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是上下属关系吗?”
再度僵持后,神木信也不解地问。
安室透:“……”
佐藤彦把脸转向一边,在黑暗中并不能看清他具体的神色,但很明显,他不想就这件事沟通。
“……算是。”
安室透勉强开口,想为这一出闹剧打出句号。
“目前来讲我有指示他的权力。但他并不愿意。”安室透刻意模糊掉了其中职位的细节,只突出了想给的信息。
神木信也听明白了言下之意。
两人之间的矛盾……除了他和景光的过去,别无他选。
事情和他想的大概差不多。安室先生是公安的高层,而佐藤彦是景光的下属。在景光暴露后,被调到同为卧底的安室先生手下。
但作为受景光教导,关系亲密的朋友……佐藤彦并不能接受新来的上司和景光的男友有恋爱关系。
即使这算得上卧底接近组织成员的牺牲——
不,不太对……按佐藤的性格来说……
神木信也的脑海中缓慢浮现出一个他不愿细思的想法。
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是因为我和景光……之前的事吗?”
他恰到好处地试探。
佐藤彦的眼神有了波动。“不是。只是我和波本大人的一点私仇罢了。”
“波本大人如果有一点心虚,就不会继续站在这里。”
安室透的呼吸轻轻一滞。
神木信也的想法被证实了——他看着安室透,有些不太敢想象对方和苏格兰相谈甚欢的样子。
他们……曾经是很好的朋友吗?
“……抱歉。对他的事,我非常抱歉。”安室透苦笑着,“我没想到会这样……没想到你会在这里。”
“非常抱歉。”
“啪”一声,佐藤彦打开了随身携带的手电筒。
他没去看安室透沉默又疲惫的神色,更没有观察神木信也对他的安抚,冷淡出声。
“我们的计划……现在就可以开始实施。”
*
出门在外的松田阵平、赤井秀一收到了分别来自诸伏景光和降谷零的消息。
要求他们安排人手尽可能摧毁组织某几处实验据点,做不到摧毁就自鲨式袭击,打断他们的实验。
两人几乎不约而同地对两遍相同的指示打出问号。
失踪许久的诸伏景光就算了,降谷零怎么也和他一起……?
卧底几年,脾气更爆的松田差点就要自己打电话去问了。但是在诸伏景光更大的轰炸下,他暂且遗忘了这位旦那孤身一人勇于赴死的壮举。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的‘限制’放开了?!”
“没错。”
……真正意识到这点,是在他用着变声器却刻意模仿自己声音,却没立刻被“惩罚”的时候。
不过这点就没必要告诉他们了。即使他确实是为了试探“限制”的边界抱着必死的心断联离开。即使降谷听到了全程。
……这次回来发现了不少消息,收获很大。
只是他完全没想到。
zero会成为信也的男友。
……不太公平吧?
内心挣扎着像是毒蛇吐出的嘶嘶声。
他们之中,只剩下zero一个人能够光明正大在他身边了。
……不太公平吧…?
佐藤彦垂眸收敛起所有情绪,他发信息给神木信也。
【希望您不会忘记景光先生,还有我们的交易。】
删掉。不符合刚才对好的剧本。
【替我向安室先生问好。】
删掉。语气太奇怪。
【注意安全。】
删掉。
【计划安排到位。】
神木信也按灭手机屏幕。
和安室透商讨后,公安的部下们被妥善安排了该做的任务。
即使不相信公安,但神木信也相信安室透和景光——以及才见两面的佐藤彦。
他像个傻子一样,一次又一次对着怀疑的人交付信任。
神木信也突然无法控制地这么想。
这一次他信了佐藤彦,上一次他信了莱伊,信了景光,信了萩原说会永远在一起。
但是它们几乎都落空了。
放宽期望会不会更好呢。心安理得地被欺骗,不要再恨,心安理得地被利用,会不会更好呢。
神木信也这么想着。
他放手,把自己在组织内网的权限全部交给了安室透。
“……”
“对不起。”
“……不需要道歉。我早就意识到了……一定要有利用价值,才会被接近这回事。我只是在同样利用这一点……”
“那是不一样的!笨蛋!”
