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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交易

半夜百里昭熟睡时,耳边又听到白日梦中那男子的声音,他再一次被拉入漆黑无比的幻境之中。

男子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压低声音试图让声音听起来没那么青涩:“又见面了,百里公子。”

百里昭淡定自若问这个看不见的神秘男子:“你是何人?又怎知我前世之事?”

“我是零五三零,至于我为什么知道你前世记忆,你没必要知道,你只需要完成我指派给你的任务便好。”零五三零道。

只是他还未说完剩下的话,便听百里昭语意带笑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谁知你是不是在诓骗我。”

百里昭心中嗤笑,也不知哪里来的会巫术的巫师,只不过将他拉入幻境,却要假装神佛来让他做事,如此有目的之事,他怎么可能相信。

零五三零仿佛早就猜到他会拒绝,便学着百里昭嗤笑道:“百里公子话不要说这么早,今日,你救下枫山派遗孤赵易,任务自然也非常简单,就是保证他生命安全的同时,当他和他心上人的爱情保安。”

心上人?爱情保安?

百里昭愣怔片刻,说道:“非此人不可吗?”

“非他不可。”

这话略显可疑,百里昭思考片刻又道:“筹码。”

“让你重回现代。”零五三零的声音没再压低,露出少年原有的青涩。

百里昭默不作声许久才道:“你说的未免有些不合理,他看起来也不过十六岁,等他找到心上人,我怕是也离死不远了。而且他人婚嫁之事我又不好插手。这,可不是个好交易。”

“确实有些难度,不过你难道不想回去吗?不想知道那些人的结局吗?”零五三零道。

他未曾没想过回去,只是他已在这个时代二十年之久。二十年,一个人三分之一的人生。他早已融于这个时代,成为这个社会的一部分,若他回去,他能否从容面对现代世界的发展,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以致于多年来他都不曾妄想回到过去,回到现代。

现如今有人说能带他回去,他心中竟有些动摇,脑海好似有个声音在不断说着:“回去吧,回去吧,该回去了。”

许久百里昭自嘲道:“没想到,有一日我还会自找麻烦。”

翌日清晨,根据赵易所说,几人驾车去往那山,一刻钟后便到了山前。

昨夜下雪,山路被雪覆盖,路面打滑,马车行走艰难,故而决定徒步上山。除车夫留下照看马车外,其余三人均上山找江湖传闻的《白术册》。

倒不是百里昭真的想利用这秘籍治好自己的病,他是想欣赏欣赏这山顶的风景。

柳娘生于南方,长于南方,那里四季如春,鲜少下雪。她总是听过往商人谈说,这西北之地的雪景如何如何,大漠如何如何,可她从未见过。

每当听说书先生或者来往商客讲述西北的景色,她总是眼里放光,露出极为向往的神色。

百里昭曾承诺她:“阿娘,等孩儿长大,定带你去西北看看,看大漠孤烟,看漫山飞雪。”

可惜柳娘再也看不到了,这些年来百里昭游历了很多地方,最东去过健康,最南去过南诏,看到许多未曾见过的风景,渐渐他好似明白柳娘为何那么执着于游历天下。

山不是很高,只是路滑走上去得费很大劲。百里昭和庄幽倒还算轻松,赵易可就惨了。

雪厚底下已封了冰,赵易也是没走过雪路不知道技巧,至少在冰上摔了十余下,最后还是庄幽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硬拉着他走了剩下的路程,终于是没再摔着。

到了山顶,百里昭望着眼前连绵不绝的山峰和被白色装饰的树木,只觉得山河壮丽,景色宜人。

西北风吹来,不似江陵的暖风吹的醉人,倒使人神清气爽,忍不住多瞧瞧眼下的雪景。

“景色甚美,来这一趟倒也值得。”百里昭放眼瞧着远处山峰上覆盖的雪,在空中被描上了边,如同被框入卷轴带着朦胧的美。

“这里的雪景确实不错,但听闻吐谷浑有一处雪山之景更为惊人,每当日出日落,就好似雪漫金山,极为美丽。”庄幽看看一旁正享受雪景的人道。

“哦?那来年便乘车去吐谷浑吧,我倒想看看这雪漫金山是何等之景,是否比得过宋景江山。”百里昭笑了笑,眸子中倒映着茫茫白雪,不禁闪闪发亮。

赵易终于跟了上来,他气喘吁吁,扶着树干,口中吐着白气,鼻子冻的通红。因多年来居住南方一地,肤色白皙,如今真像个红鼻子雪人。

“赵小公子可还走的动?若走不动在下扛着你走也可。”两人已经走到赵易面前,看着他的模样庄幽道。

赵易尽量平复自己的呼吸,笑着说道:“多谢庄大哥好意,我还能走,这就带路。”

