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德拜把罗小眼安置到了炕上,接了一盆清水给他处理手臂。
朱竹夏:“天呐!这就是尸巫弄的吗??骨头都给划干净了。”
尸巫除煞的过程对外都是绝对保密的,那些除煞完成后的人被送回家后更是没人敢亲自去看。
朱竹夏好奇的凑过去,看罗小眼的手臂。
顾德拜非常细致地把里面烂掉的碎肉清理干净,擦掉已经发臭的脓水,铺上朱竹夏从家里带来的金疮药,再缠上透气的绷带。
朱竹夏看了一会儿,实在看不下去了,离得远远的,心里直发堵。
朱竹夏从家里带来的金疮药不少,像是全搬来了,在地上堆了不小的一片地方。
饶岫玉抱着孩子,找了个能坐的地方,坐了下来:“小夏。你拿了这么多创药出来,你爹没问你?”
朱竹夏:“问了啊!他还以为我怎么了呢,给我扒光了衣服,从头到尾检查了个遍,我说我拿给别人用的,他才罢休。”
朱竹夏:“自从我娘死了,他对我就神神叨叨的。”
朱竹夏:“不过我爹确实没多问就是了,他除了采药和问诊,从来不出门的,对外面的事情更是知之甚少,全靠我告诉他。”
“哦。”饶岫玉点点头:“这次真是谢谢你爹了,改天我亲自去拜访他。”
“好呀好呀!”朱竹夏眼睛亮晶晶的:“我爹天天闷在家里,懒得搭理,饭也少吃,一天到晚磨他的药粉,我真怕有一天他把自己养成了个大蘑菇,燕叔能来玩,我就有理由打扮他了!”
“这门是谁修的?”饶岫玉又问。
朱竹夏:“这个啊。”
一旁的顾德拜接道:“是我安的,我看这小茅房已经够破了,本来就四处漏风,又连个门都没有,闲暇的时候,就劈了点木头,修了修。”
饶岫玉:“真好。”
虽然这一路忙过来,忙了个晕头转向,不知所云,但是,能一趟下来,遇上这些个得力干将,也是终于从今往后能比较好活了。
饶岫玉看了一眼怀里睡的正酣的小孩儿,捏捏她肉嘟嘟的小脸,好心情道:“小夏,你怎么没把这丫头送给她爷爷去,我带她出来这么久,她爷爷该想她了吧。”
朱竹夏露出难色:“当然送了啊,她爷爷跟了我一路,又给我送回来了,说过几天好过年了,让她跟着我们回去吃顿好的,还塞了一小桶他亲手捞的海豆芽。虽然那些海豆芽一个个都半死不活的,也不新鲜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吃,吃了大概得窜稀。”
朱竹夏:“我实在不好推拒,就给抱回来了。”
顾德拜笑笑:“那老头子肯定知道你是朱圣手的儿子了,朱圣手从来不会见死不救,一颗善心更是天地可鉴,你是他独子,他老爷子也是正好求上你了。”
饶岫玉心中恍然:这就要过年了啊。
.......
生死一遭,竟也不知今夕似何年了。
经过老村长的一通张罗,饶岫玉在行愿村的声誉可谓是“乾坤大挪移”,从一个来历不明的隐形危险分子,变成了一个乐善好施的貌美仙师。
“哎哎哎,貌美我举双手双脚赞同,仙师就算了,我当真是什么都不会,我就是一个纯粹的废物点心,叫我仙师,可是要折我阳寿的!”饶岫玉站在供堂门口,面朝大家道。
村长非常有执行力地,将大家聚在了一起听饶岫玉稳定民心。
听见饶岫玉这么总结自己,不少人相视一笑:“燕先生可真是谦虚啊。”“是啊是啊。”
目前,虽然行事可怕的尸巫暂时离开了,但是村里依旧有一件人心惶惶还未解决的麻烦事在。
一人忧心忡忡道:“整个桃岭县内流通的唯一一座饶岫玉的石像,现在变成肉仙儿了,明年十一月,下一个区划收不到我们送去的石像,我们就完蛋了……”
“是啊是啊,仙……燕先生,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啊,上面衙门说了,这石像虽然在规定的日子人人可辱,但是,只可辱没不可损毁,如有之,都按重罪来算,砍头凌迟都是上面人心情好坏的问题,可石像是它自己碎的,我们也没办法啊……”
“还有那肉仙儿,现下还粘在供堂的暗室里,像是活着不想死了,由着它在那里,当真不会再惹出祸端来吗?我真是怕死了……”
“当然不会有事啊!”饶岫玉提起声来宽慰大家。
饶岫玉:“首先呢,这个肉仙儿,它对我没有影响,我能控制住它,至于这个被毁掉的石像……”
石像的对象本人表示,他人都两个鼻孔喘气儿,站在这里了,真有什么官府衙门的人来抓人入狱,他,饶岫玉往他们面前一竖,哼哼,没有死人诈尸更有说服力的了,到时候,谁还去计较石像的死活。
饶岫玉轻轻一咬:“至于石像啊,那就更不用担心啦!”
“燕先生不愧是燕先生,什么艰难险阻到你手里,都能够逢凶化吉!”
“燕先生一句话足抵千金呐!!!”
“是啊是啊!不愧是燕先生!”
