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山大在花园设宴,招待尊贵的贵族们。年轻人一脱离父母和监护人的掌控,就像逃出圈溜到旷野的羔羊,撒开腿玩闹。
红色的玫瑰,碧绿的爬山虎以及金碧辉煌的曲廊如同伊甸园的圣洁白墙。
玛格丽特派、熔岩蛋糕、拿破仑……精致糕点浮着云朵般的奶油。掩映在千树万花中的身影如同翩跹的蝴蝶。
暮夏仍然燥热,信息素随着众人后颈的细汗,经风散开,如同陈年葡萄酒,开瓶的馥郁令人脸热心醉。
有年轻人按捺不住,手牵着手往百花迷宫里钻去。
若弗鲁瓦想提醒他们不要太过分,刚走了没几步,就被姗姗来迟的好友抱住:“若弗鲁瓦!”
“詹姆斯!”若弗鲁瓦回报住他,开怀大笑。
“我父亲非得在半路停下和人做买卖,”詹姆斯拉着若弗鲁瓦的手,笑着抱怨,“不然一早就到了!”
若弗鲁瓦弹了弹詹姆斯帽檐上的孔雀翎,笑道:“印度买的吧?安德拉希大人真疼你!”
“若弗鲁瓦。”詹姆斯的哥哥,阿尔法久洛走来,金发比骄阳更加熠熠生辉。
“我哥他知道陛下的事情了……”詹姆斯悄声道。
“久洛先生,”若弗鲁瓦屈膝,“日安。代我向安德拉希大人和安德拉希夫人问好。”
“我去玩牵线游戏了,不知道我选的线那一头会是什么奖品,”詹姆斯笑道,“这里真像半人半蛛怪的巢穴,你说,最终奖励会不会是一颗巨大的蜘蛛卵?”
“好恶心。”若弗鲁瓦笑着目送好友离开。
久洛拉走若弗鲁瓦,走到偏僻角落,问:“你真的要嫁给皇帝吗?”
“如果他向我求婚,我会。”若弗鲁瓦坦白。
“所以我没机会了……”久洛苦笑,“若是别人,我还能争一争。”
若弗鲁瓦安慰他:“你去巴黎学过法律和神学,且身为安德拉希家族的长子,以后要继承亿万家产。这样优秀英俊的你,会找到良人的。”
“我六岁那年,被送到你父亲米利安大公名下当侍从。我们一起长大,”久洛敛眸,哀伤道,“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就在我心里有个影子。即使后来去了巴黎留学,帮父亲天南海北行商,见过很多欧米伽,我也从没有考虑过其他人。”
“我很感谢你的喜欢,也很惭愧,没有一早知道,”若弗鲁瓦心里不是滋味,他不想好友伤心,又不想留给好友飘渺的希望放纵他沉沦,“事已至此,我希望我们大家都能有个光明的未来。如果有幸入宫,我会常常给你写信。我们能保持深厚的友谊,但也仅此而已。”
“能给我一张你的手帕做念想吗?”久洛卑微道。
“不行。”若弗鲁瓦狠心拒绝。
詹姆斯远远地观察二人神色,招手向若弗鲁瓦道:“快来呀!这儿还有一根线没人选!”
“来啦!”若弗鲁瓦笑着回应,低声鼓励快要流泪的久洛,“我先失陪了。今晚很多欧米伽和贝塔都会出席,你可以试着了解他们。祝你开心。”
若弗鲁瓦走到詹姆斯身边,拉起一根线,缠在手腕上。
“希望你能开解他。”若弗鲁瓦道。
“我会的。”詹姆斯颔首。
两人相顾无言。
“你喜欢皇帝陛下吗?”
“我当然喜欢,”若弗鲁瓦真诚道,“他是皇帝,风度翩翩,有哪位欧米伽能挡住他的魅力?”
“如果他不是皇帝呢?”
“可能也会喜欢,”若弗鲁瓦苦笑,“但人不能纠结不可能的情况,不是吗?”
