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眼前一片雪亮,他闭紧眼睛侧头躲避。耳边的嘈杂声渐渐清晰,有人在叫他,“三井先生,你还好吧?要不要休息一下。”
三井寿晃晃头,慢慢睁开眼睛,习惯了强光,不再觉得刺眼。他正站在几块反光板中间,身上是黑白撞色的衬衫,脖子挂着造型复杂的项链,方巾、胸针、手表,配饰齐全搭配时尚。
他在干嘛?他在拍照。
牧拿了瓶宝矿力向他走来。牧的穿搭也时尚,贴身的针织衫看得出肌肉块,挺粗的毛衣链坠着银色帆船。就是有点儿怪,不像一直沉稳成熟的牧。
“你怎么了?”牧微皱着眉询问,面色露出担心,“要不换我先拍,你歇会儿。”
三井寿噗嗤笑出来,跟着越笑越厉害,指着牧的毛衣链,话都快说不匀了:“你干嘛穿成这样?”
牧塞宝矿力给三井,笑得温柔而宽容,“拍封面嘛。现在流行这款。”
三井去旁边休息,坐在一把折叠椅子上,喝了口水,满口清凉让他轻松不少。他看着相机镜头前的牧,按照摄影师的要求摆姿势。怎么说?搔首弄姿?媚眼如丝?这都什么破词!
他笑了笑,对自己摇了摇头。为什么觉得哪里不对劲,缺了些真实感。
他打算出去透口气,刚走到门口,一个满头漆黑卷发的男人从他身边擦过,先走出门。他觉得那个背影很熟悉,“哎,你”。他想叫住他,门被那人拉开,一阵潮湿的寒风卷过。三井寿冷得打了个哆嗦,来不及回去拿外套、抓紧衬衫领口跟上去。
下着大雨,他方走出门眼睁睁看着那男人卷进车底。这一切过于熟悉,这是第几次了?他是不是在做梦?他……一阵强烈的头疼阻止他继续想下去,耳朵里冒出熟悉的声音:
“跟着蝴蝶”
蝴蝶呼扇着翅膀从他眼前飞过。跟上去一切都过去了,他心里冒出这样毫无逻辑的想法。
31
耳边砰地一声,三井寿摁着脑袋惊呼“啊呀”。
他撞到了电车扶手,好疼。旁边中学男生咯咯笑起来,一个拉起他,“你睡着了,小三,起来啦,咱们快到了。”
“什么时候?”
“还有两站。”
什么两站?他们是谁?叫他小三好像跟他很熟一样。三井寿仔细看了看身边的几个人——每个人都背着巨大的篮球包,统一穿武石国中运动服。
武石国中是多久之前的事了?自己是来当拉拉队的吗?
他们围着他,对他讲一会儿可全靠你了,你是咱们队的灵魂啊!等咱们拿了优胜,就去打全中,称霸全国!
称霸全国?三井寿忽地翘起嘴角,这个词真好,他和队友们,穿红黑配色的球衣,累到眼前什么都看不清,只有篮筐那么清晰……一阵剧烈的头疼阻止他想下去,三井寿迅速甩了甩头。
车外下着雨,很密,从车门钻进来湿冷的风。他被窗外的风景吸引,匆匆一瞥,雨幕阻拦光线,玻璃倒映出他的影子,只是模糊着看不通透
——他的倒影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人,同样穿白底蓝字的武石国中运动服。他……他是中学生?
三井寿冲破身边几个男生的包围,冲到车门前仔细看自己的倒影。年幼得他不敢相信,这张脸太嫩了,这个乖巧的妹妹头是怎么回事?下巴应该有块疤才对啊!
电车开始报站,是个有几分熟悉的机械的女声,这是这次不飘渺,很真切,提醒前方到站市立体育馆,请乘客注意下车。
三井寿忽然记起来了,他是去参加全县国中生篮球比赛的,今天是冠军战了,赢下来他们武石国中就能代表全县参加全国大赛。他回头对小伙伴们笑笑,“今天看咱们的了。要加油啊!”
再回头,车外的雨连绵不绝。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已经太久没看见过蓝天了。只是这口气不能叹出来,大赛在即不能动摇军心。
他又深吸口气往窗外看去,有个车祸的画面一闪而过,留下些残影:大雨中,一个留长发的男人,滚到了一辆轿车的车头之下。
三井大惊,心疼欲碎,趴在冰凉的车窗上使劲往后看,可雨里什么都没有。他肯定看见了,他拍打车窗喊:“让我下车!让我下去!”
