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卑斯山下最有脸的贵族们,都随皇帝在围场狩猎,吹哨唤狗,振臂出鹰。
“听说若弗鲁瓦表弟常跟随大公进山,不止能挥棒打兔,还能搭着火枪射杀大雁和白鹅。”皇帝笑道。
若弗鲁瓦一拿起枪,神采奕奕道:“当然,鹿和獐也不在话下。如果运气好,还能崩死一只野猪。”
贵族们恭维道:“若弗鲁瓦大公真是欧米伽中的翘楚。”
亚历山大举起手,向众人展示自己戴了多年的鹿皮手套,笑道:“这是若弗鲁瓦十二岁时打下的鹿,我亡夫亲自剥皮给我制作的。”
皇帝笑容藏不住,欣赏着若弗鲁瓦打猎的身姿。
若弗鲁瓦将火枪搭在自己肩膀,压了压枪口,敛声屏气,目不转睛地盯着不远处被风吹动的草丛。
霎那间,所有人都没有看清楚是什么跳了出来的时候,若弗鲁瓦已经一枪射穿了猎物的头。
“啧,”若弗鲁瓦吹了吹冒灰烟的枪口,侧首,“只是一只兔子呀。”
菲利普怜悯道:“也许还有小兔等着父母喂养呢?”只是他的言语被淹没在皇帝和众人对若弗鲁瓦的赞美中。
太后对菲利普道:“你很善良。”
“不止打猎,若弗鲁瓦还是骑马的好手,也会养马,”亚历山大笑道,“他一直想要一匹美泉宫的种马呢。”
“我养了很多马用以培育战马,”皇帝笑道,“我会命令美泉宫的马厩总管挑选一匹绝品种马送给表弟。”
狩猎部队继续前进,猎犬一头扎进草丛里。
皇帝一枪打死一只狐狸,在众人的喝彩声中回头笑道:“表弟,狐狸皮……”
亚历山大笑道:“若弗鲁瓦同太后和菲利普少爷去采花了。”
火红的杜鹃花像朝霞般连成一片,花粉落满三人的斗篷和鞋。
“这里还是有那么多杜鹃花,”皇太后笑着向兄弟俩道,“小时候,我常和你们的父亲米利安和你们的小叔叔克雷芒溜到这里来玩。米利安很喜欢用口袋装满落花,回家后将它们洗净研磨,混入宝石粉末当颜料。”
“父亲真浪漫。”若弗鲁瓦笑道。
菲利普道:“叔叔和父亲小时候有很多游戏,可见感情很好,是一段佳话。”
“是的,我和米利安、克雷芒虽非一母所生,经常吵吵闹闹,像三只好斗的猫,但一旦分离就会没精打采的,”皇太后叹息道,“可能每一对兄弟都是如此吧。”
菲利普道:“我很喜欢弟弟,尽管我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他是除父亲外,我仅剩的家人。我会永远爱护他。”
若弗鲁瓦感动道:“我也很喜欢哥哥。”
皇太后浅笑,对菲利普道:“我有些渴了,能请你回去取水袋吗?若弗鲁瓦和我待在一起,我们继续走走。”
菲利普应下,骑马离开。
面对惴惴不安的若弗鲁瓦,皇太后道:“我们叔侄俩相处的日子不多,但我能看出,你是一个善良的孩子。你的容貌举世无双,是一把锐利的武器,可堪亚瑟王的石中剑。”
“多谢叔叔您的夸奖,”若弗鲁瓦恭维道,“母亲常说您聪慧又自强,是我的榜样。”
“呵呵,他没说我坏话吗?”皇太后浅笑,“我猜,他肯定吓唬过你,说我会在菲利普成为皇后之后将你们扫地出门吧?”
“没有这回事。”若弗鲁瓦心虚道。
“有也好没有也好,”皇太后道,“你始终都是我的侄子,我不会对你不利。我今日向你坦白,皇帝不是你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宫廷循规蹈矩的生活必不会如你所愿。”
“孩子,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透过美丽的面具,看到躯体里如野马般的灵魂,你是米利安的孩子,同他一样爱自由浪漫,”皇太后慈爱道,“你应该注意到,皇帝酷爱军装。事实上,他也以武士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他洗冷水澡,睡的是行军床,每天花超过十二小时在工作上,几乎无享乐。弗朗兹没有多少时间陪你风花雪月。如果你嫁给他,你会独守闺房,望着燃尽的蜡烛,期盼弗朗兹从数不尽的政事中挤出一点时间陪伴自己。”
“我会为你另择夫婿。你是我的侄子,皇帝的表弟,未来皇后唯一的弟弟,多少青年才俊从美泉宫排队到凡尔赛等着求娶你,你可以任意挑选。”
“只要你和你母亲安分守己,我会保你们一辈子荣华富贵,你们永远是美泉宫的座上宾。”
若弗鲁瓦问:“那菲利普就能受得了吗?”