“你能幸福就好。”詹姆斯衷心道。
“谢谢你。”若弗鲁瓦想起太后的“警告”,心下一沉,他和詹姆斯走到喷泉,手中的线延申至不同的方向,“哦……那我们待会儿见咯。”
若弗鲁瓦收线,也理着自己的心绪。久洛的骤然表白,詹姆斯的发问和太后历历在目的论断令他心神不宁。
“我们才认识几天,真的就能谈婚论嫁吗?”若弗鲁瓦扪心自问,但他一想起皇帝,就怦然心动,疑虑顷刻间被打散。
“莎翁的剧作里,多的是一见钟情又忠贞不渝的爱情,只是今日轮到我而已,”若弗鲁瓦甜蜜蜜地想,“我和弗朗兹表哥会对彼此忠诚,互为避风港。我们会有很多孩子,有的像他,有的像我……”
弗鲁瓦渐渐地远离人声。
廊下阴影,一只脚踩住若弗鲁瓦的线。
“叔叔?”若弗鲁瓦抬头,扯了扯线,但太后纹丝不动。
“想好路怎么走了吗?”皇太后问。
见若弗鲁瓦一脸倔强,皇太后轻笑:“我已经调查清楚,你母亲将厄若斯提克家族的财富挥霍大半,更是私吞了我弟弟留给菲利普的家产。你母亲还不起,更害怕担责,所以将你推出来。”
若弗鲁瓦愣了半晌,他似乎见过几个人搬走自家名贵的花瓶、座钟以及几盒珠宝,但母亲让他不要多管闲事,若弗鲁瓦也就没有深究。
忽然感到一股恶寒,天鹅庄园在若弗鲁瓦眼中,有瞬息片刻成为了一座用金箔裱成的不堪一击的建筑。
“我不相信。”
“我会派秘书将账单送到你手上。好孩子,别被人利用而不自知。”皇太后挪开脚,扬长而去。
太阳神马以“欢愉”为饲料,在天边跑得飞快。年轻人们为时光飞逝而惋惜,尤为即将到来的舞会而兴奋。
黄昏如同舞会迷离的灯光,照耀在每个人的脸庞。众人难免谈及到皇帝和他的未婚妻人选,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在若弗鲁瓦身上。
“菲利普大人躲在房间不出门,想来传闻是真的。”
“我父亲亲口告诉我的,说是亚历山大大人放出的风声。”
“厄若斯提克家族真是权势滔天。”
众人不敢冒着得罪皇后的风险向若弗鲁瓦打听消息,只能挂着讨好的微笑。
若弗鲁瓦心烦意乱,拉着詹姆斯向自己房间走。
亚历山大笑着迎了出来:“让我替你打扮打扮。”
“亚历山大大人。”詹姆斯屈膝。
“母亲大人,”若弗鲁瓦难得用这样正式的称谓,“我听叔叔说,我们家的家产被你花了许多,是不是?”
亚历山大面不改色:“不要被敌人的谎言动摇。”他向詹姆斯微微一笑:“好孩子,去找你哥哥玩吧。我要和若弗鲁瓦单独聊几句。”
詹姆斯瞥了眼若弗鲁瓦,应下,转身离开。
若弗鲁瓦随着亚历山大进屋,坐在铺着红丝绒的靠椅上。
“我是花了不少钱,”亚历山大坦白,“但哪家不讲排场,不撑门面?必要的开销是少不了的。从前也是这样,那时你父亲还在,年年有进益。今时不同往日,昔日与你父亲称兄道弟的生意伙伴们,面上挂着笑脸,其实心里恨不得把我们吃干抹净。这些年,我们家的产业亏损了许多——这才是根本原因!而不是我的责任!”
“真的吗?”若弗鲁瓦被唬住了。
“怪我将你保护得太好了,”亚历山大垂泪,“生活的苦楚,我一点儿没让你受,全自己咽下,还要招人诬陷,挑拨母子关系。”
若弗鲁瓦又自责又心疼:“都怪我,是我不懂事,让母亲您伤心了。”
亚历山大擦拭眼泪,眼中晶光闪闪,拉着若弗鲁瓦的手,慈爱道:“现在我盼的,就是你能嫁给皇帝,终身不用看别人眼色,有着一人之下的地位。我是为你好。”
若弗鲁瓦又迟疑起来。
“好啦,”亚历山大将若弗鲁瓦推到梳妆台前坐下,“来,我们好好为你的未来做准备。弗朗兹一定在等着你盛装出席呢!”
若弗鲁瓦低头看着镜边的金玫瑰胸针,不由得微笑。
舞厅被亚历山大的巧思布置成了莎翁戏剧中的仙廷。
萤火虫被笼在纱帐中,如同魔法荧光树。蝴蝶翩跹,如同天花板下的风暴。金黄的小灯连成一串,流光溢彩,挂在纤细
秀美的爱奥尼亚廊柱间,如同天上的银河。蔓草鲜花盛放在壁龛,垂下丝带般的叶子。
演员扮演妖精仆人,戴着花冠,携手欢唱。仆人戴着一对花哨的蝴蝶翅膀,端着美酒来往。
小亲王像蜜蜂那样横冲直撞,已经掀翻了三只酒杯。
菲利普端坐在皇太后身边,目不斜视,凝视着起舞的人群。
皇帝戴着百花编成的仙王王冠,捧一把玫瑰,坐在橡木宝座上。
“希望我没有来晚。”
皇帝闻声而笑,他侧首望去,只见若弗鲁瓦浅栗色的秀发编入几十朵雪白的茉莉花,如同星辰。
若弗鲁瓦挽着亚历山大的手,缓缓走下水晶般玲珑剔透的楼梯。
皇帝走过去,亲吻若弗鲁瓦的脸颊,将玫瑰花递给他。
众人欢呼喝彩,如同浪潮。菲利普黯然神伤,不顾皇太后的挽留,离席。
小亲王趴在皇太后腿上,闷闷不乐地盯着皇帝。
“来,跳一回舞,唱一曲歌,祝福所有相爱的人。”皇帝卑微地躬腰,捧着若弗鲁瓦的手,近乎请求。
若弗鲁瓦如同天使般的笑颜令在场的每个人都心神荡漾:“今夜我们都要尽量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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