便跟陌生人走。”
孟杰都替她害怕，小声嘟哝：“识相点吧小笨蛋。”
周灵扫了她一眼，从实验桌上拿起一本实验册，封皮和简芽那本一模一样。
她打开来，看到几行字。
【477号实验体】
【原名章野，母亲章胜，原C315探索队队长，在图书馆遗迹失踪，父不详】
【与保育员罗雨欣沟通，确认无在世亲人，自愿接受赐福】
【指纹】
也许是因为早早成了孤儿，章野不会写字，只按了手印。
周灵目光在“罗雨欣”三个字上停留了半秒，转身对蚕蛾说：“章野，走吧。”
她知道我的名字。
她不是陌生人。
蚕蛾机灵地起身，“诶”了一声：“好的，我来了。”
孟杰扶额：“还真是个笨蛋。”
三人正要一起出门，合金门无风自动，当着他们的面甩了过来。
大门合拢的一瞬间，整间房间都亮起刺眼的红灯，尖锐的高频声波重复响起，四面墙壁表层滑开，露出一行又一行网格般的激光装置。
简芽抱住头，神色痛苦，出现明显的应激反应。
章野原地趴倒，用翅膀遮住耳朵，来了个掩耳盗铃。
孟杰脸色煞白。
实验体之间的“相亲相爱”激怒了实验者，他们想看的可不是这个剧本。
激光装置一触即发，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大屏幕，眼球因为激动而凸起，眼白爬上了血丝。
“射.死他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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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相亲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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