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威胡须，他们一族能将身体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达到无形。有手有脚不养活自己，专门偷取别人的钱财，一天找一个目标，你们从一开始就被盯上了。”依米追出门，燕温淑和夜继明比她反应更快。
向雅拦住依米:“交给我们，我们可比威胡须难对付。姐姐，今晚不用做我们晚饭了。”走前还挥挥手让她安心。
《怪物图鉴》底下那双脚啪嗒啪嗒地跑得飞快，横冲直撞穿过人群中引起一番骚乱，燕温淑还听见书本下发出疯狂大笑，她大声说:“夜继明，我把这家伙赶到人少的地方，先别用度力，不要误伤其他人，你去下一个巷口包抄它。”
“威胡须个头才到你小腿，千万别让它往洞里钻，还有一点特别狡猾，抓住它时一定要抓住尾巴，记住没，抓尾巴。”
“不抓尾巴会发生什么?”
“威胡须一紧张就放臭屁。哦，还有一点——”夜继明声音渐渐变小，跑向下一个巷口。
威胡须头顶举着的书方向一转，燕温淑以为它要转向，冲上前拦截。只听一声沉闷的撞击，燕温淑撞上商家摆在门外供休息的玻璃桌子，听着威胡须放声嘲笑，还咳嗽了一声，才明白自己被骗了，书本方向转动是故意做给她看的。
“别跑！”燕温淑站起身继续追赶，威胡须的变形跟不上周遭环境的变化，好几次若隐若现出粗如菠菜根的尾巴和褐色的身体。穿进狭窄的胡同，燕温淑与威胡须距离拉近，伸手抓尾巴几次抓空，威胡须察觉她的意图，身体又要变得与地面颜色相近。
燕温淑暗道不好，抢过威胡须头顶的《怪物图鉴》将书本当成拍子，一击拍下去。威胡须眼冒金星，摇摇晃晃站不稳，最后瘫倒在地。
这才看清威胡须的模样，褐色的皮肤，大板牙，两道眉毛连一块，它的胡须乌黑坚硬，燕温淑拎起尾巴，可不能让它跑掉。她抖一抖威胡须身上也没地方藏钱，翻开书本里也没有夹纸币。如果有同伙，一路盯着它也没机会换，对了，夜继明应该在这个巷口拦住威胡须，怎么不见他。
她走出胡同，心里一惊，刚才一路低着头没发现店铺大变样，走了一圈又回到原地。早知道不把威胡须打晕，还能让它带路，麻烦了。
“你是谁？”燕温淑猛然抬头望向房顶，穿着风衣的男人不知站了多久。
他一跃而下，抬腿向前走，燕温淑站在原地不动。他又回头看一眼，燕温淑反应过来这个人是在带路，拎着威胡须跟上，二人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在燕温淑记忆中从未见过他，在中心城也没有认识的朋友，问他是谁也不说话，听不见还是不会说话?
燕温淑一路跟着走回刚才撞到椅子的地方，没想到这个人记性还真不错，她刚想道谢，听见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没找到你还不再去找找，如果温淑丢了我可怎么办啊，会不会是遇上坏人，没钱还要饿肚子。”
“你别乌鸦嘴，依她的实力，要倒霉也是不长眼的人。”
“都怪威胡须，如果我最好朋友遇到一点危险，我决不会放过你们。”向雅手中也拎着一只威胡须，它的胡须颜色浅且短，她对着空气狠狠地扇巴掌，威胡须倒吊着享受微风。
“鬼哭狼嚎的声音再大点，说不定她听见就会自己回来。”夜继明说道，脚踩住一只威胡须的尾巴，它拖拽也无法挣脱，认清自己跑不掉，干脆竖起手指叽里咕噜一顿骂。
燕温淑举起威胡须挥一挥:“我在这，我在这。”
“我就知道，吉人自有天相。”向雅眼中闪烁泪花，展开手臂想拥抱。她手中和燕温淑手中两只威胡须率先张开双臂，深情对视，叽里呼噜一大串，看表情像是诉苦。
燕温淑凑近闻到向雅头发上奇怪的味道，“向雅，你遇到了什么?”
