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掀起了一场又一场的腥风血雨,躺在医院里意识才刚清醒没多久的人毫不知情。
兴许是凌晨,医院的病房很暗,月亮如清水,流动在枕边。
借它的光,杨似漆看见躺在一旁陪护椅上的迟醉。
迟醉的面色哪怕被影子遮掩住大部分轮廓,也仍旧能看出很疲惫。
他在陪护椅上睡着了,没有盖被子,只是穿着厚重的羽绒服,抱臂躺在那。
杨似漆动作很轻地坐起来,没有去惊扰迟醉,在床头柜上看见自己的手机安然无恙地躺着。
他拿过来,打开看了眼,眼睛差点被闪瞎,赶紧先把亮度调低。
调完亮度,他看看时间。
1月5日
3:24。
睡了差不多5天。
他按着眉心,又打开微信。
置顶只有一人,而这一人承载了很多条信息。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同学发来的关心。
杨似漆先打开了迟醉的聊天框,向上划到最开始发的那一条。
1月2日 5:51
迟醉:我去学校了,有早餐在桌上,醒了记得吃。
1月2日 12:15
迟醉:在处理事情,中午晚点回。
迟醉:午餐我妈妈给你带了。
1月2日 14:00
迟醉:我到学校了,醒了记得吃午饭。
前天 6:17
迟醉:到学校了,早餐在桌上。
前天 7:59
迟醉:有人问我你为什么没来,我和他们说你生病了。
前天 8:42
迟醉:我想你了。
前天 12:42
迟醉:在处理事,杨临去陪你了。
前天 14:03
迟醉:今晚有几个同学要来看你。
前天 19:54
迟醉:他们回去了,带来的东西不好保鲜,我让人先拿回家里去放了。
昨天 6:32
迟醉:早餐在桌上。
昨天 7:40
迟醉:医生说你很快就会醒了。
昨天 14:06
迟醉:午餐在桌上。
昨天 15:55
迟醉:你醒了一定要给我发信息。
昨天 21:10
迟醉:为什么还不醒……给你留了晚餐,我有点累,先睡了。
迟醉:你半夜如果醒了,桌上的保温盒里有饭菜。
到这里结束。
杨似漆看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在掉眼泪,只是一直咬着舌尖没有出声。
退出迟醉的聊天框,先把那些关心他的信息都挨个挨个回复。
他哥也给他发了和迟醉差不多的信息,估计他睡着期间是这两人一起在陪护。
他回复了对方。
已托管:辛苦你了,哥。
已托管:迟醉在休息,如果你还没睡,不要打电话,发信息就好。
他发完,赶紧把所有的音量都关了。
果然,他哥还没睡。
哥:好。
哥:醒了就好。
哥:记得吃饭。
已托管:嗯。
已托管:你怎么还没睡?
哥:处理公司的事。
哥:明天中午我会过去和你说,或者你可以问迟醉。
已托管:好。
已托管:晚安。
哥:晚安。
杨似漆放下手机,揉揉眼睛,之后又看了眼迟醉。
确认对方没有将醒的迹象后,他才小心翼翼地去拿桌上的饭。
直到他吃完,迟醉也没醒。
看来是真的累到了。
杨似漆吃完后想上厕所,便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路过迟醉时,他俯身盯着对方的脸看了一会儿,最终没忍住怜惜地在迟醉的唇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上完厕所回来,他也不困,侧躺在床上看电子小说,直到天明。
5:30,迟醉的闹钟响起。
迟醉睁开眼,先是看见侧躺着面对他的杨似漆,瞬间就清醒了不少。
“十七?”他轻轻地喊对方。
“嗯?”杨似漆看向他。
迟醉把扰人的手机闹铃关掉,继续看回杨似漆,又喊:“十七?”