安室透生气了。
比在烂尾楼的时候还要生气。
但是神木信也一点都不明白——为什么呢?他不是把他想要的东西给过去了吗?不都是心照不宣的利益交换吗?
还是说又吃醋了,以为他爱的只有景光?
神木信也被紧紧抱住了。
他有些茫然地听埋在肩上的金色脑袋讲话。
“别相信我……别相信别人……你明白吗?”
安室先生肯定是气糊涂了,说话都说不顺。
“我不认为安室先生是不值得信赖的。”他偏过头,拿发顶去蹭安室透的脸颊,“我相信你。”
“别乱蹭……”安室透的声音一下就软了,他躲了躲,没有躲开,破罐子破摔地任他闹。
“……我是组织的波本,日本公安的卧底,以一己之力灭掉多个极道组织的情报贩子,不怀好意地接近你获取情报的对手。你应该警惕我。”他低声说,“善良是可以伪装的。手上沾的血和利益不会。”
“我不。”
神木信也的回答意料之中。但后面的就……
“——最开始的时候,是我强迫了安室先生吧。当时的安室先生根本就……不想和我在一起嘛。”神木信也有些赌气地掐了把安室透的腰,“是我偏要勉强。”
安室透无话。
他要怎么解释?
奇怪的肢体接触产生的反应,让他从一开始就对神木信也有不正常的注视和过于激烈的感情。
直到后来的那种发展……
明明是他在放任。
他明明看得比谁都清楚,知道这会导致多么尴尬又难以收场的结果,却放任了。
放任感情和关系,放任自己在好友面前做出奇怪的举动。
他又该怎么说……又能怎么说?
神木信也什么都不知道,这个结果是他一手造成且必定造成的。
他拿接近情报源来催眠自己,就好像那是他真正内心想要去接近的目标一样。
“……那不一样。”
他说。
“有什么不一样?我是故意把情报泄露给伴侣的。”
神木信也稍稍松开这个拥抱,深蓝色沉静的眸光直视着他。
半长的发丝斜着滑落,被主人别回耳后。
“……我没有抗衡组织的能力。我不能违抗救了我,给我容身之处的boss。”
他的手热得发烫。
从五指相触的地方,缓慢传来坚定又迅速的心跳声。
打开的电脑上,是已经登录账号的组织内网——比安室透所涉及的部分更深。
“安室先生。帮我吧。”
安室透说:“好。我们会成功的。”
他会杀了那个躲在暗处指挥,要他协助洗脑信也的boss。
一定。
“等到那时候……安室先生告诉我,您真正的名字吧?”
“好。”
但是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阿涅霍。去查公安的痕迹,组织里有卧底。”
匆匆这么几句,他便挂断电话。
……电话那头有枪响声和破风声。
琴酒正在和人枪战。那人实力很强。
至于对手是谁,暂时不是要去组织实验室的神木信也该想的事。
安室透通过他的渠道接触到boss,成为半个亲信,被默认可以混进对他的洗脑实验前戏。
但这并不代表他能够知道全部——比如说,神木信也需要不定时被组织抽血。
虽说这件事并不是不能推迟——但为了救琴酒?算了吧。
他不太耐烦地点起一支烟,坐在随手打的计程车里,面色阴沉。
到地方后,顺着不起眼的小门向内走几百步,打开暗门,就能走进那个没有卧底了解过的实验室。
在此之前,身上所有和金属有关的东西都必须卸下。
包括安室透不知道什么时候挂在他腰带上的发讯器。
真正进入时,比约定的时间迟了半个多小时。
神木信也:……佐藤彦怎么也在我身上……算了。
他放任的,他故意没仔细检查身上的东西,他不知不觉就自己放下了警惕心。
这能怪谁。
宫野志保像是固定刷新在实验室背景的NPC一样,又一次出现在眼前。
“你来迟了。”她指出,“boss会生气的。”
隐藏在白大褂下的单薄身体隐隐发抖。
神木信也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没关系。boss很纵容我。”
身高不过他肩的少女投来了不赞成的目光。
“这次除了抽血还有其他项目。”她声音有些迟疑,接着坚定起来,“我需要你的身体数据来评估是否能够承受接下来的实验。所以暂时……”
她低声。
“先只需要抽血。”
神木信也点头,向她身后张望。“就你一个人吗?”
