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阳熙脸上的震惊久久未歇。
“你，这真的是你拍的？”
“不是，我没动手，是这个相机成精了自己动手的。”
宋鸣川摊开两只手，语气真挚诚恳，让人都快怀疑他说的是真话。结果鹿阳熙一抬眼，就看到宋鸣川脸上满是得意忘形。
“好了，是我拍的，怎么样，还可以吧？”
“岂止是可以，简直是太可以了。每一张都好好看，我都不知道该发哪张。”
宋鸣川暗道，那可不，这可是我苦练了两年的摄影技术。
想当年，两人刚合作第一部剧的时候，都是刚入圈没多久的新人。那时的鹿阳熙比现在还活泼许多，每天上蹿下跳，抢剧照老师的相机玩，又或者拉着其他演员花式拍照。
宋鸣川是真的不理解，一件校服穿了整部剧，场景也来来回回就那几个，到底有什么好拍的。但是作为搭档，也是整个剧组和鹿阳熙玩的最好的人，宋鸣川自然而然成为了鹿阳熙出片时的人形支架。
“川子，你就保持住这个角度，千万不要动知道吗？”
宋鸣川耳朵都快听出茧了。
“知道啦，你站过去吧。”
镜头里的女孩小跑到教学楼前的芒果树下，45度低头惆怅的望着地面。一切就绪，宋鸣川自信满满按下快门，又自信满满地将相机递回去。
半分钟后。
“宋鸣川！你又给我拍成一米五了，我要杀了你！！！”
少年领口微敞，在听到第一个字时就条件反射地迈开长腿，却又刻意放慢一点脚步，好叫少女不至于落后太远。
在一次次被鹿阳熙痛心疾首地感叹不中用，绕着操场追杀八百米之后，宋鸣川痛定思痛开始学习摄影技巧。只是后来，鹿阳熙再也没让宋鸣川掌机，而宋鸣川也总在伸手拿过相机的前一秒将手收回头顶，尴尬地揉两下造型师好不容易弄好的头发。
“想什么呢，薅着头发傻乐，发型老师在旁边都快哭了。”
鹿阳熙的呼唤将宋鸣川从回忆里带出。
发型老师拿着梳子和摩丝迅速闪开，挤出一丝笑容示意他俩继续。
“没什么，走吧，导演应该在等我们了。”
见鹿阳熙还在摆弄手里的相机，宋鸣川内心斗争了一下，还是将袖子又往下扯了了扯，直到盖住半个手掌，然后将手轻搭在鹿阳熙的肩上。鹿阳熙十分自然地任他带着走，全程没有抬过头。
“哇哦，太配了。”发型老师举着摩丝和梳子感叹了一句。
下一秒，勾肩搭背的两人分开了。
发型老师默默给自己的嘴上了个拉链。
片场离开机仪式的场地不远，两人没走两步就到了。
看到围成一团的工作人员和运转的摄影机器，宋鸣川第一次感到有些心烦。
要是刚刚那段路长一点该多好。阳光正好，无人打扰，好像离开了镜头和剧本，两个人也可以如密友一般，或者更进一步……
等等，自己到底在乱想什么！
宋鸣川用力闭上了眼，再睁开时，他又是那个热爱片场的演员宋鸣川。
“鹿姐！鹿鹿鹿鹿，哎呦。”
一道人影飞速掠过宋鸣川，带起一阵清风，扑进了鹿阳熙怀里。
宋鸣川下意识一拦，正好拦在了人家的头上。
“嘶哈，是宋老师啊。”
女孩一只手揉着被撞疼的额角，另一只手五指并拢伸出。
“宋老师你好，我叫顾茗静，剧里演赵筱兰，也就是鹿姐的妹妹。”
宋鸣川和那只伸出的手握了握，满脸歉疚：“嗯，我知道，刚刚开机仪式看到你了。实在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顾茗静连忙摆摆手，谁知一转头就扑进鹿阳熙怀里夹起来。
“鹿姐呜呜呜，人家头好痛痛哦，你快看看人家额头有没有肿起来啦。”
“我看看，乖，没事啊，稍微擦破了一点，可能撞他扣子上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顾茗静一秒收起哭腔，又切回喊鹿姐那股黏糊劲儿。
“没什么，我就是想来好好观摩学习一下鹿姐姐的演技。”
“说人话。”
“你不在的这些天，我都要无聊死了。尤其是郭路杨那个闷葫芦，不上网不冲浪，什么梗都不知道。和他聊别的永远一脸迷茫，只有聊戏时才话多的要死。唉，为什么我会和他搭档啊啊啊。”
鹿阳熙听到一半，突然向远方招手。
“哟，小郭也来了，行啦，你和他去找工作人员拿点药抹抹吧。”
鹿阳熙温柔地帮顾茗静吹吹伤口，微笑着看她把小嘴撅的老高。
一个和顾茗静穿着同样色系衣服的男生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他和鹿阳熙打了声招呼，随后向宋鸣川伸出双手。
“郭路杨，剧里演的裴宣，久仰宋前辈大名，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哪里哪里，过誉了。我看过你演的其他戏，小小年纪演技就那么精湛，前途无量啊。”
“没有没有，那只是运气好，角色刚好和我本人比较像而已。”
宋鸣川也伸出两只手去，两个人互相鞠躬握了又握，半辈子的客套话都说尽了。还是宋鸣川先受不了收了手。