“哎,活着呢。”杨似漆有点无奈地笑了一下。
迟醉从陪护椅上起来,杨似漆也坐起,随及被带入一个紧实的拥抱。
“十七。”迟醉紧紧搂着杨似漆,贴着他的颈窝,又喊一声。
“在这在这,没死呢。”杨似漆回搂他。
迟醉没有再说话,安安静静地抱着他。
杨似漆以为迟醉会说他,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都没有。
好像他只是睡了一觉,之前的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去给你买早餐。”抱够以后,迟醉边松开边说。
“别。”杨似漆马上抓住他的手。
迟醉看着他。
杨似漆垂眸,有点别扭,但还是小声说:“你陪陪我……”
迟醉不可能会拒绝他的,揉了揉他的头,坐到床沿,说:“好。”
他打电话喊人去买早餐上来,等待期间,他抓着杨似漆狠狠亲了个够。
虽然他没有责备杨似漆,但将所有的不满都深刻地发泄在这一吻中。
最后离开时,他在杨似漆的唇上轻轻咬了一下。
杨似漆感觉嘴巴麻麻的。
早知道就叫迟醉下去买早餐了,一大早就起火还真不好受。
但没办法解决,因为送早餐的人很快就要到场。
“哟,林鹤。”杨似漆被子盖着下半身,腿屈着,笑着对来者说。
林鹤看了一圈,见迟醉不在,冷笑一声,把早餐放到桌上,说:“可算是醒了,真是什么高危动作都能给你干出来,为了迟醉你还真是连命都能不要。”
“没死就行。”杨似漆看向早餐,是两份肠粉和两杯豆浆,又道,“谢了。”
“分内之事。”林鹤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这几天外面鸡飞狗跳的,杨少要听具体么?”他抬眼,和正在拆肠粉包装的杨似漆对上视线。
“展开说说?”杨似漆拆开筷子。
“杨临正在将自己的股权从杨氏全部分出去,成立一个和杨氏无关的公司,将你的那份股权也拿到手里了,这就是明着要和你爸妈作对,”林鹤啧了声,说,“有个哥真好,还能为你连父母都不放过。”
“他们的感情本来就没有好到哪里去。”杨似漆告诉他。
杨临不过是一个继承血脉和杨氏的工具罢了,父母的确重视他,把他陪养成人才,几乎什么都依着他,但都不过是怕他们会失去唯一的继承人而已。
估计也是怕被亲戚上位。
林鹤笑了笑,接着刚才的继续说:“迟家会扶持你哥成立新公司的,只是前期会比较辛苦,因为会被你父母打压,不过现在整个圈子都知道你的事了,除了旧友,估计没多少人会去帮你父母那边。”
杨似漆无所谓,他现在对圈内的事并不在乎。
不过他担心他哥的身体。
开一个新公司可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要想脱离杨氏,就要把那些与杨氏有关的员工全都裁走,换一批新的并且有能力的人进来。
高层是不用换的,但底层那些普通员工得重新培养,会很累。
他叹了一声。
“怎么了?”林鹤问。
“我做了一个决定。”杨似漆说着,把一筷子肠粉塞进口中。
“说来听听?”林鹤挑了挑眉,倒是好奇这位少爷又能做出什么愚昧又令人无法拒绝的决定。
杨似漆将肠粉咽下后说:“暂时不打算把这个决定告诉别人。”
“行吧~”林鹤无所谓地摊了摊手。
等迟醉从卫生间里出来时,林鹤已经离开有一会儿了。
“够快。”杨似漆给迟醉竖了个大拇指。
迟醉见他已经把早餐吃干净,便没多说什么,坐到陪护椅上拆自己的那一份。
杨似漆见他不说话,就自己玩自己的去。
好几天没上线游戏,得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年活动。
迟醉也没拦他打游戏。
杨似漆打完两局以后,一抬头,就看见迟醉一直撑着下巴在看自己,也不知道在那看了多久。
他赶紧放下手机,问:“你还不去学校吗?快七点了。”
“我在想,”迟醉不紧不慢地开口,“是不是不收拾你一顿,你都不知道自己的命有多重要?”
“我以后绝对不这样了,我对天发誓!”杨似漆竖起三根手指,指向天上说。
“你前不久才刚答应过我,不往自己身上划刀子了。”迟醉起身,又坐到床边,拽住对方的衣领,拉到自己面前。
“我去,”杨似漆吓了一跳,下意识将手压在迟醉身上, “这病号服这么好拽的吗?”
说完他才去想迟醉刚刚说的话,转了几圈才想起来提的是苹果派那茬。
迟醉抬起他的下巴,让他看自己的眼睛。
“哎哟我,我真错了,迟醉,醉哥,您行行好,饶了我行不行?”杨似漆挂上讨好的笑,勾住迟醉的脖子,凑到他耳边,轻声喊着, “迟、醉、哥、哥。”
他早就发现迟醉很喜欢听自己叫对方“哥”了,只不过一直觉得念出来很羞耻,所以只有在关键的时候拿出来用用。
毕竟物以稀为贵,哥哥喊多了,说不定迟醉就会不稀罕了呢。
迟醉的身子一绷。
“可是你之前答应过我的事没有做到,”迟醉再开口时,声音有点暗哑,他顺势搂住杨似漆,好像又有点委屈,说, “我很担心你,大家都很担心你。”
杨似漆叹了口气,回搂住他,下巴磕在他肩上,老实地道歉:“对不起,我那个时候没有想那么多,只觉得如果死了能让他们不逼迫我和你分手的话,那就死掉好了。”
“你真是……”迟醉有火发不出,只能不断地在心里压抑,最终叹气道, “以为自己是苦情剧里以死相逼的太子吗?”
