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尔夫睁开双眼,他仍独自仰卧在会客室的躺椅上,定身咒丧失了效力,他抬起左手,卡在拇指关节处的红宝石如同天色晦暗难明。
“呵”拉尔夫长长叹了口气,他的胸膛顶着格纹大衣起起伏伏,左胸金线纹绣的权杖天平图案陷在褶皱中,尤加利叶的香味散去,而他仍然对此紧抓不放。
在短暂的静默后,他猛得坐起,扯出戒指,想要将它抛出窗外。而深重的帷幕方一拉开,庭院中弥漫着的暗绿色瘴气使他忘掉了原本要做的动作。在瘴气的遮掩中,偶有少许月光投射在花叶上,拉尔夫顺着光线看去,月亮的轮廓足有他怀表的表盘那么大。
“怀表,对…我带了怀表”拉尔夫把戒指安回拇指,也许是方才受到的冲击太大,素来冷静的裁判官难得情绪上头。指尖传来的冷意使他的大脑冷静下来,他翻开怀表的金属外壳,里面的指针停留在七点三十,刚好是降灵仪式开始的时间,看来那时的魔力乱流就已经使机械失效了。
“怎么可能。”拉尔夫喃喃道,他脑中浮现出几种可能,无论是哪一种,他都绝不能在这间屋子里等待天亮。
会客室门前守着的圣骑士早已被咒杀,尸体软绵绵地瘫在地上,脖颈旁蓄着一滩黏稠的血迹,脸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咒文,一眼看去就知道是中了诅咒。血迹旁延伸出一排脚印,向庭院的方向走去,拉尔夫比划了一下大小:“成年男子的码数,右脚浅左脚深,是贝德福德公爵雇佣来的骑士。”
“看来他们打算用最简单的暴力手段,但二楼陡然发生的异变使他们暂且离开主宅。从方向上来看,他们应该去了庭院旁的农舍。”想到这里,拉尔夫拾起掉在地面上的长剑,剑未出鞘,这个圣骑士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鬼魂给杀死了,而发觉情况不对,离开报信的雇佣骑士也许在那时升腾起的雾中踩到血迹,这才留下脚印。
“雾已经散了。”拉尔夫看着长廊,“不对。降灵仪式的房间很正常,我和术士也是仪式结束离开房间后才发觉异变出现。”
“我立马到会客室找了塞米拉,嗯…还有一个脚印通向室内。” 拉尔夫看了眼自己的鞋底与大衣下摆沾上的血迹:“那个时候他已经死了。而我和塞米拉说话的时候,听着像雇佣骑士的人才经过门口。”
“如果异变在降灵仪式开始时就产生了,为什么雇佣骑士离开得这么晚?看他的脚步也不像是被鬼魂追逐。”
“这些都还只是猜测而已,现在重点不是这个。”拉尔夫内心有些焦灼,他本来并不担心塞米拉,最多也是担心她被圣骑士团的人逮到,大不了接受一系列审查,女巫们的亡魂也不会攻击她。但穷途末路的公爵估计对雇佣骑士下令杀光所有前来调查的人员,塞米拉精通魔法,但武力值很低,实战经验也不足,要是猝不及防碰到他们,估计根本没有下咒的时间。
拉尔夫提着剑就往庭院赶,塞米拉对教廷的仇恨并没有那么深刻,就像在她回忆中看到的那样,她所做的这些无非是要将贝德福德家族的罪恶曝光,并将庄园中禁锢的女巫亡魂释放。
刺鼻的瘴气似乎只局限在主宅和它附近的花坛、小径与玫瑰丛,农舍与主宅有一段距离,中间是精心打理过的草坪,上面盛开着淡粉明黄的野花,立着几株水杉与梧桐。圆月即将升至中天,农舍群寂寂无声。
拉尔夫放轻脚步,放置着农具的小屋大门敞开,里面四仰八叉倒着三四个雇佣骑士的尸体,他们面色惨白,双眼紧闭。
“法阵的效果。”拉尔夫在看到死状的那刻心下了然,空气中散逸着烧焦味,拉尔夫踢开堆叠的尸体,果不其然看到地板上用炭笔化成的法阵。里层是匕首、心脏与窃贼的图案,外层是火焰符文,焰尖还有熟悉的顿挫。
“烧焦的痕迹。”拉尔夫用剑挑开雇佣骑士的铠甲,无一例外在布衣心口处发现了烧焦的小洞。
