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又一个赌客出局后,江明亭占据了他的位子,朝金托盘的空隙处丢进了十两银子。
这是他方才到赌坊的柜台用发簪换来的。
赌坊还提供当物服务,手上没有现银的,可以拿东西来换钱,只不过赌坊可不会按原价来换。
好比江明亭那根价值好几十两的玉簪,只当得了二十两银子。
下注后,江明亭左手拿起骰盅,摇晃了起来。
没人知道,他在摇骰子一道上,天赋异禀,总能摇出自己想要的点数。
第一轮,他只摇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点数,保证自己不被淘汰出局。
第二轮依旧如此。
但到了第三轮,他身上已经没有钱了,不得不展露出真正的实力,摇出了全场最大的点数,得以免费进入下一轮。
之后每一轮都是如此。
他身边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唯有他凭着高超的技巧,始终屹立不倒。
一炷香的时间到了,这一场荒唐的赌局终于结束了。
江明亭的点数依旧是最大的,金托盘里的露儿和银钱,都成了他的。
原本他还担心赌场会使诈耍赖,但最后,赌场竟真的说话算数,履行了诺言。
“这位公子,请随在下来。”
管事将江明亭带到了一间精致富丽的房间,两个彪形大汉抬着沉甸甸的金托盘跟在他们身后,进房间后,将金托盘放在了桌子上。
管事对江明亭笑道:“公子,托盘里的美人今晚是属于您的,里面的银钱也尽数归您所有,您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门口的婢女,祝您玩得愉快。”
江明亭叫住他:“等等。”
管事停下步子,“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江明亭:“我若要带走这位姑娘,需要多少银钱?”
管事笑了笑,“公子,方才露儿姑娘有多受欢迎您也看到了,她一出场,那些客人就都朝她围了过来,纷纷下注,一炷香的功夫,那些客人花在她身上的钱就不下千两银子。
“照这个架势,露儿姑娘能为万胜楼赚的银子,怕不下十万之数,若是现在将她卖给公子,那我们万胜楼恐怕要损失巨大了。”
十万两!
江明亭暗自咋舌。
露儿姑娘被她爹以二百两的赌债抵给了赌坊,转眼间赌坊就说她的价值不下于十万两,当真是狮子大开口!
且不说他没有十万两,就算他有,也不可能拿来为一个素昧平生的女子赎身。
“公子……”露儿从金托盘里坐起了身,“多谢公子相助之恩,露儿低贱之身,能得公子垂怜已是万幸,实不敢奢望公子为露儿花费那般多的银钱,您还是快些离开这腌臜之地吧。露儿如今既已入了赌场,便只有认命的份……”
她的声音凄切哀婉,实在令人不忍。
江明亭一时陷入了两难之境。
救吧,他没有那么多的银子,不救吧,那先前的举动又算什么?
这时,管事补充了一句:“其实还有一个法子,若是公子能连续三次成为高台上的最后赢家,便能向我们万胜楼提出一个要求,任何要求都可以,自然也包括带走楼里的姑娘。”
*
“去去去,要是谁都像你一样来我们书斋看书,却一本书也不买,那我们书斋还怎么做生意?”
蹈海书斋门口,沈映秋刚下马车,就见伙计将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赶了出来。
书生哀求道:“最后一次了,求你让我把那本《贞元政要》看完吧?”
伙计:“这话你都说过多少回了?行了行了,快走吧,别打扰我们做生意。”
转身看见沈映秋,伙计眼睛一亮,忙快步迎了过来,“夫人可是来买书的?快里面请。”
这位夫人锦衣罗裙,彩帛玉带,就连翘头绣花鞋上的花儿都描了金边,镶了珍珠,当真是富贵之极。
一眼望去,恍若神仙妃子下凡尘。
这般人物,即便不买书,能走进他们书斋坐一坐,那也能令他们书斋蓬荜生辉。
可不像那位穷酸书生,只能让他们书斋染上穷酸气。
就在伙计这么想着时,掌柜的出来了,一屁股将他撞到一边,“东家要来,怎么也不让翠娥姑娘提前打声招呼呢?我好提前来恭迎您啊。”
被挤到一边的伙计听了这话,嘴巴不由张大了,原来这位夫人就是他们的东家!首富沈家之女,如今郡守家的二夫人!
他疯狂思索起来,自己刚才应该没在东家面前失礼吧?
遭了,他驱赶那个书生被东家看到了,东家不会怪罪他吧?
可这也不能怪他呀。
他是为了书斋的生意着想。
话虽如此,他心中仍旧感到不安起来。
下一刻,他的心就急剧跳动起来,东家果真问起了这件事!
