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线条拉伸、回转，很熟悉很基础的绘图。
“向衍你草图都画这么标准的吗？”小鱼惊叹。
“碰巧今天画得顺。”说罢他低头把这道题的题目条件和能够推导出的基本空间位置关系边讲边标注了出来。
直观、明晰，向衍讲题会从头到尾把题目满足定理的条件逐一交待清楚，不会跳跃出哪一个他自己心中有数就理所当然不讲出来认为对方肯定也会懂的推论点，他每推论出一个变式、辅助线和特殊的关系式就会抬头确认对方有没有跟上、明白这个步骤。这让立体感不是很强但逻辑思维足够的余晨也能完全地跟上向衍的思路。
少年写字宽正连转，一面原稿纸写一道大题，左边罗列步骤，右边是计算过程。两人一听一讲，一点即通，少有卡住的地方，就这么讲了一节课，余晨横线本上的题目已然讲完。
解题太过顺利的余晨有点小懵，他连忙说了好几句谢谢，说大佬我请你喝饮料，说完就溜出自习室。
直到大呼大吸了一口气余晨才确定这不是幻觉，心想，太没有实感了，我回去再做一遍题目确认一下子。
到了超市饮料区，余晨摸出手机拍了一圈饮品发给向衍。
——大佬您喝什么
——二排靠右，茶憨憨，葡萄的
——好咧！
小鱼还没喝过这个胖墩墩的小饮料，也给自己拿了瓶凤梨口味的，回忆刚刚的几道大题思路，悠哉往回走。
可以放声讨论的自习室声音不断，即便是在人不多的周末。小鱼回来时看到ee和周安清也出现在了后排认真解题，两人已没有了先前剑拔弩张的氛围。
向衍桌面只放一本线稿本和英语单词速记一本通，他虚握着笔，手撑着头看向窗外。小鱼回来时没有特意看天空，只记得夜色清朗，不沉闷，像是5月末特有的好天气。
“嗯哼，冰葡萄茶。”余晨回到自己座位，两瓶胖墩墩的饮料在两人的桌上各放一瓶。他听见向衍轻轻地对自己说了句谢谢，视线貌似越过自己没有偏离地仍然朝向窗外。余晨摇了摇头，翻开原稿纸到空白的一页就开始低头重新解题。
小鱼埋头做什么都很认真，认真到发现不了自己的视线转移到了他身上。和白天的的果绿色条纹T不一样，小鱼换了一件灰黄报纸色的圆领衫，衣服的图案看上去像画报，上面立体的仿真茅草夏威夷度假伞像是用法兰绒做的，很精致漂亮。
唔，感觉小鱼像是我姐那种走在路上会被人要衣服帽子链接的人，他看了眼某人的好看眉眼，唔……他们也有可能另有所图。
视线下移到小鱼的横线稿纸，是刚刚的题，刚刚听得很认真，现在写得也很认真，没有焦急，会作线会运算，那稳了。
说我画的草稿图标准，其实你画的才像是有强迫症似的标准。板绘、图形和ug建模其实都是让事物模型化，小鱼，这算不算我们的共同点。
他无声地看了很久，久到身旁的人写累了手，放下笔，甩了甩手休息。未曾偏离的视线停留在了一张原稿纸上的手，葱白干净，一眼无瑕，偏偏第二眼注意到的尾指弯曲微颤，指节中节的指骨明显地偏左突出。这一下就让向衍想起向枫生物课说的基因突变或者不良环境致畸所致的六指，他心一颤，顿然抬头看向窗外。
不知道通过窗映看了向衍多久的余晨，蓦地，对上了对方担忧的眼神。
两人视线在透明玻璃窗里交汇。
向衍扭过头不自然地喝水，一旁的小鱼也拧开饮料喝了一口。
看他不作声，感觉情况有点不像话，向衍懦懦地主动搭话。
“好喝吗？”
身旁的人偏过头，视线再次交汇。
“我感觉……”他拧紧瓶盖。
“有点吵。”
吵吗，是有点，毕竟是专门用来讨论的课室。向衍又偏头看窗外，透过暗绿的棕榈树看向层层新绿的植物园，他想到些什么，打开书包确认，勾起嘴角轻轻笑了笑，心里自嘲，反正现在也无心向学了……
他凑近了余晨，眼神里都是笑意，温柔地，“带你去安静里”。
说完已经揣上书包，走不走——
当然走。
“去哪？”
“植物园。”
“行。”
“说真的茶憨憨不好喝吗？”
“你说这瓶小胖子吗？”
“嗯呢。”
“很难得的不假甜，我感觉超好喝。”
