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模糊，但是依稀可辨认此人的身形和走姿，而周围的环境宋祈再眼熟不过，这是藤花胡同隔壁小区门口的监控，从小区门到她店不过拐个弯的距离。
简短的监控让宋祈太阳穴突突直跳，她抬头看向季杰，语气是不可至否的笃定:“他要来找我了。”
季杰收起手机，“你害怕吗？”这么多年，季杰是唯一一个知道宋祈过去所有事的人，他一方面可怜宋祈，觉得这么多年，宋祈实在过得实在痛苦，一方面他又恨宋祈，恨她矢口否认孙建明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恨她让自己越陷越深跌入泥塘。
宋祈突然笑了，“怕什么？”她起身，“这么多年过去了，早不怕了。”
一旁的女警问:“准备抓捕吗？季队？”
季杰先宋祈一步走到门外，“把人都叫来，开会。”女警点头，转身走的空隙又叫住她，“找几个人送她回去。”
宋祈一言不发，女警打量她一眼，点头，“明白了，季队。”
走出警局的时候，宋祈心里的一块石头突然就落了地，风迎面吹过来，吹的她脸上有点痒，前面的女警回头叫她，“走啊，送你回家。”
宋祈快步跟了上去。
今天茹愿不在，门上的红衣被她用塑料胶带从新粘过，连带着门把上粘的黏手的小贴纸也被铲的干干净净，锁没捏上，宋祈推开门，两个警察也跟着进来，“这两天你要格外注意，孙建明应该就在附近。”
“这个我知道。”宋祈点头，随后她探出脑袋看向门口停的那辆suv，“只不过，你们这么高调送我回来，就不怕他发现？”
两个警察相视一眼，没有说话，临走时又嘱咐了宋祈一遍，“总之，你注意。”
宋祈看着车驶离藤花胡同，她长舒口气，掏出另一个手机给茹愿打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打过去的提示音一遍又一遍响起，宋祈突然有些不安，从她搬回藤花胡同开始，似乎茹愿就从来没有和她分开过，在这个前后不足30平的房子里，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有茹愿的一半。
厨房她用过，洗手间她也用过，那张自己躺过的床，茹愿也躺过，不值一提的点点滴滴让宋祈心中情感有了细微的变化，她咬唇，好似责怪，“居然不接我电话。”
一个巷头，一个巷尾，宋祈决定去找茹愿，外面风更大了，她又返回头抓了件外套穿上。
这么多年过去了，宋祈发现巷口那个小心碰头的标识居然还在，这条路熟悉又陌生，宋祈加快脚步，耳边的风吹的她耳廓都有点刺痛，最后她在一座楼房前停住了脚。
要上去么？宋祈突然犹豫起来，见面了她又要和茹愿说些什么？回忆当中，和茹愿的相处里，她好像从来没有好声好气的对茹愿说过一句话。也许喝醉的那次有，但是记不清了。
宋祈就这样想着，单元门吧嗒一声开了，茹愿穿着睡衣，趿着一双拖鞋，手里一包垃圾被她晃晃荡荡扔到垃圾桶里，转身的瞬间，她注意到了站着的宋祈，茹愿有点惊讶，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小声试探:“宋师傅？”
她叫谁都叫师傅，大的小的，修车的卖菜的，宋祈啊了一声，“我打你电话你没接。”宋祈说。
“手里静音了。”茹愿回，“有什么事吗？”
能有什么事，宋祈暗自腹诽，“没事啊，就是我回来看你不在，所以我就…嗐，你走也不跟我说一声，我门都没锁…”她语无伦次，茹愿就这么安静地听她把话说完，沉吟片刻她说，“对不起。”
茹愿总是这样，即使她根本没做错什么。
“太冷了，要上楼吗？”茹愿邀请，宋祈摆手，“算了吧，”她怕孙建明找过来，“这几天你也别来找我了。”
茹愿哦了一声，又说，“我可能要离开绥德一段时间。”
宋祈脚步一顿，没有回头，茹愿在她身后眯着眼，“我爸妈从国外回来了。”
“哦，”你走你的呗，关我什么事儿。”茹愿听见宋祈这么答，她吸了口冷气进嘴，一句我还会回来的话没说出口，宋祈就闷声离开了。
——【爱去哪儿去哪儿，用不着和我说。】
这是茹愿收到的最后一条宋祈发来的短信，她没有回。
这几天天气阴沉沉的雨要下不下，大片大片乌云飘过来，才下午四点多，这天儿就黑的什么都看不见了，想来是有一场暴雨，直到豆大的雨点落下，宋祈才后知后觉将门口晾的衣服往屋子里收，不远处的车内。季杰收起车窗，咬了口干瘪的的面包，混着矿泉水噎了半天才咽下去。
“季队，我们都等三天了，你确定孙建明会来吗？”车后坐起一个年轻警察，季杰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远方，“这人有一定的反炸意识，但是按不住性子，上次我们送宋祈回来就是为了让他看到，他这个人心眼太小，要是知道宋祈和警察联系，肯定会找过来。”
季杰又喝了一口水，年轻警察点了点头，也顺着季杰的目光看去，山雨欲来风满楼，一切显得那么平静，却又波涛汹涌。
雨哗啦一声倾泻而下，宋祈慢了几步，躲闪不及，还是淋湿了点衣服，惊雷在耳边炸开，宋祈松了口气，带上门闩，准备去卫生间冲个澡。
电话铃声响起的格外突兀，季杰低头的瞬间，年轻警察突然从后座跳起，迅速拍他的肩膀，“季队！快看！门口有人！”
季杰手一抖，来不及看手机，抬头闻声看去，果不其然，低矮的旧玻璃门前，一把打着黑伞的男人正鬼鬼祟祟的拨弄着门。
“肯定是孙建明！”年轻警察伸手去拉门，季杰制止，“先别打草惊蛇，打电话通知所有人！”
水声掩盖了门锁拨弄的声音，宋祈洗完才发现没拿内衣裤，正欲伸手拉门的那一刻，她突然察觉到屋外的响动，拧门的手松了松，她往后退了几步，蒸气慢慢消散，宋祈心跳加快，她裹好浴巾，在浴室里扫视了一圈，墙角处安静地戗着一根铁皮拧成的棍子，她顺手拿起，随后，在门锁由外松动的刹那，猛然开门，她一闭眼，抬手劈了过去。
腹部突然猛烈一痛，不待宋祈反应过来，洗手间的灯灭了，孙建明一脚正中胸口，将她踹翻在地，止不住的咳嗽。
“救命…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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