百里昭一言不发,上下打量赵易,昨日他没怎么注意,今日倒是发现此人虽年纪轻轻,心眼不少,似乎人也比他想象的更为沉稳。

一路走去,百里昭还发现这人啊,竟是个好面子的犟种。明明都走不动道了,还是不肯让庄幽扛着,硬是走到树林中。

这树林中的雪景更是无法用美来形容,每走一步就是沉闷的踩雪声,走着走着隐隐听到兵器打斗的声响。

三人走近一瞧,两位江湖人士正在打斗,一人用剑,一人用琴。

用琴那人,抱着琴弹奏,那琴风如一道道利刃,似有排江倒海之势,随弹奏者的拨动猛烈出击。

用剑者左逃右躲,随后执剑猛的向弹琴者刺去,剑气凛冽似比西北风还刮骨几分。不过被那人快速躲掉,两人打的难舍难分,毫不留情。

在一棵树下,有一个鬼鬼祟祟男人,衣裳料子粗简,腰间别着一把斧头,看样子应是个樵夫。他整个人躲在粗大的树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观察着打架的两位大侠,脚步后撤,估摸着要逃跑。

两位侠客斗了不下百余招,琴师稳占上风,剑客被他琴波所伤,忍不住皱眉。

三人走的又近了些,走到树下男子的身后停下脚步,庄幽一手搭在那人肩膀上,男子猛的回过头来,表情惊恐,喊叫出声。

而正在打斗的两位侠客立刻奔走过来,提着兵器就向百里昭三人袭来。

强风劲袭,卷起千层雪在空中飞舞,似有惊涛骇浪扑面而来,带着阵阵杀意。

百里昭迅速提着赵易后衣领,退后几步,庄幽则直直迎了上去,一掌便将两人逼退数十步。

琴师站定眸光打量眼前三人道:“若在下没猜错,二位想必也是来夺这江湖流传的《白术册》吧?”

剑客的内脏似乎被这一掌震的七斜八歪,身体里翻江倒海,这会儿正倒在地上,半天也使不上力气站起来。相对而言琴师功力更为深厚,面对百里昭二人丝毫不惧。

这时刚才带着赵易退避到一旁的人却开口道:“不不不,他来找《白术册》,而我是来赏景的。”百里昭反驳道,语气反而骄傲。

琴师轻蔑一笑,显然是不信他的鬼话:“二位少侠今日怕是不能如愿了。”随即他抚琴拨弦,琴音在他手下,从无形化为有形。

百里昭和庄幽是习武之人,而琴师的内力比起他们还算差些,自然琴音的攻击对他们影响不大。而樵夫、赵易和那个被庄幽一掌拍了半条命的剑客就惨了。

琴音入耳,赵易全身好似被刀刃慢悠悠划割,刀刀直入皮肉。

百里昭看着他难受的模样,手搭在他肩头,渡给他一些内力,助他缓解疼痛。

琴师听着被自己琴音刮骨的人的叫声,脸上的笑容更甚,他抬头看去,见庄幽毫无影响,甚至还在给樵夫渡去内力。他突然怒道:“为何你丝毫不受影响?你是何人?”

见庄幽不作回答,他更怒了。拨动琴弦的手加快,琴音的威力也越发强大。

好不容易被百里昭压下去的疼痛再次袭来,赵易只觉皮肉要被剥离脱落,连骨头都在发颤。他本能的捂住耳朵,意识也在逐渐迷失。

百里昭看着赵易这痛苦的模样,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昨日他还答应梦中那人要保护好赵易,现在怎么能让他死了。即便不是为了交易,若是被别人知晓他一个一宫之主连个孩子都护不住,那他岂不是很没面子?

他索性撤了内力,一瞬便不见踪影。

琴师只听见一句嘲笑他琴音难听的话,下一刻琴弦便蹦开断裂,成了他的索命利器。

琴音消失,疼痛也逐渐消退,赵易缓了好一会儿才舒服了些,刚一抬头,又是一阵心惊肉跳。

只见那琴师被高高的挂在粗壮的树干上,脖子被琴弦缠出几道血痕,赤红的鲜血透过细细的琴弦,一滴一滴滴落在琴师前襟染红了他洁白的衣衫。他眼睛瞪的极大,似是要瞪出眼眶,寒风吹过吹起他的衣摆,一晃一摆活脱脱像个鬼祟。

赵易看到已不在身边的百里公子,如今正站在那棵树下,片刻反应过来,心中只觉后怕对这所谓的百里公子更是多了几分畏惧。

樵夫恍惚之间疼痛消失,再睁眼时眼前是一位白发如雪的公子,他是第一次见这么特别的人,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

庄幽神色微怔,眸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只一瞬眸中带笑,脸上堆上原有的温和,对那樵夫道:“别害怕,那人已死,我们只是想讨要一件东西罢了。”

樵夫点点头,似乎察觉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不妥,转而扬起唇角,不过因为寒冷脸被冻的僵硬,笑也显得不那么自然,他双手抱拳拱起冻的开裂的手道:“公子刚才救了我,别说是要一件东西,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惜。”他语气坚定,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庄幽笑道:“不敢当,我只是尽些绵薄之力,救你的是我家主人。”

“一瞧你们主仆二人皆是有善心的大善人,你们来这儿是不是也是为了一册书?”樵夫道。

庄幽笑道:“没错,你若肯给我这册书,我可给你十两银子以作交换。”

“您这是哪里的话,二位公子救我,是我欠二位人情,怎可讨要银两。”樵夫再三推辞,终是没有收下那十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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