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六楼——”
电梯门在六层打开，飘散出浅淡的香蕉牛奶的味道。
腕表指向两点十七分，凌晨，这个时间工作的大楼依旧灯火通明。录音棚走廊偶尔有工作人员穿行，一个全新的项目是需要全体成员的心血灌溉的。谢铮之准备录制一些干音给调音老师们做备用，打出提前量，他在为团队争取更多的时间。
谢铮之的手刚刚搭在门上，录音棚的门里此刻却传来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月光从落地窗斜斜地切进来，在室内投出一道纤细的剪影——及腰长发安静地在那种层层叠叠的小裙子之上，泛起绸缎一般的柔软光泽，裙撑撑起的淡粉色裙摆下，露出一截莹白的小腿。
真的是很细的腿，扛在肩上或许没什么重量吧……
镶嵌着玻璃的门“咔嗒”一声转动，撞进视线的是点缀着珍珠的锁骨。谢铮之的喉结动了动，目光顺着蕾丝choker往上攀，猝不及防撞进一双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睛——眼尾贴着星星亮片，是新的妆造？他的鼻尖处泛着可疑的红晕。
“你哭了？”谢铮之率先开口。
对方的声音像含了一口蜜糖在嘴巴里，区别于以往的声线。谢铮之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攥着的是假发，发网边缘还有不服帖的碎发在上翘或卷曲。这时对方手忙脚乱地把裙子往下拽，
“你特么……这么晚不回家在干嘛？又……跟踪我？”
说着这话的李论感觉喉咙像是被火烧，他早该想到的——录音室的密闭环境、劣质服装的香氛、加工过度的假发，再加上这个突然闯入的大冰山，足够让他的嗓子过敏症发作。喉咙上的外用护理贴片边缘已经翘起，下面的皮肤肯定又红又肿。
“别过来！！！”他想警告谢铮之，却只发出了气音。
谢铮之的表情突然变了。
他一个箭步上前，手掌直接贴上李论的颈部。
“别动。”温热的手指精准按在甲状软骨下方，力道恰到好处。
“四秒吸气，七秒屏息。”谢铮之的声音低了下来“对，就这样。”
疼痛竟然奇迹般地得到缓解。李论抬眼，正对上谢铮之近在咫尺的目光。汗水从对方的下颌滴落，滑过锁骨。
他突然想起曾经……
掌中的脉搏跳得很快，谢铮之注意到李论的手机亮着，屏幕上是一条未发送的语音消息。一时之间，谢铮之不知道下一步他要怎么做，李论这个人，可能已经不是他记忆里的那个人了。
他无法断定……
刚刚那条未发生的消息之上，是一张照片，图片里的人被绑成了螃蟹，红色的绳结和雪白的皮肉，那异常突出的特征和他根本没有看过的不该的裸露……
照片上的人是李论。
空气凝固了。
谢铮之大概猜到了李论为什么哭过，就真的为了钱什么都做吗？！他的心里升起一团妒忌的火焰，这股火焰炽烈地燃烧着他的身心。
谎言，全是谎言。
谢铮之没再开口，李论看着他，“你更衣室里有没有常服？”
“我的你可能穿不上。”谢铮之没再看李论的眼睛，只是简单的回答着他的问题，他的心剧烈地疼着，他不明白，更不知道原因。
就当着他的面，李论开始脱他穿的这个破裙子。边脱他边嘟嘟囔囔地骂着，又因为嗓子的不适而断断续续。
“都特么有病，非得让我穿这个破裙子！性冷淡！帮我把拉链拉下来。卡住了！”谢铮之看着他的举动，裙子卡在他那盈盈一握的细腰上……谢铮之脱下了外套，披在李论身上为他遮挡，“有监控！”他没办法看到自己的眼神，可是悲伤和心疼正在通过眼睛向外流淌。
李论的脸上满是不屑，他并不觉得作为男人赤身**有什么问题。
“走吧，去更衣室。”
谢铮之走在前面，李论就披着他的外套跟在他的身后。
谢铮之在这栋办公楼里有两间更衣室，一个是私人的，在顶楼，他把李论带到了那里。
“里面的，你想穿什么就穿什么吧。”他抬起眼睛，看来李论一眼，“我在门口等你。”
说着，他把李论自己推进了更衣室。
短暂的安静，喷淋管道发出蛇类般的嘶鸣，谢铮之意识到不对劲儿，他推门而至，消防喷淋头应声爆开，水柱已经喷洒了下来。李论抹开满脸水渍时，他的手里还拿着点燃过的香烟。
谢铮之气得眼睛通红，他捏住李论的后颈压向警报器，在刺耳鸣笛中俯身咬住他那颤抖的耳垂：“李论，你特么到底要干嘛？！”爆破般的热气钻进耳道。
李论想要挣脱谢铮之的力量，他抓起外套准备向外冲，他们都忘了，今天是春天最值得纪念的日子，整座城市的烟花轰然在落地窗外炸开，火树银花和更衣室内潮湿的雨，谢铮之湿发滴着水将李论拽回怀里，“别走。”
心脏狂跳的胸膛交叠在此刻，“谢老师，你！”李论只是想看这个男人狼狈的样子，现在，也应该是称心如意了吧……
“你这么容易就发情？怎么配出那些床戏的？嗯？”
李论居高临下，他脱下女装后，似乎就变成另外一个男人。即使在谢铮之怀里，他依旧占据着上风。
谢铮之坐在他刚刚翻出的衣服堆里，仰起头看着站在他怀里的李论。这个男人又一次说出了极其难听的话。
一切都淋湿了！
他今天本不该出现在这里，加班把一切都搞乱了。