“藤野和其他人呢?”
“她们在研发新的精神控制类药物,想替代被……毁掉的那支原液。”
冰冷的针刺进皮肤。
宫野志保垂着头,视线的落点是缓慢充盈的血袋。
“你最近怎么样?”
她指的大概是酒保的事,在一些人眼中,他不知道酒保的死讯。但是更了解他的人知道……他会去查。
“很好。比以前都要好。”神木信也想笑一笑,但是力气在缓慢流失,他最后只轻轻勾了勾唇角。
宫野志保把针头向血管内压了压。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我没骗人……”
针头下的皮肤愈发烫了。
神木信也不是纯粹的东亚人,他白到有些透明的肌肤是白种人显著的特征。
但他的身体永远是热的,即使被抽走大量血液,肌肤下青色血管不正常地抽搐,能触碰到的体表依旧热,甚至更烫。
这不是什么好征兆,至少对实验体来说不是。
“如果郁结于心,会影响测出的实验结果,之后可能会加大药量。”她用冷淡的声音威胁着,“你想让自己的寿命再透支十几年吗?”
如果不是双手都被绑着,神木信也都要举手投降了。他无奈又讨好地笑笑,轻松道:“没那么严重吧。
“琴酒和贝尔摩德都活了那么多年,我不可能活不过他们。
他想弯起眼睛,用里面的真诚和坚定来融化一个小孩的不信任,但是对方头都不抬。
“苏格兰那一次,还有莱伊那一次,加上现在这回。你的说法该换一换了。
她给神木信也消毒,贴上创口贴,然后又想到了什么。
“这件事你和波本提过吗?”
回答她的是神木信也飘忽不定的视线。
“好。在你死之前告诉波本,要杀就杀藤野虹,这件事和我没关系。”
她才十七岁,怎么能说出这么痛击人的话呢。
还用这么平静又冷漠的声音。
“我没有伤心。”神木信也极力辩解,“他是为了自己想做的事而死的。”
“我根本……没有任何权力拦他,不是吗。
“我没有伤心,所以不会郁结于心,更不会再被药物透支寿命。别担心啦,小志保。”
即使躺在手术台上,瞳孔因失血过多而微微溃散,那双深蓝色的眼睛仍熠熠生辉。
他弯着眼睛笑。
“做好该对我做的事吧。boss让你多加的其他项目是什么?”
宫野志保有些慌乱地寻找措辞,但都被神木信也一一辩驳回去。
他人都到这了,能走能跑能跳,怎么伪装得出身体不好接受不了其他实验的样子?
被发现后,boss不做什么,琴酒也会替他惩罚。
boss明白科学家的珍贵,但是和他有私仇且发疯的琴酒可不一定。
神木信也不吝以最大恶意猜测他。
实验最后照常进行,只是在宫野志保的坚持下,减轻了药量。
新药是很健康的透明色,看起来像水,但打进血管时却非常痛,像要把血管烧穿。
神木信也回忆起几天前被毁掉的那支“原液”,他对药物并不了解,如果是能腐蚀掉地板的东西,是不是也能腐蚀掉他被强化得不似人类的躯体?
是不是就能让他化成一滩粘稠又恶心的尸水?
恍惚间,他听到不停呼唤他的女声。
boss是又发疯了吗,还是快到寿命尽头了,给他用劲那么大的药?
“我没事,”他对视线里模糊不清的人影说,“别担心。别让别人知道。”
一款即使双方情绪都有点失控但依旧暗中对剧本骗人的红方。
所谓幼驯染的默契——是不是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笑)
小神木:(原本只想做娇妻却被迫开始整合信息动脑子)(仔细想想就能明白和发现的秘密与欺瞒如果说什么都不想不去思考的话就等于没有被骗)(但这是自我欺骗)(意识到这一点后努力挣扎)
是因为死亡而被迫成长の小神木
但是完全地无视掉一直被利用被欺骗的事实,是不是也有些极端呢——不加思考接下爱人给的糖果,即使掺着蜜里面的玻璃渣也会刺穿喉咙和食道,即使这样也要满口是血地吞咽下去吗——
(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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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新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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