“哪有,”杨似漆笑了笑,说, “是他们自己说的啊,要么分手要么死,我就不分,气死那老头子。”
迟醉也跟着笑,轻轻拍了他的后背一下,说:“以后真的不许这样了,幸好你划的面积不大而且也不深,再加上你哥及时的措施,否则你的后果会是什么样的,我都不敢想。”
杨似漆摸了摸自己颈侧那处已经结扎的伤口,都没有一根大拇指长。
他无所谓地笑笑:“放心,就这么小一点而已,我现在不还健健康康活蹦乱跳地在你面前吗?”
迟醉无奈地叹了口气。
杨似漆醒后,迟醉就跟老张请了一天的假,陪杨似漆在医院观察。
杨临中午带着午饭驾到,到底也是忍不下心去训斥自己的弟弟,还一直被自己的弟弟催去睡个午觉。
到最后还是拗不过对方,在弟弟的逼迫下到休息室里午睡。
也许是杨似漆醒了,他心中最大的担子放下,这一觉竟睡得额外的好。
下午,杨临和迟醉一起去给杨似漆办出院。
杨似漆原本以为可以回家舒服地躺着了,谁知道那俩身形一转,把他带进心理咨询室。
他就这么莫名奇妙地坐在了心理医生面前。
不是??
他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又看向心理医生,有些无措地说:“不是,姐姐,您听我说,我没病。”
心理医生淡定地喝了口茶,看着他。
杨似漆不觉得自己有病,将死一次以后很多事情他都能想开,他感觉自己非常非常健康。
“嗯,那先填个表吧,”医生将一张表和一支笔递给他,说, “一切情况要如实填写,我们对病人的所有信息是绝对保密的。”
“好吧。”杨似漆拿起笔,像考试那样认真做了起来。
将表填完后,杨似漆递给医生,盯着她说:“我真的没病。”
医生盯着他勾选的那些选项,心中已经有个初步判定。
她看向杨似漆颈侧的那道伤,问:“前段时间自杀过?”
“生活所迫,生活所迫,”杨似漆嘻嘻地笑着说, “我没有想不开,真的,这个是不小心蹭到的。”
“嗯,这几天都怎么样?”医生问。
“一切安好,一切安好。”杨似漆回答。
无论对方怎么问他,他都回答很好。
之后医生又带他去用仪器去测脑神经,看心理状态等。
等一切都完事,已经过了将近三个小时。
“你可以先回去了,最终结果会发到你的监护人手上。”医生带他从检查室回到咨询室的路上说。
“为什么不发在我手上?”杨似漆问。
“你想要当然也可以给你发一份。”医生看他一眼。
“……我谢谢您啊。”杨似漆无奈又无语地笑了一下。
从咨询室出来时,外边的等待处只剩迟醉一人坐在那儿。
“我哥走了?”杨似漆走过去,拍拍迟醉的头。
迟醉原本在看手机,此时抬起头,回答:“嗯,公司那边忙。”
杨似漆叹了口气。
“回家吧。”
迟醉站起来,带他离开医院。
车上,杨似漆盯着窗外的景物发呆。
迟醉一直在看他,但他都没发现,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
直到车在家里的车库停下,他才愣愣地回神。
“我刚刚是不是睡着了?”
要不然为什么感觉回家的这一段记忆是空白的?
迟醉挪到他身旁,眼里出现一些道不明的情绪,去亲了亲他,低声说:“对的。”
杨似漆便伸了个懒腰,也亲了回去,笑道:“走啦,下车!”
1月比12月还要冷,杨似漆回到家的时候还没开暖气,所有的窗户都开着一半通风,家里冷清得不行。
杨似漆冷得一哆嗦。
迟醉先开了暖气,才去将窗都关好,问杨似漆:“要不要先洗个澡?”
杨似漆想了想,点点头笑着应下:“好啊。”
说不定洗完澡出来家里就暖了。
而且他自己感觉貌似已经很久没洗过澡。
他上楼到房间收拾衣物,迟醉跟进来。
杨似漆见他到书桌前打开电脑,以为他要处理事,便没多想,哼着小曲儿往浴室走。
迟醉等他进浴室以后,思考了一下,又把电脑关机了,自己也去收拾衣物。
杨似漆在家洗澡一向没有锁门的习惯。
迟醉轻轻一压门把手,便走了进去。
“一起?”迟醉反手又把门关上,反锁。
杨似漆的表情猛地一僵。
要遭老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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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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