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拒绝。”
“拒绝！拒绝！拒绝！”
关白完全不想再听下去，她暴躁的打断那个正在说话的声音。
这莫名其妙出现的声音说得倒是天花乱坠，但本质不还是在画大饼，又想骗她去当牛马。
“我都因为加班猝死了，”关白瘫坐在地上，一脸的无语，“怎么可能还接着干审计，死了一次不够，我上赶着找第二次死吗？”
关白一想起自己生前的职业生涯就恼火。
上山数过猪，下海数过扇贝，去电子厂里数过螺丝，也在金库盘过钻石，每天一台电脑一个包，要么酒店和项目现场两点一线，要么拎起箱子全国各地飞。
既要被甲方财务嫌弃，还要被券商催，每天既有合伙人画大饼，还有经理Pua，一到年末年审还得给实习生小朋友充当事务所版十万个为什么。
要是钱给到位也就算了，偏偏现在又降薪又裁员，她还没来得及跑路就一朝猝死到了这里。
这次她绝不上当。
黑化版社畜守则第一条：绝不为合伙人的大饼心动，谁信谁是傻子。
时间回溯到三个小时前。
关白毕业后便在某知名事务所做审计，这次的IPO项目加班严重，她已经连续一个多月无休且天天加班到凌晨。
某独立大楼内仅剩三间会议室还亮着灯，孤零零的。
关白手上键盘敲得飞快，“不是，券商怎么又开始催了？下午刚把资料给过来，晚上就催命一样的找我要数据了？”
“一天天的催催催，搁这催命呢！黑白无常见了都得自愧不如。”
电脑上发过去的消息却显示：好的，稍等。我这边先把第一版数据发您。
关白顿了顿，又给对方发了一个表情包，以示友好。
她确定审计底稿已经点了保存，正准备把数据给券商甩过去，就撇到了微信上迟迟没回复的消息。
一看时间，还是她下午三点发过去的消息，而现在却已经是第二天凌晨。
关白两眼一黑。
她对身旁的同事吐槽：“甲方的财务在干什么？资料不给过来，底稿怎么往下填？不是这个数字对不上，就是那个数字对不上？合伙人要报告的ddl就在后天，这报告是要拿空气出吗？”
一看微信的聊天记录：
“赵姐，合同不全哦，今年的漏掉了一部分，辛苦您重新发我一下呢~”
“姐，这个资料发我一下呀，辛苦哦~”
“赵姐，下午要抽凭哦~辛苦您开一下门~”
往上一翻，全是她语气卑微的请求。
黑化版社畜守则第二条：表里不一，巧用表情包和语气词。
奈何对方就是装死不提供材料。
“甲方财务又不回你了？等明天他们上班再要吧，不然你又要被投诉了。我是真遭不住了，刚刚和经理说了今天身体不舒服，我先回酒店了。”
“行吧。”关白点了点头，羡慕不已。
这几天她心脏有些不舒服，忙完这一阵得抽时间去医院看看。
但是，今天她的活还没干完，认命的从桌面上翻出券商要的东西，凑合凑合先把一部分发过去。
关白：数据发你啦~
很快便显示对方已接收文件，给她回了个：OK。
一直到凌晨三点，关白移动鼠标确保每一份表格都保存好了，这才关机。她往后一倒，靠在椅背上长舒一口气，她关上电脑，拎起放在地上的包就准备撤了。
可一起身却眼前一黑，胸口处传来压榨性的疼痛，心跳得飞快，腿一软整个人向地上倒去。
“关白！”
“快，快打120！”
“人别围着快散开，我会做心肺复苏……”
倒在地上的时候，关白只觉自己可笑，她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出差的报销好像还没下来……
意识溃散前，她却突兀的听见一道电子音：符合人才画像，锁定目标。
再度睁眼，关白就到了这个白茫茫的无边无际的空间里，准确来说是她的意识被带到了这里。
死了，但好像没完全死。
黑化版社畜守则最新条例：不要做审计，死都不做。
“你的身体已经死亡，意识也将开始溃散。”
“你别无选择，你只有答应我的条件，才有机会活下去。”
关白现在是悲从中来再也不想当牛马，两手一摊，就是咸鱼，她无所谓道：“消散就消散吧，早点重开，投个好胎也行。”
“很遗憾，三千世界并没有投胎转世的规则，死亡就是结束。”
关白一愣，猛地从地上弹起来。
什么情况？
她猝死之后意识就脱离身体到了这个白茫茫的空间，她还以为这久是投胎的地方呢。
想她前面十几年寒窗苦读，一毕业就进了事务所，忙季忙得飞起，一到淡季放考试假，她不仅得贴钱给所里，还得苦兮兮的上课考证。
然后，现在她的人生就这样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因为加班戛然而止？
真是见鬼了。
但关白反应很快，发现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她反问：“还有其他的世界？”
“须弥统管三千大千世界。”
一千个小世界为“小千世界”，一千个小千世界称为“中千世界”，一千个中千世界被称为“大千世界”，在此基础上其文明程度也是层层递进，进而构成 “三千大千世界”。
各个世界间相互独立，但会受到上一级世界的管辖，须弥则是最高管理机构，代表人类文明的最高水平。