拉尔夫自嘲道:“准备很充分,是早就知道今晚会来吗?”表情难看到仿佛结了十亿年的霜,他用脚恶狠狠地擦拭着已经丧失效力的法阵,但也许是先前承载的魔力太盛,木质地板从中开裂,拉尔夫反应极快,一个侧翻落在门槛边。
“暗道?”地板下是石砌的通道,城堡庄园兼具军事与监禁的功能,有暗道并不稀奇,尤其贝德福德家族有着久远的历史,又是靠军功封爵。尽管百年前新贵族兴起,城市发展,旧式城堡庄园的规制早已被废弛,这座庄园又是建于50年前。但结合这座庄园的用途,有暗道反而是正常的。
“贝德福德公爵将逃亡的女巫以农奴和侍女的名义‘圈养’,农舍之下应该就是禁锢她们的法阵所在。”
“塞米拉应该就在这里。”拉尔夫探入洞口,却发现暗道的一侧是紧闭的石门,只有通向主宅方向的路畅通无阻。
“看来入口在别的地方。”沿着水渠,拉尔夫先后走过了磨坊、畜棚、马厩和谷仓,最终来到了纺织间。
推开门的刹那,空气中浮动的羊毛絮挠得他想打喷嚏。但这熟悉的触感使他联想起方才在回忆中,母亲消失那天编织的羊毛线。
他又联想起去年春天时塞米拉和他共同参观王城纺织品展览时说的话:“母神法系和北地遗民法系在法阵上有很多相似之处。比如我们都是用具象的符文来描绘法阵,而不是用抽象的符号。”
“但我们也有区别。除了都对魔力有要求外,遗民法阵更注重绘制法阵的材料,而母神法阵更注重绘制者的技巧。怎样的画法能最大限度地使自身的魔力与法阵的效果契合?这都是需要自己探索的。”
“除却与移民法系相同的矿物与草药外,母神法系最核心的法阵构筑方式其实是编织。心意、时间、魔力还有技巧,都是影响法阵效果的因子。”
拉尔夫记得自己那时故意逗她:“那我怎么从来没有看你编织过呢?”
塞米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要是擅长编织,就不会来这里研究遗民魔法了…...”
……
“看来就是这里。”拉尔夫直接略过进门处摆放着的两架旧式纺织机,“侍女们八成是用编织法阵咒杀的大少爷。”
“编织物与寝具、地毯和帷幕的材料难以区分,即使是首席魔法师也无法察觉。”拉尔夫边思考边在织物堆中翻找。
“机器纺织的法阵效力微弱,因此她们必须采用手织。”月光从屋檐下的小窗撒了进来,剑身被照得锃亮,堆积在角落的毛料全被拉尔夫用剑拨开。
“贝德福德公爵应该一直有派人监视着女巫们,我猜是男性侍从或者农奴。但是这些人应该不明白她们的真实身份,同时这种管制会随着时间流逝而逐渐松弛。”
“女巫们本身也需要空间来制作法阵,完成贝德福德公爵的要求。”
“其他侍从农奴不知晓纺织间的秘密,而那个被杀的侍女,是公爵安插在女巫中的监管者。”
“在纺织间编织还是最安全的选择。”
拉尔夫用手一片片扪过墙角的砖石,“…暗道…这里应该会有个暗室。”
“叩叩”,一块不显眼的红砖发出空洞的敲击音,拉尔夫借着巧劲,长指一拨,地面砖块无声挪动,出现向下的通道。
入口缓缓关闭,通道没有照明,但尽头处闪烁着蓝白的光,拉尔夫举着剑缓步朝前走去。
辛勤更新,明天继续写写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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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编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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