“那位书生是怎么回事?方才我看到有伙计将他往外赶。”
沈映秋询问时看了那书生一眼,发现他还没走,期期艾艾地站在那里,想上来又不敢的样子。
掌柜的忙解释道:“东家,实在不是我们将客人往外赶,而是他天天来书斋看书,却从未买过一本,咱们书斋是卖书的,若是人人都像他这般,那我们还怎么做生意呢?
“不得已,我只好叫伙计将他请出去了。伙计的语气可能不大好,叫您受惊了。”
说着斥了伙计一声:“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来向东家赔礼!”
沈映秋摇了摇头,走向书生,“方才铺子里的伙计对公子无礼了,我在这里给您赔个不是。”
书生拘谨地后退一步,慌乱摆手:“不用不用,本来我也有不是的地方……”
沈映秋:“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书生垂着眼睛不太敢看她,“高姓大名谈不上,在下姓张,张悬烛。”
“原来是张公子。”沈映秋示意掌柜的将那本《贞元政要》拿来,而后双手递给张悬烛,“为表歉意,这本书送给张公子,还请张公子不要将方才的事放在心上。”
做生意,讲究的是以和为贵,谁知道眼前这位看起来落魄的书生将来会不会发达呢?
要是他金榜题名当了大官,想起来自己年轻时遭受过这家书斋的羞辱,想报复怎么办?
若是能用一本书将这种隐患消除,那是再划算不过的事了。
就算他将来不能发达,那也权当做了件好事。
张悬烛看着递过来的书,下意识想接过来,但又觉得不妥,“不不不,我不能要。”
只是眼睛却黏在书上舍不得收回来。
这显然是个爱书成痴的人。
沈映秋佩服这样的人,也愿意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提供一些帮助,“那就当是我借给公子的,等公子看完了再还回来也就是了。”
张悬烛终是没能抵住这样的诱惑,将书郑重地接了过来,“不,我要将这本书买下来,只是我暂时囊中羞涩,夫人可否容我些日子?”
沈映秋:“当然可以。”
张悬烛当即借来了纸笔,写下了一张欠条。
沈映秋看到他的字,顿时有些惊艳,“公子这一手字,当真好极了。”
能练出这样一手好字的人,前途会差吗?
她顿时有了个主意,“明叔,书斋最近不是寻得了一批珍本、孤本古籍吗?这些书不便拿去印刷,最好是请人来亲手誊抄,你可找到了合适的人选?”
掌柜的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还没呢,我最近正为这事儿发愁。咦,眼前不就有一个人选吗?张公子这一手字写的实在是好,就是不知张公子可愿意来书斋誊抄古籍?”
张悬烛哪有不愿意的?
连报酬都没问,就连连点头:“愿意,我愿意。”
这样的好事儿,他巴不得呢!
沈映秋给了明掌柜一个眼神,明掌柜心领神会,当即领着张悬烛去了谈话的茶室,跟他商量誊抄古籍的具体要求以及报酬等。
从书斋出来时,张悬烛抱着一本沉甸甸的书,怀里还多了一份工契。
自今日起,他有活儿干了!
每誊抄一千字,就能拿到五文钱的报酬呢!
抄书的同时,他还能看书!那些他平常见都见不到的古籍珍本,现在都有机会看到了!
书斋还会提供笔墨纸砚。
他越想越开心,走路都带风。
明掌柜来到另一间更雅致的茶室,向沈映秋禀报了谈话的结果。
“千字五钱,会不会太低了?”她对抄书的行情不太了解,直觉这个价格太低了。
明掌柜:“东家,看在您的面子上,我已经将价格提高了许多,一般人抄书,刚开始一千字能拿到三文钱就顶天了!”
沈映秋吃惊:“是吗?”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剥削啊。
然而想到现在她就是那个剥削的人,她又沉默了下来。
明掌柜以为她不满,补充道:“如果以后他干得好,还可以给他涨价,不过一开始这个价格实在不宜给得过高,否则别的抄书人要闹了。”
沈映秋:“嗯,明叔说得对,以后逢年过节,除了书斋的伙计之外,给那些抄书人也送一份节礼吧。”
明掌柜:“是,我记下了。”
处理了些书斋里的事务,沈映秋来到铺子里,在一排排书架间走动,挑选想看的书籍。
她爱看的书,不外乎是话本子、游记之类,闲暇时拿来打发时间是极好的。
刚准备将一本书拿起来,书却被另一边的人抢先一步拿走了。
沈映秋透过书架的缝隙往对面看去,碰上了裴松卿的目光。
她眼中无声流露出谴责,怎么现在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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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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