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巾被扯开,带有土腥味的大手捂上了宋祈的脸,她想要大口呼吸,却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本能的求生意志让她想要掰开那只掐着她的大手,“放开…”
“你是不是去找警察了…啊?”黑暗中,宋祈看不清孙建明的脸,但是她感受到了那股无能的愤怒就这样在她身上宣泄。
冰凉的瓷砖贴着肌肤,宋祈被掐得不自觉张开嘴大口大口喘息着,“孙建明…打雷怎么没把你劈死…我就算是死…我也要拉着你一起…”
一双眼里布满血丝,宋祈被掐的头昏脑涨,此刻她已经脱力,孙建明并没打算放过她,手中得力气越来越大,“那就看看我们谁先死!”
宋祈感觉到心跳越来越快,外面雨已经停了,天空渐渐反亮,宋祈终于得以看清那张熟悉狰狞的脸,那张和她母亲有着七分相似的脸…
宋祈想到了外婆,想到紫藤树下,那个夏日,外婆用蒲扇扇去她和弟弟腿边的蚊子,弟弟睡在凉席上,将小脑袋撑在板凳旁,抱着外婆的腿说,“外婆,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呢。”
宋祈抱起弟弟,在他毛茸茸的脑袋上摸了一把,“妈妈说等我们都长大了,她就回来了。”
弟弟又问,“那我们什么时候长大?”
外婆指着天上一轮弯月,“等月亮最圆的时候,我们阿福就长大啦!”
“阿福长大了,妈妈就回来了吗?”弟弟奶声奶气的问,一双大眼极为明亮。
宋祈也抬头看月亮,心底有了心事,“外婆说了,月亮最圆的时候。”
可是弟弟没能等到月亮最圆的时候,只差一天,那双软乎乎的小手临睡前还拉着宋祈问,是不是明天他就长大了,是不是妈妈就回来了?
外婆佝偻的背又驼了一分,连坐上高高的木板床上都吃力了些,她从怀中掏出不知哪儿来的大白兔奶糖,“我们阿福过了明天就5岁了,是个小大人了。”
奶糖撑的他肉脸鼓鼓的,他欣喜的跳起来,“太好啦!阿福长大啦!”
那晚的火太大,大到宋祈跌跌撞撞跑到马路上喊救命,也没有人愿意帮她一把,明明…明明弟弟和外婆已经被她背到门口了呀,可是偏偏,就在她眼前,那烧的火红的木炭就这么砸下来,她听见弟弟的最后一声“阿姐”大火吞噬了一切,不仅是外婆和弟弟,还有12岁的宋祈。
那是个梦,是个很苦的梦,苦到宋祈每次都哭着从梦中惊醒,那声“阿姐”像是门檐上挂的风铃,叮呤咣啷响,每次听到,想到,宋祈都会偷偷把自己藏起来,等眼泪流干,等伤痛稍微愈合。
意识越来越模糊…
“阿姐…”宋祈好像又听到了弟弟在叫她,她回到了那个院子,在那个紫藤花架下,弟弟穿着她用压岁钱买的小拖鞋,蹦蹦跳跳的问,“阿姐阿姐,阿姐长大了,见到妈妈了吗?”
宋祈伸手去抓,可是弟弟好调皮,宋祈抓不住他,阿福歪着头,从院子的这头跑到院子的那头,“阿姐,你来抓我呀。”
宋祈跌跌撞撞的起身,”阿福,外婆呢?外婆在哪里?”
阿福不回答,头发一颤一颤地,仍旧在宋祈眼前蹦蹦跳跳,“阿姐阿姐来抓我呀!”
宋祈跟着他跑,可是每次快要触碰到弟弟的时候,他就消失不见,一次两次,宋祈崩溃了,她坐在地上无助的捂着头,突然,大火烧了过来,“姐姐快跑!”宋祈听到弟弟在她身边喊她,她猛然抬头,烧的火红的紫藤架倒了下来,宋祈慌了,“阿福!”她大叫,可是腿上没有一点力气,甚至连动都动不了,火光冲天,再一次吞灭了所有…
“阿姐快跑!”
“阿福!不要!”
——
病房里安静异常,季杰从凳子上起身,走到窗户旁向远处眺望,树枝被吹的晃动…又要入秋了啊…
“季队。”年轻警察从外面进来,手里提着两袋水果,看了病床上的宋祈一眼,“还没醒啊?”
季杰摇了摇头----
那天他们冲进去的时候,孙建明从怀中掏出刀子已经准备下手,季杰眼疾手快伸腿就是一脚,万幸一切都还来得及,可惜的是,宋祈已经遍体鳞伤,头磕在地板上,血流不止,奄奄一息,就这么晕了过去。
“这要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啊?还能醒过来吗?”年轻警察不免摇头咂舌。
季杰拉开凳子坐下,他发现宋祈眼角有泪,“不是能不能醒来,而是愿不愿意醒来。”
小警察被他说的一头雾水,拿起水壶打水去了。
季杰比宋祈大五岁,初中那年他就听到过藤花巷的那场大火的传闻,后来上了高中,他也时常能听到那个一头卷发的初一新生总是带着一身伤来学校,听说,她是被她舅舅打的,她舅舅还□□她。
两人没有见过面,但是在很久以前,季杰就认识宋祈了,后来再见面,季杰带着老婆去产检,临时接到了通知,说是某某ktv有人卖 -淫-嫖 ——娼,让他过去看看,就在那个旖旎肮脏的环境中,宋祈满身是血衣冠不整的站在他面前,眼里除了倔强唯有恨意,那年,季杰23,宋祈18。
茹愿火急火燎赶到医院的时候,季杰正在吃着盒饭,地板滑,她险些摔倒,季杰赶紧放下饭来扶她,“呦,你小心点儿不成吗?”
茹愿顾不得别的,她是从车站一路蹬着共享单车过来的,“她怎么样?”
季杰努了努嘴,“昏着呢。”
“什么时候能醒啊?”茹愿十分懊悔,她当初不应该走的,季杰一梗脖子,“这我哪儿知道,你得问医生,医生都不能保证。”
季杰看到宋祈来了,饭也不吃了,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回警局,临走时用力拍了把茹愿肩膀,“交给你了。”
茹愿点头,送走了季杰,她这才能坐下来稍微喝口水。宋祈插着氧气,这下反倒正的安静了,茹茹这才注意到,宋祈那一头的卷发,早已被剃光了,秃秃的。
再瞧那薄唇紧闭,已是苍白起皮,茹愿和上了一杯温水,又跑去护士站跟护士要了棉签,小心蘸水湿润着她干燥的唇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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