“就是它惹得祸。”向雅食指戳它肚皮泄愤，威胡须却亲昵用脸蹭她，“我从店内出来，没有看见你们，结果遇到它，这家伙可真难捉，好不容易抓住它居然放臭屁快给我熏吐了。它跑到屋顶上，脚一滑差点呜呼，幸好被我接住。”
夜继明被另一只威胡须引开，才没有去巷口:“《怪物图鉴》上讲了，威胡须总是成群结队，这三只是想将我们分开，捉住一只不怕其它的不来救。”
燕温淑:“它把钱藏在哪里？我搜身没有找到。”
夜继续掰开它的大嘴，嫌弃掏出最外层湿漉漉的纸币。三只威胡须被松开尾巴，获得自由，手牵手开心转圈圈。
他头微微一偏，眸子泛冷:“是我的错觉?燕温淑后面缠上什么吓人东西。”
向雅翻白眼:“没礼貌。”
燕温淑回头看他还在，思考如何解释，看到男人脖颈处露出的项链，皮肤是无血色的白。之前太紧张没有想到，她笑着说:“找到了，找到了，这顶帽子就是他的。”
怪不得人家会帮忙带路。
燕温淑上前将牛仔帽子还给他。夜继明低头看时间已经下午四点半，出声提醒十五分钟后有一趟回圆平镇的列车。
向雅一脸惊恐，答应过今天会早点回家吃饭，她抱头大喊:“完了，完了，我老妈一定又会说个不停，将书送回爱心屋再去车站来不及。”
燕温淑:“夜继明你和向雅去先坐车，我去还书。”
向雅当即否决: “不行，我和你一块，我妈一天不说我才奇怪。夜继明你快去，许阿姨要是发现你到同花馆，我们都要挨骂。”向雅推着夜继续去车站，突然，她的衣服被往下扯。
是被她救过的威胡须，开口讲话，向雅听不懂看向夜继明，他也摇头。
胡须最黑的那只跳出来，手点一点书本，再指向自己的头，举起双臂迈腿跑。
“什么意思?你还在打这本书的主意?”
胡须最黑的那只做了个开门动作，放下头顶的空气后，又半蹲眯眼笑，另外两只在它身后半露头，瞪大眼睛看着他们，最后一块牵手往反方向跑。三只威胡须无实物卖力表演，一遍又一遍。
开门……眼睛，燕温淑试探说:“你要帮我们还换书?”
它们拍手鼓掌，捣蒜般点头。
“谢谢你们。”向雅搂住它们，“帮我把这本书还给爱心屋的美女姐姐，我把钱夹书里面，可以做到嘛?”
威胡须拍拍胸脯，一脸你救过我，我会报答你的坚定表情。
一路狂奔到车站，终究是错过，燕温淑打算等下一班车，风衣男人眼神示意她们跟过来。
“燕温淑是不是太容易相信陌生人。”夜继明放慢脚步与向雅并排，他对突然出现的人抱有怀疑:“他一声不吭出现，谁知道什么目的，还穿深色风衣耍帅。”
向雅两眼放光，嘴角合不拢:“说不定是感谢我们，光看背影就身姿挺拔。你不懂，拥有秘密的男人透着一股神秘气息。”
夜继明: “……”
夕阳渐行渐远，四下无闲杂人，风衣男子止步，影子随风轻轻摇曳，他伸出左臂。一条巨长，黏糊糊的粉红色东西，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缠住他的手臂，他整个人腾空飞起，愈升愈高，沿着舌头向上望，天空中模糊不清的黑影和听见嗖嗖扑棱声。
“接住。”向雅双手捂嘴时碰到冰凉的异物，食指上的指向铃戴习惯了忘摘了，她奋力抛出一道弧度。
他伸出右手稳稳接住后还指了指她们身后。
燕温淑下巴快要掉地上，她想给一巴掌证明这一切不是做梦，她还没打，向雅尖叫大叫。夜继明看着地面上的影子，深呼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转头是两颗晶莹的玻璃球，鼓得高高的，白白的大肚子，一只小丑蛙张开嘴巴，呱呱嚷叫。
向雅兴奋直蹦起来说: “不会和我想的一样吧，我们要坐它，太酷了，这可比坐火车酷多了。”
燕温淑伸出手臂以为也有舌头会带她飞: “我原本还有点期待。”
“他给我们留了只小丑蛙。”夜继明面无表情，“真是好神秘的方式，我们要变成青蛙王子的大餐。”
燕温淑可不觉得，小丑蛙还在仰天张大嘴巴，她借助前肢跳进去，还以为会一滑溜直达肚子里面，脚下柔软的触感是站在小丑蛙舌头上。向雅进来后说:“没有能抓的地方，我可不想摔跤。”