“是吧，调酒喝也很爽。”
“向老师你喝酒呐。”
“嗯，是向老师喝酒，我跟着喝的。”
“嗯哼哼⊙ω⊙”
“植物园会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安静吗”
“不会，我已经看到有小情侣了，不过外面用来观赏幽会的植物园不是我们的目的地。”
“那是哪里？”余晨有些疑惑。
“顺着小道下去，植物园靠里面是分给教职工的菜地，那圈有围栏的都是，我姐的那块布置得很好看，有小亭有椅子。”
向衍亮着眼睛补充，“并且小情侣没有钥匙他们不会去那个区。”
“班主任会不高兴吗？”
“你猜她为什么给钥匙我。”
“因为你也种了东西在里面吗？”
“错了，因为她要放我进去拔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向衍走在前面带路，时不时回头看小鱼，“一路都有植物灯，余晨，会害怕吗？”
“不会，害怕也是怕不小心会踩到菜。”
夏夜晚风微凉，饶是槐花已谢的五月尾声，余晨还是嗅到了它的清芬，小道上隐没着它们的残骸花芯，像是沉醉地揉进了泥土里。
他能预想到向枫布置的小花园会很烂漫，可到了亲眼验证的那一刻，他还是忍不住感叹一句，“得是多浪漫的人才能够追求到向枫老师。”
一圈一圈的花，几乎所有应季的花都布满了在这个小小的亭子。
“真的没有一株是你种的吗向衍。”
“干什莫。”
“有点想留个纪念。”
“本来不太想说的，”向衍指了指雪白的小花球，“喏，最外围的这圈葱花是我种的。”
他低身裁下一株递到余晨面前，“想笑可以笑，它味道有点大。”
“为什么要笑，你这圈葱花很帅诶，高高直直的，怎么说呢，没有一点其它花的娇媚劲，像一圈守卫士兵！”说没有笑，但是笑眼小鱼。
两人坐在了长石凳上。
“余晨，我今天还有最后一点的求知欲。”
“什么。”
“你能告诉我，你的小指怎么回事吗？”
小鱼把牵着葱花的手举了起来，笑了笑，一副释然的语气，“你晚上就是看它看愣神啦？我小指没什么，不会痛也能正常弯曲，就是可能握笔姿势不太对，然后初中的时候作业写太猛了嘛，小指这里第二指节的骨头就变形移位了。”
他后仰抬头看星空，“说起来上一个注意到的人是我爷爷，他以为我逞强要学习才说不痛的，带了个老中医来给我检查，医生说实在没事的，除了影响美观其他没影响了。最后爷爷还是去给我买了药用的那种指套，让我写作业尽量带着。”
“我能看看吗？”
小鱼换了只手拿葱花，将自己手递了过去。他感受到自己小指的掌指关节被轻轻握住，接着往上，是骨头畸形增生的近节指间关节，被轻轻捏住。他不知道向衍现在是以什么样的眼神注视着这个畸形小指，他只听见略急促的一句——
“真的不疼吗？”
余晨的心脏抽了抽，这是多年前自己也亲耳听到的的一句话。
他眯起眼，看着天上的星星，舒缓地，“真的不疼啊。”
孟夏的星空，许是一年中最为璀璨的时刻。金星合月，皓月当空。星星点点生辉，淡淡的光似轻薄的纱，飘飘洒洒的，映在两个少年的眼里，像撒上了一层碎银，晶亮闪光。
天上的星星好像在窃窃私语哦。
是哦。
它们在开星茶会呢。
碰到老婆小指啦！！！啊啊啊！好样的向衍，腰板挺直，别丢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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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星茶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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