他忽然拍了个空,眼前亮起温润洁白的光,他跌进了光里。
41
市立体育馆没有空调,六月天气本应有些热,没想到还挺凉快。身后是体育馆大门,门外风雨交加。
三井和队友们各自背着篮球包往休息室走,迎面走来另一群背包、穿运动服的国中生,胸前绣着校名“爱和学院初中部”。领头那个男生笑着抬手跟他打招呼,男生肤色微黑,眼角有颗泪痣,很眼熟。
哎?不对呀,应该是县大赛呀,对手是横……三井寿有些恍惚,到底对手是谁?
泪痣男生过走来轻轻锤了下他肩膀,很熟悉的样子跟他闲聊:“三井,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一会儿请多指教了。”
三井仔细看男生浅紫色校服上绣的那行金色花体字母,在灯光里色泽温柔细腻。爱和?爱和是神奈川哪里的学校?怎么对不上。“这是什么比赛?牧,我们是对手?”
对了!这男生叫牧绅一,爱和学院是爱知县的学校,现在是全中啊!脑中许许多多的纷乱碎片好像都找到该去的地方,拼凑起一整副画面。那些画面一副接一副展现在他眼前,三井记起来了。
对,他都记起来了,没有头疼。他扬起笑脸,还回去一拳,“牧,要赢我,你要加油,哈哈。那个……”他指向爱和队里烫着发卷的高个子男生,牧贴心地接上他的话:“诸星”。对,诸星大,三井记得,很厉害,他对上过,“你们俩一起加油,我可不会放水。”
“那自然,我也不会放水。”牧温和地笑,说得真诚:“赛后咱们再聊。三井,来海南吧,我已经决定念海南了,作为特招生。你也来,咱们做队友。”
三井笑得开心,可心里觉得不太对,他有个别的什么学校想考,但记不清。他闹着玩似的拉长音,“嗯~”,心里思索哪儿不对。他往窗外望,窗外雨幕连绵,他又有些头疼。
他被牧拉了一把,牧贴近他,勾着他的肩膀把他的视线拉离雨幕,语气很确定:“一定要来!三井,我们会成为最佳搭档。答应我!现在就答应。”
“哈,赢了我,我就答应你。”三井笑到。牧给他的感觉很亲切,他似乎看见了他跟牧一起举起金色奖杯。
这里是全国国中综合体育大会的篮球赛,第三场了,以三井寿为核心的武石国中与拥有“双子星”的爱和学院国中部争夺四强席位。观众席人多热闹,虽然是中学生的比赛,但优中选优也颇有几分样子。捧场的,还有来选人的各地名校教练以及球队亲友。
比赛在爱知县,爱和算得上东道主,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三井在牧和诸星的围剿下,打得吃力。突破包夹时忍不住想,他为什么没有个有力的队友打配合?不对呀,应该有人给他挡拆。
“赤……”,他往篮下找,应该有个大块头中锋,穿鲜红的篮球背心,低位技术了得。
可是没有……他走神的瞬间,球被牧断下,他回身去追,还有12秒武石还输1分。三井压低重心从牧背后奔着球去,务必要断下来。牧机警,内传给诸星,三井脚下打滑失了重心往下跌,被回身的牧一把拽住。
这个瞬间,诸星带球上篮已经拿下2分。三井抓着牧的肩膀,懊恼地看了眼记分牌,几根荧光色横竖灯柱拼出的数字赫然是只剩9秒。还输三分,组织一次进攻不太够,只能取巧试试。
牧扶起他面色凝重满眼担忧:“你小心点儿别摔了,不用拼成这样。”
三井推开牧怒到:“我还没认输呢!不到最后一秒我绝不会死心!”他的视线去场边找教练的身影,教练却不是他隐约记得的胖嘟嘟的白发老头,而是个瘦高的中年男人。
“我知道”,牧站到他面前、拉回他的注意力,“最后一球我也不会放水,但你要摔了会耽误后面的比赛,三井,未来还很长,别为意气挣一时得失。”
“少来教育我!”三井甩开牧,去找队友安排最后一球的战术,让有元发球出来长传给他,他要投三分追平,最好能骗个3 1。他骗到过,谁来着?他狠甩了下脑袋,把杂乱的记忆碎片丢掉,现在不是走神的时候。
可惜牧贴身严防死守,不许他投、也不许他摔,他费了好大劲,左闪右挪勉强出手,球砸到篮筐上,跳了几下,落在球框之外。输了啊,三井弯下腰拄着大腿,长叹一声。
牧站在他身旁,拍拍他肩膀,半是劝说半是诱导:“以后有的是机会赢我。来海南,我给你挡拆。三井,赛前你答应了我的,我赢了你就做我海南的队友。”
是说过这话,三井重重点头,起身搂着牧的肩膀,看着队友们叹到:“啊,我记得,我答应的事一定办。”可心头有几分遗憾,因为输了吗?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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