村民们热腾腾地笑起来。
饶岫玉看着被自己激励到的众人,心中也跟着快意,想当年他在军中,在战前,也是这么鼓舞刚被充军进伍的将士们的。
饶岫玉天生有一种本领,那就是他说的话很好用,只要他想要出口气人,就没有气不到的,只要他想要出口哄人,也没有哄不好的。
他对自己的说话能力非常自信,但是,正碍于这股野蛮的自信,让他有了想要突破一下自己的野心。
然而,他又不想修什么“正道儿”,学的净是些没什么含金量的偏门,比如“胡说八道**”。
他每每拿身边的人锻炼“胡说八道**”,都会栽个大跟头,经年久月下来,竟然还栽上了瘾。
“快过年了,大家先好好过年吧,我还是第一次来行愿村,还有点期待呢……”饶岫玉笑笑。
“燕先生!”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大声道:“燕先生你来我家吃水饺吧,我们今年打算包青椒鲅鱼馅儿的,可好吃了!”
“哎哎哎哎哎,你怎么先攀上了,燕先生燕先生,你一定要来我家吃,我家包猪肉茄子馅儿,更是鲜美无比,我家还有私酿的粮食酒,我酒量可好了,燕先生酒量酒品如何?我亲自陪燕先生搓一顿。”
“哎哎哎?你打算和燕先生搓一顿,人家燕先生还不乐意呢,燕先生你一定要来我家,我刚从鱼市收了好多新鲜的海货,我们来一个不加油不加盐的清蒸,原汁原味,弄点辣椒醋的当蘸水,绝了,来我家吧,吃个够。”
虽然大梁的几个地方还处于战乱,但是像行愿村这种远离战火的偏远之地,生活虽然简单,但还算是安逸,能够拿出家中最好的吃食来过个阖家欢乐的大年。
听完每户村民自报节日大餐的菜单,饶岫玉也是馋了,偷偷摸摸记下报菜名的几个人的模样,勉强潇洒地道:“好啦好啦,我大年三十的时候另有安排啊,只要大家把年过好了,我比谁都高兴。”
老村长也挺想叫饶岫玉去自己家里聚聚的,奈何他家没几个人活,平时过年,他一个老头也是被人拉到别人家里喝酒吃肉的主儿,要是把饶岫玉叫到了自己家里,一老一小,守着枯灯吹着冷风,也是怪尴尬的。
见饶岫玉没有去任何人家的意思,老村长问:“燕先生是有什么别的安排吗?”
饶岫玉:“是啊,我应该打算去朱圣手那里?”
老村长:“啊,这样啊。燕先生,朱圣手虽然医术高超,却是个十足的儿子奴,认不得把能帮儿子虽然绑在身上,寸步不离。自从他夫人去世,朱圣手看管爱儿就更严厉了,奈何朱竹夏是个屁股上长刺的,在家里待不了一时半刻,多待一秒就要爆炸,他这才甘心让朱竹夏出来满天下的瞎转......”
老村长:“燕先生,我和你说他这么多,不为别的,就是让你对朱医师有个先前的了解,你找他看病可以,但是一定不要把打到朱竹夏身上,他真的会翻脸不认人的。”
饶岫玉好笑道:“老头,你怎么会觉得,我会把主意打到小夏的头上呢?”
老村长:“我是看朱竹夏那小子挺喜欢你的,燕先生本不是行愿村的人,将来必定是要和我们告别,远行,我心里觉得,他有心要跟你走。”
饶岫玉:“哦?这听着倒是新鲜极了,再说说。”
老村长:“我早些年就和圣手说,不要管孩子太急了,水满则溢,物极必反,管他越是急,小兔崽子就越想长对翅膀飞了去,然而,当时恰逢圣手夫人去世,圣手听了也没听进去,哎。”
饶岫玉:“夫人是怎么死的?”
“瘟疫啊,夫人帮忙照顾病人的时候被感染了,发现的时候太晚了。”老村长叹了一口气,道:“这几年的世道都不怎么好,天灾**总是有,哎。”
饶岫玉基本知道了大概的缘由,打住了老人继续悲戚下去的意图,道:“先过眼前吧,总会好的。”
老村长沉默片刻,突然问:“燕先生是相信未来,相信未来会变好的人吗?”
这问题问的深奥,饶岫玉感觉自己不能草率回复,思索了一会儿,才道:“我大抵是相信的罢,但是比起未来如何好如何坏,我更相信现在,比方说,我现在就记住了好多人家的饭菜,等脚下清闲,我定是要让它们一一来我肚子里做做客!”
老村长笑了:“燕先生看起来年纪不大,可否告诉老朽生年几何了?”
这下可真的给饶岫玉问住了,他真真切切死了一次,死于飞来横祸的一削利箭之下,勉强算得上是得偿所愿。
如今意外复活,中间已过六年之久,按照人死俱灭的说法,饶岫玉如今应该和死前一样大,那就是二十一岁,但要按照前后一致的逻辑,他现在又已经二十七岁高龄了,中间足足差了三只小鼻涕虫呢。
算来算去饶岫玉也没觉得这两个年龄有什么区别,干脆哪个也不说了。
空口白牙地开始编。
饶岫玉:“老头啊,虽然我一直叫你老头,但是呢,实际上,我才是最年长的那一个,你是有六十七?了对吧。”
“是啊,我今年六十七?过完年六十八?怎么了吗?”老村长显然还没有习惯饶岫玉突然发功的“胡说八道**”,乖乖地接话道。
饶岫玉嘿嘿一笑,抹了抹莫须有的长胡须,感慨道:“我今年啊,一百五十二了,过年完,一百五十三。”
老村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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