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封我为后的同一天,还下了一道旨意,便是接清河柳家的嫡女柳蓝乔入宫,为贵妃。
清河柳家,萧靖濂的钱袋子。
多年征战,后方的补给乃重中之重。
我只知道他幼时便和柳家有诸多牵绊,后来他和太子对立,柳家第一个便站了出来,给了他所有能给的支持。
柳家一直是萧靖濂忠诚的盟友。
后来我听柳贵妃说,原来她与萧靖濂青梅竹马,情谊深厚,柳家自然要在萧靖濂需要的时候倾囊相助…
我红着眼睛质问萧靖濂,他沉着声音对我说:
“蓝乔对我情深义重,柳家更是,我不能辜负她。”
可是他也说过,绝不负我。
柳蓝乔生得很美,像她的姓氏一样,弱柳扶风。
我和她差的有点多。她大家闺秀,我来自乡野;她娇弱似水,皮肤白皙,我却被几年的东征北战折腾得体格健硕,脸颊棱角分明。
她和我说话的时候,声音总是柔柔的,尤其在说到萧靖濂的时候,脸颊上总会蒙上一层红晕,嘴角微微上扬着说她的“濂哥哥”。
她很喜欢找我聊天,还总让我讲我和萧靖濂在军中的日子是怎么样的。
我有时会用累了或者身体不适为借口,不想与她多言。
但每当这时,她就会红着眼睛,用帕子轻捂着她的樱唇,说:
“妹妹知道姐姐不喜妹妹,妹妹只是想多了解了解姐姐和濂哥哥的不易,那几年妹妹在清河也是诸多不易…”
我嫌她聒噪,有时也会甩脸离开。
但是当晚,萧靖濂就会敲打我,叫我不要难为柳蓝乔。
萧靖濂说我总是板着脸,若是发脾气,面相则更为严肃,会吓到柳蓝乔。
他还说柳蓝乔是柳家嫡长女,身份高贵,受不得我的责备和苛责…
我将对柳蓝乔的不喜迁移到了他的身上。好几次他来我宫中,我都不曾给他好脸色。
有一次我们吵了起来,我将他送我的玉簪摔在了地上。
他看着地上的碎片,沉默了许久。
等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他的眼睛幽深,看向我的眼神是那么的锐利。
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了我与他初见的那个山谷。
我应该记得的,这个人,本来就是一个像虎豹鹰隼般危险的一个人…
入秋的时候,柳贵妃有孕了。
柳家给京城和周边的所有寺庙都捐了一笔香火钱,祈佑平安。
萧靖濂来找了我几次,我实在不想见他,没让他进门。
我神智变得有些恍惚,总是会梦到幼时爷爷给我讲的族人的旧事。
柳蓝乔还是像往常一样,总是想来找我,都被我推掉了。我精神实在不济,没心力与她周旋。
临近重阳节,宫里的老嬷嬷叫我去太庙敬香,她说我是皇后,应为后宫表率,不可推辞。
且宫内贵妃有孕,更应虔心祈福。
老嬷嬷说得言辞切切。我虽然不喜他们那一对青梅竹马,但这孩子日后,也是要叫我母亲的。我心还是软了软,便应了前往。
祈福敬香的流程甚是繁杂。敬到偏殿时,柳蓝乔软软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姐姐身体有恙,仍愿来为我腹中孩儿祈福,妹妹甚是感激。
濂哥哥昨日还和我说,要是我此胎是儿子,那便是我朝的皇长子;
若是女儿,那便是掌上明珠,悉心呵护。”
我一阵眩晕,起身离开。就在我转身的同时,柳蓝乔一声惊呼,竟是朝着案台摔去。
我瞬间清醒,赶紧去扶她,在她小腹撞到案台的前一刻拉住了她。
但她的手臂挥过案台,将案台上的贡品全都扫到了地上。
殿内一片狼藉。
宫人们冲了进来,看到这一幕均傻了眼。我赶紧让嬷嬷去叫太医,让宫人将柳蓝乔送回宫里。
当萧靖濂赶到的时候,柳蓝乔在内殿里哭喊着她的孩子,宫人将一盆一盆的血水往外运送。
萧靖濂红着眼睛给了我一个耳光。我咽下了嘴里的腥甜,抬起头一字一字地说:
“不是我。”
他没有回复我。只是用他那幽深的眼睛看着我,像漠北的鹰看着它的猎物一般。
“濂哥哥……”
柳蓝乔的声音轻软得让人心碎。萧靖濂冲进了内室。
我跪坐在地上,两鬓的发因他刚才的耳光掉下了几缕,狼狈极了。
耳边还能听到他们两个人在内室的交谈。
萧靖濂一遍一遍地安慰着柳蓝乔,
“没事的乔儿,我们还会再有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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