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木信也向上申请延迟实验时间。
无他,boss意料之外的一次发癫让他精神状态有些异常。
具体来说……不太好说。
雪莉到现在都不想见他,之前那么机密的实验室被他毁了个稀巴烂。
琴酒在组织内网挂了他的通缉令,杀了他的人可以获得巨额奖金一日元。
组织内部都对他闻风丧胆(虽然之前就不太待见他,但现在是见他就想跑的程度)。
——但是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调酒师把酒杯重重撂在吧台上。
“我什么都不知道,别问我。”
他瞅了神木信也一眼,咳嗽一声。
“所以您真的当着波本大人的面强吻了琴酒大人?”
神木信也脸上的表情,一点,一点,一点地,裂开了。
等到意识清醒过来的时候,安室透握着他的手,调酒师瘫倒在地瑟瑟发抖,周边都是一片狼藉。
“好了,那件事我没在意。”也没资格在意,“那位先生说他同意实验继续延后。”
阳光下,金发发尾的光点跃进神木信也的眼睛。
“那可真的太好了。”他无视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某人,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安室先生,我们去做任务吧。”
组织并没有派发下任务,神木信也的情况不适合做任何事,而安室透被要求看好他。
——所以他说的任务是……
安室透的思绪突然被打断。
“等一下!至少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调酒师扯住神木信也的裤腿,“我家的小孩到底出什么事了?”
“唔……这种事…我怎么知道。”神木信也把他踹开,“背叛组织的人,自然有自己的黄泉路要走。”
……隔墙有耳,虽然这里已经没墙了——安室透了然于心。
特别是他瞥见废墟边上冒头的熟悉面孔时。
……基安蒂就算了,基尔怎么也跟着凑热闹?组织的代号成员都那么闲了吗?
他冷漠地扫了地上的男人一眼,提醒神木信也:“别为不值得的人浪费时间。”
熟悉的热度攀上脖颈,绕到胸前。神木信也揽着他的肩,安室透微微抬头看到他的下巴。
“安室先生说得都对。”神木信也附和着,往调酒师的方向看去一眼,“但即使他背叛组织,我们也会记得每年为他祭祀的。”
安室透眼神一凝。
这个反应不太对。
……是他戏瘾犯了?又或者,他知道酒保的死讯了?
是后者。
直觉和神木信也的秉性让他迅速得出这个结论。
他不动声色。
神木信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没有他隐瞒追究的意思。
安室透知道,再解释也不会有用,不论神木信也最开始是否明白真相,凭借那一瞬间的情绪波动,就足够将他判处死刑……但他并没有揭穿那个谎言。
就像他明明知道,自己和景光一样欺骗他,身份、姓名、接近的目的都是假的……却拿和从前截然不同的态度对他。
对安室透的情绪波动,神木信也察觉到了一点,但并没有去细细感受。
他有意地、觉得好玩所以试探性地拿那份“欺骗”戳了一下安室透的壳子,想被道歉,但也没有那么想,安室透不主动说他就不提。
意识到在友人死去的那一刻,他就看开了。
哪怕是欺骗也没关系,把心照不宣的交易摊开在已经相知相交的恋人面前也没关系……至少他是活着的,他没离开他。
至少他是被爱着的。
以爱为名的谎言是非百分百的黑巧克力。苦涩的甜蜜织成交错黏腻的蛛网,在心甘情愿吃下它的那一刻,心脉就已被蛛网贯穿。
那不是真正的苦,他舌尖还能尝到浓浓的甜味。他舌根还留着甜蜜的芬芳。
所以甘之如饴。
甚至于享受地看着安室透因欺骗了他而无法维持平静模样的脸。
不要紧的,安室先生,我不在乎被骗啦,只要你不死或者离开,我就不会再受伤啦。
“酒吧里藏着暗门,地下很可能有实验相关的东西。”
直到上车,神木信也才欢快邀功。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机智?”
他挤眉弄眼的样子逗笑了驾驶位上的恋人。安室透无奈向他投去一眼。
“开车的时候不可以胡闹。”
“开车的时候不要那么紧张嘛。安室先生可是车神!信也酱超~级~崇拜的哦!”
