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到飞船，等包子和季景叙处理完手头的信息。
唐北殷担心我开船后又会长时间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于是哄我去房间休息。我顺势锁上了门，把他也关了进来。
我对他越来越好奇了。
我把他在门上，微仰头凑近了他，嗅他身上阳光的气味：“这里是我的地盘，别乱动。”
他却无比自然地搂住我的腰，我条件反射地又向前一挺，身上被他碰到的地方一阵酥麻。
他宠溺的看着我，好像生怕我有贼心没贼胆：“今天想问什么？”
我有些受不住，轻拍他的脸：“老实点，别勾我。”
唐北殷微不可察的勾了下嘴角，吃惊的模样好像被我占了多大便宜：“小朋友，话不能乱说。”
我有些站不稳，一手搭着他的肩膀，一手摸他的胸口，试图感受他的心跳：“你到底是什么？你的目的是什么？”
古书上单字为名的几乎都是神话中的东西，先出现的人才能先有名字。随着人越来越多，需要名字的东西也多来越多，名字这种咒语也越来越复杂。
我想知道那个古老的“喑”字，究竟有多大魔力。
唐北殷微微用力，捏住我的下巴，似乎是有些烦恼，可看向我的目光仍如春光般温柔：“你想要我的命吗？”
我盯着他，任由他的手指不安分的摸上我的唇。他谈及生死时，态度也是满不在乎的，让人听不出其中有几分诚心。
褪下那层玩世不恭后，他眼中的**变得不加掩饰。我能听到他的心跳还是规律的，他的动作充满循循善诱。
他把控着一切，我的无动于衷在这种氛围下显得无比呆滞。
他笑了一下，目光清透又深情的落在我身上，轻声道：“给你就是了。”
我未经思考，扯着他的领子就吻了过去，堵住了他的嘴。
我不要你的命，你继续好好守住自己秘密…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悲伤，随后赊命享乐般笑了起来。他按住我的头，动作蛮横地咬我的唇、在我口中凶猛侵掠。
我只感到渴。
一种陌生的感觉席卷我的全身。我像一只刚被他从岩浆中捞出的怪鱼，他在我垂死之际小心翼翼地授我薄衣、教我呼吸。
他的手伸到了我的衣服里，长茧的手在我身上游走，我开始止不住的发颤。
“住手…”我想退开，可腿软得不像话，整个人完完全全倒在了他的怀里。我偏还不肯丢了气势，骂道：“滚开！”
唐北殷将我抱起，我恍惚间看到了：几百年前模糊的面孔被描出了漂亮的五官，他站在雪里。直到我转身、他消融，我们一起消失了。
我忽然感到很痛苦、又很愤怒。我有些分不清这股被我压抑已久的情绪来源何处，就像一个人残废了手臂，他任由蚂蚁啮咬这条胳膊，可突然有一天，胳膊恢复了知觉，他只能看着残破的伤口，体会疼痛的感觉。
使他失去手臂的是他的爱人，他不能责怪爱人，更不能责怪蚂蚁。
他只能对自己表示苍白的愤怒。
我扒开他的领口，看他愈合的伤疤，又向下看他腰上横亘的裂口。
我蹙眉，狠狠抓着唐北殷的手臂，指甲嵌进他的皮肤，哑声唤他：“阿喑…”
唐北殷只是轻柔的抱着我，仿佛我易碎又珍贵：“乖孩子。”
不远处，有一双冰冷的眼睛透过监控注意着我们房间内的一举一动。
可他的的眼似乎被一道更阴森的视线逼退，尽管他不知道什么是恐惧，他仍不敢抵抗中枢系统几乎超额到瘫痪的警戒值。
“先生，你还好吗？”季景叙发现了人工智能的异常，细心的检查着包子的状况，“这颗星球的磁场可能对你有些影响，等大决议官回来，我们回到太空就好了。”
包子扭头对季景叙笑了一下，只是由于视线模糊，看他的时候有些失焦：“谢谢你。”
季景叙注意到了包子后颈有一道极细的裂痕，那是前几天在空间站负伤，没修复好的地方。
季景叙意识到了什么，不经意问道：“先生，你和大决议官有过冲突吗？”
包子对他的了解太少，加之中枢刚受到威慑，并没有察觉到季景叙的弦外之音，只答道：“有过。”
季景叙挠着头笑：“听说你的身体里有他一半的心脏，不然大决议官真是不好应付呢，哈哈哈哈。”
包子困惑的看了他一眼，片刻又恢复了彬彬有礼的模样：“是的，心脏对人类和机器人来说都很重要。”
季景叙似乎问到了想要确定的东西，伸了个懒腰，转过转椅回去给弟弟回信。
包子却从季景叙最后的表情中识别出了一种他不理解的“惋惜”。