关白脑海里马上浮现一个词：垂直型管理机构。
这种管理模式管理费用高，信息传递效率低，限制下级主观能动性。
要命，这该死的职业病。
关白：“那我可以去其他的世界吗？”
“原则上不行。”
哦，这个她懂，那就是可以去的意思。
她盘腿往地上一坐，手托着腮继续问：“你是我所在世界的掌控者？还是世界生出的意识？”
“人类称我为神明，你可以叫我——祗。”
她这是直接被大BOSS选中了？
同时，一个最直接的问题，为什么她会被选中？
关白直接问了出来。
“世界意识的评分几乎都到达了阀值，但世界内的人类却大都濒临情绪阈值，这很奇怪。各世界极不稳定，一旦崩溃就无法恢复。”
“所以，我需要一个人代替我去那些世界找到原因。”
关白脸上表情一僵。
敢情选中她的原因这么简单：死的时机正好再加上她是个干审计的。
啧，没想到连世界都设置了绩效考核。
也就是说世界意识为了达到评分目标，采取了某些不符合规则的手段，所以需要她来进行“外部审计”。
不对，她皱眉追问：“你们没有内部控制吗？”
“世界意识由天地万物孕育而生，受制于所在世界的规则，虽然各世界受上级世界管辖，但意识却不受此影响。”
“我接收所有世界和世界意识的反馈，但在没有明确证据表明意识反噬小世界时，不能直接插手世界的运行和意识机制。”
哦，她又懂了，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
神明监管各个世界，但世界意识作为孳息却不受他的管理，只有当证据表明意识将有害世界，才能插手。
这是祗遵守的规则。
而她的作用就是去发现那些证据，给祇一个插手的理由。
现在，两个选择摆在她眼前，要么接受这个以三千大千世界为审计对象并出具报告的“项目”，要么就此消失。
她已经死过一次了。
感官慢慢消失，情绪逐渐抽离，能清晰的感觉到身体慢慢变冷，直至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死亡是空白的、是虚无的……
可是，她想活着。
黑化版社畜守则第三条：该打脸时就打脸，赚钱不丢人。
关白望着眼前无边无际的空间，稍沉默了会，冷静的说：“我只能就世界意识是否符合世界规则提供意见，并不能保证一定找出证据，更不能直接去解决问题。”
“如果我接受条件，那么你给我的报酬是什么？”
“你的生命。”
关白不可置信的问：“我还没死？”
“不，你死了。但你只是在你原本的世界死了，我可以让你进入须弥。”
关白：“……”
激动的心又被一盆冷水浇灭。
就这？
送自己进入须弥，然后他就撒手不管了？说的好听是会开放权限，可是前提不还得是自己找到部分的证据。
而且根据刚才的规则判断，一旦进入小世界，祇不能随便插手。
证据线索纯靠自己，提到的权限范围也不明确。
关白冷静下来，思来想去挣扎了几下后，“不好意思，我生性不爱吃饼。”
“我是须弥的最高掌控者，你直接对接我，不存在沟通成本，你只需要按照世界规则客观的进行评判，然后给我报告。”
“你代表我……而且我只委托了你。”
关白分析了下现有情况，装死的甲方、活少但拿钱多的券商……这些统统没有！甚至没有ddl！
这话对她来说直击痛点，简直绝杀。
也就是说……
嗯？等等，她好像又发现了不太对劲的地方。
什么叫只委托了自己？如此庞大的工作量要她一个人去完成？一个人一个项目？
关白好像听到了自己磨牙的声音。
服了。
又是好大一张大饼！
黑化版社畜守则第四条：保持清醒，甲方的鬼话更不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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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简单来说就是我受你管辖，她受我管辖，但是她不受你管辖。
也就是世界受神明祇管辖，世界意识受制于各个世界，但是世界意识却不受神明的管辖。
孳息：由物或者物体产生的收益，分为天然和法定。天然孳息是指果树结出的果实，牛生出的小牛，法定孳息则指利息、租金等。
也就是说世界意识是各个世界产生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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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死了，但没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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