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松翠柏虫鱼花木、清风蝶影桂馥兰香，此间酷似人间正在一点点成形。
“无名，万物皆是选择的结果，那花我方才看还是尘埃。”无形说。
无德：“成为什么，的确是选择的结果。”
无名带着两徒儿从召唤甬道中下来，站在了千年万年前的三界一方净土，无形还未站稳一只幻化人形的树精就撞穿他的虚影跑过去了，正在追赶一个未曾化形的囫囵，争夺远没有结束。
树会跑，虫鱼也并非安之若素，它们从水里、土里钻出来透气，即将再次化为囫囵之时又缩回去。
无形看着那鱼，“可我不选也成人来到这世间了不是么？”
无德：“不，你在选的，你出生为人，但你也可以为畜生、为魔为仙为神，后期的修炼会决定你成为什么，轮回道也会根据你的修炼给你再次判定，是不是无名？”
无名盯着林间一团白色的虚影，说：“是的。”
两小徒也随他的视线看去，无形指着，“你们说那是选择为何？”
无德：“白色，是这世间最为纯粹的颜色，他要为人然后修仙。”
无形：“不，白色不是最纯粹的，最纯粹的是无色。是不是无名？”
无名看着那虚影不停变换，最终并未化形，说：“纯粹不关乎外显，而是你内心所见的真实。”
无德：“无名，你为何出家为僧？你是魔界创世第一战神，是三界闻风丧胆的存在，你为什么呢？”
这问题出来，两小徒都看着这位长身玉立的魔界传奇，他眉心的为魔印记在一点点淡去。
“你们怕我么？”无名低头看着围在身边的俩孩童。
两人毫不迟疑异口同声，“不怕。”
无名俊美邪魅的脸也在一天天更像个人，他淡淡一笑，“因为我不需要那么多人怕我。”
无德：“是太孤独了对不对？”
无名没有回答，无形说：“你现在不孤独，我们陪着你呢。那个人迟早也会轮回归来，他也会回到你身边。”
无德：“你等多少年了？”
无名：“三千五百年。”
无形惊讶地瞪大双眼，“轮回需要那么久？”
无名：“他身上背负着众生，他的轮回遥遥无期。”
无德想了一下，还是问道：“多少条性命？”
无名：“九百万。”
两小徒倒吸一口凉气，安静地看向那个白色的虚影，不再说话。
林间的清风吹来，那白色的虚影如雾如烟，不时晃动，但没有消散。三人跟着那虚影，掠过山川、湖海，上天入地逐鹿整个三界，然后看着他低入尘埃。
无形：“它在干什么？”
无德：“选择，它在选择自己要为何，他看过世间万物。”
无形：“看过万物就能选对？”
无德看向无名，“他选对了么？”
无名摇头，无形：“看过万物也无法选对，那为何还要看还要选？”
无德：“你吃过饭一会儿就拉，那你就不吃了？”
无名淡淡一笑，摸摸两小徒的光头，“对错没有标准，你看是对，他看是错。”
无形仰头看着无名，“我看不清楚你。”
无德：“那是我们站的太低了，高处俯视下方一清二楚，低处仰视却是阳光刺眼，我们需要不断成长。”
无德感觉到什么，突然回头，在白色虚影的后方，有一团透明的物质。
“无名，它跟着我们。”无德说。
无名：“我们于这个空间是不存在的，它不是跟着我们。”
无形仔细瞧了半天，那团物质在根据身边的物质转换颜色的间隙才被他看见了，“它会变色，它为什么不停变色？”
无德想了一下，“它跟着白色虚影领略风景，但它始终不知自己为何，它跟着周围的环境变化，它没有自己。”
无形：“那是透明物，可以倒影万物，唯独没有自己。”
在他们说话的间隙，白色的虚影钻到了泥土里，沉寂了千年。
又过了千年，这空间变化了数百次，树不在晃动变换，植物和动物有了明确的划分，但也有一部分并不甘愿为物，它们不断修炼自己的灵性，于是有了山精鬼怪。
那白色的虚影再次探头的时候，成了一只漂亮的白狐，它在林间自由自在地穿行，三人随着它，在它低头于溪边喝水的时候无形揉着肚子说饿了。
它们进入这个时空其实不过两个时辰，千年万年的变迁，在无名的手里就是弹指一挥间，魔界至尊他当之无愧。
三人盘坐在溪边进食，无形问：“所有人都可以像我们这样在千万年前自由来去么？”
无德：“自然不能，这是无名的法力。更多的人，活百年，见百岁而已，别说见众生，见自己都不能，就像那透明物质，它以为跟随白色虚影便可阅遍世间，可惜它连来时路都找不见，白影成狐它却再也出不来了。”
无形似懂非懂地点头，然后问，“要是它已经出来了，只是我们没有发现呢？”
无德喝了一口水，拧紧盖子，“既然不曾发现，你又怎知是它呢，一个人若无专属烙印，谁又知你是你？”
说到这里，两小徒看着无名，无德说：“若你等的人轮回转世，你知他是他吗？”
无名笑，“他哪怕化成灰，一粒灰尘都是独属于他的烙印。”
无德：“是他独特，还是他在你眼中独特？”
无名看着自己的徒儿，这问题问得他都不知道一下子该如何回答，他笑着反问，“你觉得呢？”
无德：“我们目光追随白色虚影，所以知道他是他，透明追随白色虚影所以他不知自己为何。无名，你是你吗？”
无名：“位置不同，我们在异时空，我们的追随不是设身处地。”
无德：“对，我们看过往是站在今天的角度，我和无形看你也一样，你等的人也许已经回来了，可你深陷其中并无觉察。”
无名笑着，没有分辨，他难得慈爱地摸着无德的光头，见无形跃跃欲试，他另一只手也摸摸无形。
“三千五百年太久了，我或许记得并不清楚，就像你看到的那对师兄弟，我与他的确并非师兄弟的关系，可人总会幻想很多并不存在的事情。”
无德：“如此说，我觉得你是人。”
无形：“但他是魔。”
无德：“他先是人，之后才修魔。”
无形：“那有天生的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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