“景安，大决议官对老大来说很重要啊，所以犯错了就要道歉呢。说起来，以前你折腾我，总觉得我呆傻，既不还手、也不告状。其实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的矛盾并不足以让我们爆发什么争执。”
“我们虽然没有同一个母亲、没倾听过同一个心脏的跃动，但是我们相依为命了这么久，无论未来有多么艰难，我们都要一起活下去。”
几万光年之外，一身黑衣的秦景安坐在会议室的长桌尽头。
虽然是白天，但会议室被厚厚的窗帘遮得严实，昏暗的空间里，只能看到白墙上触目惊心的血迹正在向下流淌。
秦景安摘下沾满血污的手套，随手撩了下挡眼睛碎发，按下设备投影，读哥哥传来的讯息。
“这下你满意了？”
“你打算怎么跟老大交代？”身后传来幸灾乐祸的声音，拄着拐杖的盛繁看着被投影的光照出的一地尸体：“把我的人还我。”
秦景安起身，双手插兜，笑眯眯的看着他。
盛繁知道这小子没憋好屁，没来得及躲闪，下一秒就被他踢了膝盖，跪了下去。
秦景安一脚踩在他的肩膀上，俯视着他，忽视了后半句话，威胁道：“将功抵过而已。唐不愿意弄脏自己的手，我来肃清天枢的逆党。多一个少一个也无所谓。”
盛繁用力抵着他，不屑道：“你试试看啊。”
剑拔弩张之际，有人推门而入，打断了局面：“景安！”
秦景安一手按下按钮关掉了投影，一脚把盛繁踢开，回头坐下。
他礼貌的对来者打招呼，仿佛一屋子的惨状与他无关：“谷教授，我不是让你别过来吗。”
谷兴思被血腥味冲的反胃，他强忍着让人头皮发麻的恶心，避开一地尸体走到他们身边：“祝流明在哪？他不是叛徒，放了他。”
秦景安靠着椅背，人畜无害的看着他：“我是在帮谷教授。你不是不想让他纠缠你吗，只要…”
“景安。”谷兴思打断了他，深吸一口气，“透露老大飞船消息的人都被我们清除了，够了。”
秦景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如果谢灵也在船上，教授你现在可能会求我动手。”
秦景安正在非常客气的提醒谷兴思：他没资格管他。
谷兴思不语，轻轻叹气，走过去扶起盛繁，低声道：“滥杀无辜…谢灵会生气的。”
秦景安偏头，对上了倒在地上的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像他们的父亲。
让人厌恶。
“我给你们两个选择。”秦景安背对着他们，语气毫无波澜，仿佛蓄谋已久，“第一，死在这。”
盛繁与谷兴思对视一眼。
谷兴思对他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第二，在没得到唐的命令之前，也听命于我，和我一起毁掉联盟那个中枢大脑。”
盛繁嗤笑，推开了谷兴思，自己柱起拐杖准备离开：“疯子。”
在联盟生活过几十年的谷兴思隐约猜到了秦景安的目的。谷兴思凝视着他的背影：“景叙告诉你什么了？”
秦景安用手指擦着自己干涩的唇，轻描淡写的说出了他不敢确定的事情：“大决议官和那个人工智能，最后只能活一个。”
这对兄弟，竟然仅仅通过寥寥数语，就得到了这么多信息。
谷兴思惊讶之余，一只手抓住椅背，逼问道：“如果星际人类必须依靠那个智能中枢呢？”
“我差点忘了，你是第一代星际人类来着。”秦景安神色中带了些嘲笑，语气仍是淡淡的、仿佛在饭后闲谈，“第零代构建虚幻、想杀了你们之前，考虑过你们吗？”
秦景安的目光落在墙上挂着的画上，纤长的手指一扫地面：“大决议官和唐一起救下了你们，让你们在这个平行宇宙苟活。可是因为这些恶徒，两个宇宙之间的通道被识别了。现在天枢要唐抢回第二宇宙报仇，而联盟想要的从来都是能代替大决议官的人工智能。”
秦景安两指点着桌面，盖棺定论道：“你还觉得唐和大决议官是两大阵营的救世主吗？不，他们都是死棋罢了。”
谷兴思拉开椅子，坐到他的右手边：“所有人早晚都要死的。事实证明，永生对于人类而言只是灾难。”
秦景安的眼睛在阴影下让人看不清情绪，他微扭过头，看向坐到另一边的盛繁：“所以你们的选择是？”
谷兴思仰头，想去呼吸少一些血腥味的、更高处的空气：“给我点时间。”
盛繁烦躁地踢了一脚脚边的手套，扭过头不看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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