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子姜澂不知道是在忙什么事，她眉头紧锁的时候增加了，并没有再提起和苏知之启程去找龙纹玉佩的事。
于是这几个月，苏知之就在基地里学习各种技能，鬼语、符箓、剑法、拳法、望气等她都争分夺秒地学习，从基础到精通。
她在每一个晨光里握剑反复挥练，蝉鸣撕扯着燥热的空气，剑柄被汗浸得发滑，挥出的剑气搅起训练场上满地槐花，白色的花瓣粘在她汗湿的颈间，像被烈日烤化的雪片。
姜澂抱臂倚在爬满凌霄花的铁丝网边，看女孩第九次被木桩弹回的绳索抽中膝盖，发出低低的痛呼。
“下盘虚浮。”姜澂弹指震落肩头的花瓣，长腿一迈，朝苏知之走来。
她抬手将左手手掌按压在苏知之的右肩上：“是这种向下的力量，将脚扎根进土里一样稳固。”她的声音低低在苏知之耳边响起。
白露那日，苏知之发现木桩林换成了新阵。乳白色的晨雾漫过褪色的青砖，她跃起时带起的风卷着几片早凋的枫叶。
姜澂不知何时从雾气中走来，她丢下一件闪着细碎金光的贴身衣物：“东北送来的天蚕软丝，掺进布料了。”
“是传说中那种可以挡刀剑的天蚕软甲吗？”苏知之的眼睛亮晶晶的。
“算你识货，其他的功用以后你会知道。”姜澂并未再多说什么，苏知之揣测她是怕自己对装备有依赖心，也没有再问。
霜降时节，苏知之已经可以感知到林间的灵气，并且能在入定时引气入体，她终于能轻盈地踏着翻涌的落叶将剑气突刺进石头，可剑尖离移动靶心始终还差半寸。
姜澂清清凉凉的声音在训练场的墙头响起：“下午和我出发去江平市。”
苏知之循声望去，那女人不知何时斜坐在墙头。
刚出任务出来的姜澂，皮质的黑色外套松垮垮地搭着，掌心颠着颗冒热气的栗子，“接暗器——”栗子突然破空袭来。
苏知之反手劈开栗子壳的瞬间，一个优美的转身，金黄的栗仁恰落在她掌心，剑气掌握得分毫不差，姜澂“突然袭击”的暗器让苏知之在准头上终于突破。
“我能出任务啦？”苏知之雀跃道，还因为江平市是她的家乡，听到名字的瞬间，她就被勾起了乡思。
“我姜澂带出来的人，还能一直在这里吃白饭？”姜澂眉头挑起，脸上隐隐带着股势在必得的自信。
临出发前，刚出任务回来的赵勇替温濯带了件东西给苏知之。
是一副鲛绡护腕和护颈，苏知之戴上时，触感略有些冰凉，顷刻又轻薄得恍若无物，却挡住了风。
温濯温柔的声音经由鲛绡随海潮渗出："东北雪大，别让寒气入骨。"
“东北的天蚕，南海的鲛绡，现在倒是齐了。”姜澂的声音混在引擎轰鸣里，莫名有些发闷。
苏知之只顾着看护腕上精美的海潮纹，并没说什么。
坐在离开基地的直升机上，苏知之开始翻阅这次任务的资料：
从新闻报道看，江平市部分求美者因为食用了没有资质的“三无”减肥药，导致中毒身亡。
而警局给出的内部资料则是，已经有三批女性死亡，她们的共同点是都即将结婚的女性，并且都服用了一种名为“清润美人”的减肥胶囊，而且后颈还有蝴蝶状的红色诡异图案。
这种减肥胶囊最开始是从当地的健身圈、减肥圈流行起来的，效果好且没有副作用。
比世面上流行的司美格鲁肽还要快速，而且因为司美格鲁肽属于处方药，而“清润美人”号称是纯天然草本成分，不少服用者是看到身边的人服用有效果后才口口相传开始购买服用的。
如果说单纯是因为“清润美人”减肥胶囊引起的话，警方却没有在这个减肥胶囊里发现有毒物质，它的主要物质是钙及磷质，里面还含有一定量的细菌，目前正在检测是何种细菌。
而且不是所有服用“清润美人”的人都遇害，大多数人是觉得减肥效果非常好。
苏知之看完手里的资料，就懒洋洋地靠在座位上，看着直升机略过连绵起伏的群山。
“说说你的想法。”姜澂边驾驶着飞机边问道。
“即将结婚的女性为了成为最美的新娘，服用减肥药很正常，但是对这类人下手，对凶手有什么好处呢？还是为了引发怨气吗？
还有一个奇怪的点，这个减肥药的主要成分就是钙及磷质，不具备减肥效果，那么这种未知的细菌才是破案关键。
最后，我认为只有到案发地，才能发现更多线索，我也想试一试我和老黄新学的招魂术灵不灵。”
“为了婚礼去服用减肥药是正常的？未免太蠢。”姜澂嗤笑一声。
“反正这事情绝不可能在姜指挥身上发生，可是小女生就不一定了，你不懂。”苏知之反驳道。
“那你会吗？”姜澂问。
“我？我当然不会，我不是那么会在乎别人评价的人。”苏知之笃定地回答道。
“如果是温濯的评价呢？”姜澂突然贴脸开大。
“姜指挥，我觉得……你有点欠揍。”苏知之气鼓鼓道。
“举个你在乎的人的例子嘛，怎么恼羞成怒了？”姜澂脸上难得带着隐隐的笑意。
苏知之眼看姜澂调笑自己，决定反击一下：“你怎么不说我更在乎你呢？你陪我的时间不是更长吗？姜指挥不宜妄自菲薄啊！”
苏知之说得脸不红、心不跳，姜澂却突然被她说得没声儿了。
苏知之头次看到姜澂吃瘪，正心里暗爽，突然发现姜澂捏住了自己的手腕，侧身微微逼近她：“为了我，你改变的不也很多吗？”
苏知之不知是因为姜澂的压迫感还是其他原因，只觉得瞬间心跳如擂。
下一瞬，姜澂的指尖突然发力，苏知之腕间传来刺痛，那里不知何时缠上一缕半透明的丝线，细如蛛网却泛着铁锈味。
苏知之从靴子里抽出军刀想要割裂手腕上的丝线，直升机舱内的警报器骤然尖啸，仪表盘上代表怨气的指针疯狂抖动。
直升机也开始剧烈抖动，苏知之手中的短刀冷不防被针落在地上。
“低头！”姜澂猛地按下苏知之的后颈。
舷窗外掠过一道黑影，黏稠的液体泼在防弹玻璃上，竟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苏知之嗅到腐肉灼烧的味道，像是实验室里酸性溶剂的味道。
透过千疮百孔的玻璃，她看见云端漂浮着一个纸扎的红色喜轿，带着渗人的诡异。
八个靛青刺面的纸人抬着轿子，轿帘掀开的刹那，飞出漫天灰色的蝴蝶。
那些蝴蝶翅膀上朱砂绘制的，正是资料里死者后颈的图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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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北天蚕 南鲛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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