说起车神,果然还是……他更名副其实吧。
还有这种理直气壮撒娇的语气也很像……
信也身上遗留了好多他爱的人的特质。
不等神木信也再开口,安室透就截断他想再安抚自己情绪的话,“我没什么,只是昨天工作得太累了。”
神木信也果然作罢。
“要睡会吗?还有很远才到。”
后视镜中,神木信也撑着头,懒懒打了个哈欠。
“好。到之后提前叫我哦。”
那双紫灰色的眼睛紧盯路况,在阳光折射下散出凌厉又冰冷的光芒。
他静静数秒。
一。
二。
三。
四。
……
六十。
后驾驶位上的人闭目垂头,呼吸声平稳。
谨慎起见,他数过了麻醉药起效时间的两倍。boss给的药想必不会失效,就算其中有诈……
握住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
那他也别无选择。
熟悉的面孔领他进了实验室。
“数据有些不对……是那位先生又突发奇想了吗?”藤野虹蹙眉,“看起来是昨天刚注射了镇定剂。”
“您可要劝劝阿涅霍,先生的想法会影响到实验数据的,遇到这种时候要适当违抗命令才对。”
“……他可没告诉我昨天突然有药物实验。”波本声线冰冷。
藤野虹无心触他霉头,抱歉地笑了笑,没有接话。
“在正式开始之前,需要卸下他身上的金属制的物品。麻烦您了。”她后退两步,离开手术台,向他鞠躬。
腰带、耳钉、耳麦、各式细碎的窃听器和发讯器……还有手机都被收入特制的箱子。
苍白色滚烫的肌肤被贴上电极片,然后,由安室透亲手为他戴上金属制的头盔。
那像是电影中编剧臆想的某种产物,有的用来洗脑,有的用来时空穿越,轻巧的手感不像是正常的测量仪器,而外表连接的线路与装饰给人明晃晃的恶意感。
它更像是戴在脑袋上的炸弹,但重量不对。
“接下来,我们需要听一段音乐——为了确保我们的忠诚。”
所有实验员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目光呆滞。
黑色的乌鸦好似低空盘旋而过,尖锐刺耳的嗡鸣声直穿耳膜,乌压压的云轰然巨响,一道锋利冰冷的光冲透云层——
鸦声不休。
所有人都静立着。固定在原地不动的视线——静悄悄轮向安室透的眼睛。
他在笑,他们在笑。
“安室先生,您还认识我吗?快带我走吧。”
酒保低声哀求着,“信也哥说过您能救我的,求求您了,求求——”
“啪。”
眼前耳边的幻象消失了。
藤野虹站在手术台两步外,实验员们观察着机器上的数据,除了神木信也的手稍稍偏了一点位置,一切都和原来一模一样。
没有丝毫异常。
“看来您通过了。”
身材消瘦,看着弱不禁风,从体态到相貌无一让人感到危险的女人向上扶了扶黑框眼镜。
“我们可以正式开始了——波本大人。”
“科维纳——”波本微眯起灰蓝色的眸子,“今天,我记住了。”
“非常抱歉,这是那位先生的命令。”她弯腰鞠躬,语气不卑不亢,“还请您按之前的步骤开始吧。”
透明色的液体通过点滴的方式滴入血管,一支药要十分钟有余,失血过多和药物残余让这场实验没法如约进行,时间拖得很慢。
安室透的视线一点一点描绘着那张脸。
他的手指轻轻抵住男人的嘴唇。
爆炸声响起。
滴答,滴答,点滴垂在地面,铁锈浓重的气味涂抹在空气的每一个角落。
女人的怒骂声、枪响声、轰炸声、乌鸦尖锐的叫声、机器短路的滋滋声。
【信,我说过,他会为了利益,毫不留情地抛下你。】
boss哀叹的机器音在耳道里回震。
【他说要和你分手呢。】
嗡——
耳鸣声,他听到耳鸣声和急促的呼吸声,乌鸦尖叫着震碎他的大脑,胸口大敞着,里面用洁白的盘子呈着心脏的碎片,在一旁已摆好了刀叉。
世界在摇晃、颤抖,破裂的肢体被摆上餐桌,呼吸声被火烧灼入食道,天空的颜色是血黑色。
天使在哭泣,一轮黄澄澄的太阳垂泪坠入血海,它想要挣扎、它撕破天空,泪水浇灭炙热的火焰,黑洞洞的缝隙里有光透进来。
是正常的世界,车马水龙,天蓝色的天,遥远的黄日和匆匆路过的行人,云被飞过的行人撞散,慢吞吞飞到另一边的天际凝固,再被小孩冲散。
熟悉的面孔教育着调皮的孩子,熟悉的眼睛颜色和半长的发,甜蜜的腔调和那张脸,视线对上的那一刻后又轰然炸开。
血雾,缝隙被血雾合拢,这是个笑话,梦魇,谜境,幻想,希望,爱,注定,破碎,欺骗。
是谁在哭泣?
那一轮太阳没能走出血海。
他的舌根泛起淡淡的巧克力香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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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是谁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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