夜继明还不动。
“ 他又怎么了?是不是饿没力气了。”
“别磨叽，快点上来，我还想见识小丑蛙带我们回家。”向雅对小丑蛙说:“把他直接抓上来。”
夜继明被拎起单腿扔进嘴里。
小丑娃两条弹有力的后腿一蹬，风在耳朵呼啸，夕阳的余晖染红天空，燕温淑眼睛吹得干涩，头发糊了满脸。落地时，眼前一切清晰，小丑娃再一蹬腿，平原上的树木和房屋成了深浅不一的斑点。
“温淑，这可比海盗船好玩，哇塞，我在飞。”
“——要落地了。”
“又要飞了——”
“小心，别掉下去。”燕温淑抓紧她衣服，向雅半个身子探出去。
“不会的，快看——下面是火车，我们追上火车了。”
小丑蛙向下俯冲，冰凉的风往嘴里灌，向雅的整张脸被吹鼓成面团，实在不唯美，扭头躲避风时，却与坐在车厢内靠窗位置的汪书臻对视一眼。
向雅做完鬼脸，担心小丑蛙和汪书臻当场认亲，催促说: “小丑娃，快跳起来，快快快。”话音刚落，消失不见。
汪书臻揉揉眼睛，呆滞的目光转为震惊，他慌忙站起来趴在窗户上:“爸爸，是那只青蛙，我看见向雅被它吃了。”
“向着圆平镇火速前进。”燕温淑大喊道。
小丑蛙将三人送回圆平镇，这个时间点大家都在家做饭，也不用担心天降青蛙引起恐慌。向雅一碰地，翻肠倒胃的难受，晕头转向站不稳。燕温淑浑身发冷，自以为脑袋清醒，强撑意识伸手握住小丑蛙手掌道谢。
小丑蛙任务完成，双腿一蹬跳向远方。
回家还有一段路，平时花十分钟跑到家，今天足足耗费半小时。燕温淑想回家好好睡一觉，可她还记得有一件事。
转道又去公园，向雅走到第三个公园长椅后面，从绿化带里面扒拉扒拉，捧出一个蛋糕，放在长椅上插满蜡烛，向雅掏兜找打火机，又伸到燕温淑口袋找。她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心虚说:“肯定是威胡须觉得不值钱给扔掉了。”
秉持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向雅亮出一口白牙:“意外总是比想象走快一步，十六岁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燕温淑摊开掌心，澄亮闪烁的光球慢慢升高，霹雳吧啦，绽放成璀璨的烟花。
夜继明尝了软泞不成型的蛋糕，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实话实说:“味道好难吃。”
面包、奶油和蓝莓搭配组合，向雅不相信味道不好吃:“真的?我尝尝……”
嗖的一声，一块石头砸中蛋糕，这下谁也吃不了。
汪书臻手中还抛着另一块石头，他一下车就跑来算账，虽然不知道她们经历了什么，他可不会觉得今天发生一切都是错觉。他看眼石头蛋糕，讥讽说:“看看可怜鬼过生日，没有朋友，只有两个怪咖参加。你们今天偷跑去同花馆，我要告诉大人，等着遭殃吧。”
“你胡说什么，我们是去游乐场。”
“噢——游乐场。”他目光阴冷地从每个人身上舔一遍，语速极为缓慢:“向雅你是住在垃圾桶里吗?你校服还是捡你哥哥男款，开学你和他俩不在一个学校，还会和你玩吗?”
”燕温淑，家长会从来没看见你妈妈?”
“夜继明你废物般的人生，光有脑子，连三级猪奴都打不过，怪物学院录取你是当肥料吗?”
向雅神色紧绷，怒火中烧心头: “你要付出代价！”
“没有甜点吃，奇怪脸该吃苦头了。”燕温淑从今天起很喜欢青蛙，汪书臻改外号了。她掌心甩出一道白色闪电状，一声噼啪爆裂响，正中腹部，汪书臻惨叫向后滚一圈。
“妈妈，有人欺负我。”汪书臻一起身发现她们早跑了，一屁股坐地上，扯着嗓子大喊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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