水还在不停喷下，两人的衣服彻底湿透。李论的衬衫变得透明，隐约露出平坦的胸部轮廓。他意识到这点，即使脸上浮现窘迫的红晕却还是当着谢铮之的面，再一次地**着上半身。谢铮之移开视线。
“谢老师？李老师？你们在里面吗？”工作人员焦急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传来，“消防系统突然启动了，请马上撤离！”
“知道了。”谢铮之提高声音回应，然后看向李论“你先走。”
李论笑着摇摇头，水珠从他发梢甩落“一起吧，反正……”他笑了一下，“反正都这样了。”
谢铮之点头，似乎也恢复了以往。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更衣室。走廊上的工作人员看到他们，眼睛瞪得像铜铃。
“两、两位老师没事吧？我们已经联系物业关闭喷淋系统了，活动需要推迟一小时……”工作人员结结巴巴地说，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
李论自信地挤出一个笑容：“没关系，正好我补个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显然意识到现在的情况不是补妆能解决的，他的嗓音真的不太对劲。
谢铮之看着李论狼狈的样子——假睫毛掉了一半，粉底斑驳，假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却还在努力保持微笑。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开口问道：“有备用衣服吗？”
“啊！有的有的！”工作人员如梦初醒，“我们马上准备！请两位到VIP休息室稍等！”
VIP休息室里，暖气开得很足。
李论裹着工作人员提供的毯子，坐在沙发一角开始瑟瑟发抖，他刚刚感觉到冷，便不再盛气凌人。
谢铮之则站在窗边，望着外面黑漆漆的城市。
“你嗓子？”
李论的眼光中闪过一丝倔强“一个男的，靠声音吃饭而已，没有谢老师这种有磁性的冰山音，无所谓的。”他顿了顿又继续说“反正是会配女声的美女主播，观众买单，制作人满意就行了。”
谢铮之沉默。行业里的性别歧视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从未切身感受过。
“你发声方式有问题。长期用那种方式说话会损伤声带。”
李论愣了一下，随即失笑：“谢老师，现在你被我搞到像落汤鸡一样，陪我坐在这里，你还要给我上专业课？”
谢铮之皱眉：“你有天赋不该浪费在那些擦边直播上。”
“？？？”李论的笑容消失了，“谢老师，您不会觉得咱们两个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吧？您活在您的象牙塔里，觉得艺术高高在上阳春白雪，但普通人需要的是能吃饭的东西！”
谢铮之罕见地没有冷脸。他走近几步，看着李论“吃饭和专业不矛盾。可以两者兼顾。”李论可能不知道，灵性和感染力……是教科书上教不出来的。这里不是只有学院派。
“发声位置不稳定，角色转换时有气息紊乱，**部分声带明显紧张。”谢铮之伸出手，轻轻的抚在李论的脖颈处，冷静地说着问题，然后顿了顿，“但情感表达……很有生命力。”
“别浪费你的天赋。”谢铮之平静地说着，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了。
工作人员抱着两套衣服进来“老师们，这是临时准备的衣服，可能不太合身……”
“无妨，能穿着回家就可以了。”谢铮之对工作人员嘱咐，“送李老师回家。”
这样一通折腾下来，东方的天际已经裂开一道青白色的豁口，浓稠的夜色突然有了裂缝，如同被无形手指撕开的黑丝绒幕布。
山脊线开始颤动。最先跃出的不是光，而是某种液态的灼热质感。
天穹泛起鲑鱼腹部的粉红，云层底部被点燃成熔岩的赤金。
最古老的咒语在晨光中显形，石头上苔藓蜷缩成墨绿符文。河流加速奔腾，将凝固的夜色冲向下游。烟雾垂直升起，像无数根绷紧的琴弦，等待被灼热的晨光拨响。
远处松林蓦地抖落满身露水，千万颗水晶坠向腐叶时，第一支光箭已洞穿晨雾的咽喉。
送走李论后，谢铮之做出了一个决定，三份合同，他签字了。
打打小剧场：
“您订购的《谢铮之湿身干音完整版》已泄露”
李论老师腰窝上有什么？请简述~
(づ￣ 3￣)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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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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