“握个手都这么墨迹，走，陪我去找药。”
顾茗静也没等郭路杨回答，直接给他拖走了。
“没想到啊宋前辈，驰骋片场三年，客套话储备量还不如一个小孩儿。”
鹿阳熙双手环胸，满脸促狭。
“我也没想到，鹿姐姐，你才刚进组就能和小孩儿打成一片，还是温柔大姐姐人设。”
姐姐二字叫出口，宋鸣川分明看到了鹿阳熙眼神的躲闪。
人在尴尬时，总会下意识增加音量给自己壮士气，比如此刻的鹿阳熙。
“在你心里我那么社牛？”
“不是吗？我可记得当初我们刚见面时你就……”
“OK，打住！谁年轻时没中二过。”
看到鹿阳熙炸毛的样子，宋鸣川心里忍不住感叹，真可爱。
“不过我跟那俩小朋友确实不是刚认识，茗静今年刚成为我学妹，而且之前在综艺上合作过，挺聊得来。小郭的话，我之前和他拍过戏。”
所以她的意思是，她和其他人都是慢慢熟悉，只是对自己才在初见时就轰轰烈烈吗？
死脑子，你在想什么！宋鸣川脑海中的理性小人现身，把刚刚的自作多情冷漠掐灭。
“行了，你俩别聊了，过来走戏。”
导演拿着卷成筒的剧本，一人来了一棒子。只不过打在宋鸣川头上时，发出了扎扎实实的一声“梆”。
“来啦导演，不要这么凶嘛。”鹿阳熙眉眼弯弯地笑着。
导演没接鹿阳熙的话茬，斜了一眼宋鸣川后自顾自地走了。
宋鸣川看着导演的背影皱起了眉。没记错的话，他是第一次和这个导演合作，应该还没机会得罪他吧？
“先干活，我一会儿和你说。”鹿阳熙舌动唇不动地和宋鸣川秘密交流后，跟在了导演身后。
“小鹿，你一会儿就坐镜子前自由发挥，尽量冷艳一点，后期性格和外貌反差可以更突出。”
鹿阳熙手里比了个OK，“没问题。”
“来，灯光过去，给她脸上再打一点。你，就你，一会儿就从这入画，站到那个点明白吗？”
“好的。”宋鸣川神情严肃地点头，脑海中认真思考着第一场戏该怎么演。
鹿阳熙饰演的是赵筱荷，一个事业刚有起色的十八线女艺人。宋鸣川饰演的是梁而道，一个初出茅庐的海归设计师。两人学生时期双向暗恋，却为了理想各奔东西。如今这一场，就是二人久别重逢的戏码。
“行，我们走一遍。”
宋鸣川已经开始进入角色，整个身体轻微向内佝着，眼皮耷拉透露出疲态，但眼睛里的光却很明亮。他左手抓着剧本，右手抱着一套礼服，满脸兴奋和激动。
宋鸣川小跑着入画，站在鹿阳熙背后简单地平复了一下，然后一手抱着道具礼服，一手举起剧本扫了一眼。
“赵老师，你的礼服做好了。”
鹿阳熙从镜子的反射中看到了身后的男人，她停下了手里涂抹口红的动作，然后转过椅子惊讶地说：“是你？”
结果，鹿阳熙转椅子的力没控制好，坐的位置又太靠前，重心不稳就要往椅子外倒，幸好宋鸣川眼疾手快拖住了她，让她及时站了起来。
鹿阳熙尴尬地脱口而出了一句“who chairs。”说完，她自己绷不住了。
其他人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只有宋鸣川瞬间反应过来，哈哈大笑：“好烂的梗哈哈哈。”
鹿阳熙刚刚直起的腰再次笑弯了下去。
“闹什么闹，自己什么水平心里没数吗？再耽误时间，大家今天都别收工了。”
很显然，这句话是冲着宋鸣川来的。
宋鸣川立刻噤声，乖巧地等着导演安排。以他摸爬滚打的经验来看，面对莫名对自己有恶意的人，避其锋芒才是最妥当的做法。
“位置灯光都没问题啊，你快去补下妆，鬓角有点黑了。麻溜点，全剧组就等你。”
宋鸣川闻言，小跑着主动去找化妆师。
鹿阳熙则一边等一边看着剧本思考。
“导演，我想我要不干脆那句‘是你’都别说了，这样子更高冷一点。”
导演看着剧本略加思索，同意了这个提议，而去补妆的宋鸣川刚好错过了这句话。
鹿阳熙继续和导演讨论：“还有，我不转椅子了吧，那个很难刚好转到角度。”
“行，那你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走出来。”
“导演，我可以了。”宋鸣川补完妆哒哒哒地跑回来。
导演勉强“嗯”一声，举起大喇叭喊：“一幕一次，action。”
洞洞：who chairs啥意思啊？
小鹿：就和who cares谐音，再加一个中文谐音，无人在椅（意）
洞洞：好烂的梗......
川子：这梗哪烂了？这梗太棒了！
洞洞：又一个烂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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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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