“菲利普已经在美泉宫浸染了五年,早已习惯。”
“我也可以习惯。如果您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将美泉宫改造成欢乐的源泉,我会逗弗朗兹开心,帮助他卸下一天的疲惫。”
“孩子,你不懂。”
“也许我年轻,不像叔叔你已经阅尽人生百态,但若表哥真心爱我,我会回报数以百万倍的爱。”
“皇帝现在是痴恋你,但能维持多久呢?”
“他爱我多久,我就爱他多久。”
皇太后无奈坦白:“你只是被你母亲利用了。他那亡国王子的出身,无权无势,只有傍着你才有立身之处。要不要搭上自己终身的幸福,你自己好好想想。”
“叔叔,弗朗兹表哥英俊潇洒又万人之上,是欧洲第一阿尔法,谁不真心爱戴呢?我也只是其中之一。我母亲为人如何,我再清楚不过。请你不要再诋毁他。”
“至于您的建议,我会细细考虑。”
皇太后摘下若弗鲁瓦胸前的金玫瑰胸针,颔首:“我希望你会成为弗朗兹最疼爱的一位表亲。”
若弗鲁瓦和皇太后追上大部队时,菲利普捧着两只未睁眼的小兔子,向他们道:“这是被打死的母兔的孩子,我要收养它们。”
皇太后应许。
皇帝没有传唤若弗鲁瓦至自己身边。黄昏满地,百鸟归巢的时候,皇帝下令打道回府。
趁着众人相互吹捧夸耀,亚历山大同若弗鲁瓦站在窗边,低声询问他:“皇太后说了什么?”
“千言万语就一句,让我离皇帝远一些。”若弗鲁手指拨了拨落在窗台的紫藤萝花瓣,闷闷不乐道。
“不用害怕,如果皇帝不妥协,皇太后也无法,”亚历山大握住爱子的手,难掩激动,“我听仆人说,皇帝已经向皇太后表露心意,要娶你为妻。”
若弗鲁瓦瞪大眼睛:“真的吗?”
“当然,不过太后也劝他慎重考虑,显然皇帝的母亲更青睐菲利普。”
“那表哥……”
“你和菲利普都是厄若斯提克家族的人,并没有多大分别,”亚历山大笑道,“明晚,皇室会宴请附近的所有贵族,甚至还有其他省份的公爵侯爵。皇帝会在舞会上,向另一位主角献上玫瑰,邀请他跳自己的第一支舞。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当晚,小亲王找若弗鲁瓦下棋。
若弗鲁瓦兴致索然,连着输了好几局,惹得小亲王不快道:“星星表哥不要心不在焉!我母亲说,棋盘如战场,要严肃对待!”
“抱歉,小玫瑰亲王殿下。”若弗鲁瓦回过神来,帮着仆人整理棋盘。
皇帝走进房间,皱眉道:“身为亲王,身为阿尔法,不要对一位欧米伽大呼小叫。”
若弗鲁瓦忙起身让座。
“身为皇帝,又应该对自己的未婚妻冷淡吗?”小亲王反唇相讥。
“这不是对皇帝说话的语气,”皇帝将小亲王拍走,就像打一只苍蝇那样,“去找母亲,让他教教你规矩。”
“我会和母亲告状的!”小亲王愤愤不平,小跑着离开。
“见笑了,”皇帝回首向若弗鲁瓦微笑道,“很稀罕吧,皇室兄弟的争吵。”
若弗鲁瓦不知如何回应。
仆人们早被亚历山大吩咐,如果皇帝同若弗鲁瓦少爷在一块儿,他们得尽快退下。因此,不一会儿,房间内只剩皇帝和若弗鲁瓦。
“我来将这个还给你。”皇帝递出若弗鲁瓦被太后夺走的金玫瑰胸针。
“我希望明天晚上,你能戴着它出席舞会。”
若弗鲁瓦接过,沉默不语。
皇帝没有多问,他走到书桌前,捧起若弗鲁瓦未看完的《麦克白》,问:“亚历山大大人让你读的吗?很难相信你会喜欢这样的故事。”
“嗯,母亲说读书使人明智。”
“‘人生不过是一个行走的影子,一个在舞台上指手画脚的笨拙的伶人,登场片刻,便在无声无息中悄然退下’,”皇帝翻动书页,朗诵独白,“‘它是一个愚人所讲的故事,充满着喧哗和骚动,却找不到一点意义。’”
“麦克白真可怜……”若弗鲁瓦怜悯道。
“小弗,你会选择道德还是荣誉呢?”皇帝问。
“我想问心无愧。”
“做人,就是问心有愧。”皇帝静静地凝视着若弗鲁瓦,轻语,语气萧瑟若秋风。
若弗鲁瓦端详皇帝英俊的面容,久久之后,情不自禁抱住对方,后退一步,笑道:“我会戴着陛下的胸针出席舞会。”
皇帝弯腰屈膝,亲吻若弗鲁瓦的手,微笑道:恭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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