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她还是IPP(International Peace Protectors, 又名国际和平使者,又名挨批批)T国分部的学员。
在IPP上学四年,无论是理论课还是实战考核,她都高分飘过。
所以,周六晚上那几个混混的水平,给她当靶子都算抬举他们了。
咔咔咔咔——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射击声!
众人刚刚松下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一道道焦急而期待的目光齐齐投向小琪。
小琪迅速打了个手势,示意大家不要惊慌,侧耳倾听半晌,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这伙人和刚刚那伙人明显不是一个等级的。
刚刚那伙人打起枪来,一听就不专业,哑火的子弹一个接一个,而且准头极低,四处乱飞。
可是这伙人就大为不同,不光火力充足,而且每一颗子弹弹出都像拉满的弓,迅速精准地击中目标,毫不拖泥带水。
这水平,绝不是一般的街头混混所能企及的。
想到这儿,小琪眉头紧锁:千年飓风刚刚登陆,能短时间内集合这样精锐的武装力量,肯定不是一般的组织。
在她的认知和记忆里,能做到这个的,屈指可数。
哒哒哒哒——
又是一阵扫射,几颗子弹呼啸而来,擦着屋檐飞驰而去!
头顶瞬间瓦砾纷飞,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火药味,众人一下子面如土色,目光四下搜寻,纷纷躲到能临时充当掩体的东西后面。
“消气!你在干什么?”阿卜眼疾腿快躲到一垃圾桶后,回头见小琪兀自站在街中,不由得焦急大喊。
听音定位,小琪知道那些人和他们之间至少隔着五个街区,只不过他们火力太猛,听上去好像近在咫尺。
她没有理会阿卜的叫喊,目光越过满目疮痍的街道,投向西边一条小街。
微弱的记忆告诉她,那里是安全屋的所在地。
此时接近中午,可是天色却越来越暗,密集雨点当头浇下,强劲疾风胡乱拍在脸上。
抬起头,只见飓风已经离开天地交接处,一路高歌猛进,快速向这边逼来。
顾不得那么多了,这种时候,小琪只能相信直觉。
“大家都出来,跟我走!”小琪用力挥手。
躲在各色掩体后面的同事犹豫看着她,小琪轻叹口气,用尽全力大吼:“安全屋就在前面!”
-
五分钟后,众人站到一个酒吧门口。
破败的门廊上歪歪斜斜挂着一个招牌,上面写着“破斧酒吧”。
紧闭的大门前,一个满是尘土的木牌倒在地上,仔细看的话,上面列的是一份酒单。
“……”阿卜望着小琪,犹豫几下,半是忧虑半是怀疑地说:“消气,现在可不是喝一杯的时候啊。”
“……”小琪很是无语,她平时是挺喜欢没事喝两杯的,阿卜深知她这个喜好,每次小琪给他改完bug,阿卜都会孝敬她几杯快乐酒精水。
但她当然没傻到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喝一杯。
要喝也得等一会儿。
小琪翻了个白眼,用力推开大门:“安全屋的入口在这个酒吧里,快进去!”
吱哑一声,大门敞开,尘土飞扬在空中,一股略微陈腐的空气扑面而来。
虚空中,好似有什么开关被按下,灵魂深处的某段记忆瞬间开启,小琪无比熟稔地走到厕所旁,微微将一块墙砖向内推了几厘米。
哗啦一声,有如魔法般,数枚墙砖自动挪位,一道暗门赫然出现在眼前。
“哇……”众人一齐低声惊呼。
小琪双手按在门上,金属特有的冰凉质感抵着手掌,尘封已久的记忆同时苏醒。
轻轻推开门,陈旧的空气冲了出来,尘土从门缝间簌簌抖落。
幽暗空间里,一道螺旋楼梯盘旋向下,通向更为幽暗的未知世界。
“我们下去吧。”小琪拍拍手上尘土,率先往门内迈了一步。
小琪身后,众人纷纷探头,对门内的未知世界既好奇又畏惧。
幽暗的螺旋梯弯曲向下,俯视下去,台阶好像没有尽头似的,一路通向地底深处。
楼梯比看上去陡峭,可能因为没有同时承载过这么多人,众人每下一级,整个螺旋梯都发出令人腿软的轻微抖动。
就在最后一人踏上台阶时,突然,门外传来“乓”的一声巨响!
好像是酒吧的门被什么人强力破开了。
众人愕然仰头——
尘土惊惧地簌簌坠落,与此同时,头顶地板上响起沉重而可怖的脚步声。
咚、咚、咚。
声音很快向安全屋逼近。
惊骇之下,所有人都僵在原地,屏住呼吸,生怕暴露他们躲在这里的秘密。
然而,脚步声还是愈来愈响,很快,楼梯口,大门吱哑一声开了一条小缝。
——一段冰冷的枪管探了进来。
漆黑的洞口直直对着楼梯,如同死神的凝视。
有那么几秒钟,空气仿佛完全凝固,恐惧如同魔鬼的手,死死扼住众人心房!
惊惧的目光下,枪管继续试探性地探入,这时,众人身旁传来小琪高分贝的叫喊:
“所有人,下楼梯,现在!”
叫喊声下,所有人立刻惊慌失措,拼了命地向下跑去,那黑洞洞的枪口明显愣了一下,门后似乎有人骂了一句,枪口迅速向前出击,大门哐的一声撞在墙上!
“都他妈的不许动!!”门外,一个雄浑的男声吼道。
紧接着,一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那人一看就经常健身,全身上下肌肉夸张地凸起,端着步枪的胳膊和正常人大腿一样粗。
砰!枪口震颤,一枚子弹如飞矢一样迅速刺出,在头顶炸开震耳欲聋的可怖声响!
积年尘土簌簌坠进地底的无尽黑暗之中。
枪声的驱赶下,众人如受惊的羊群,慌不择路地向下狂奔。
——一片混乱中,唯有小琪着人|流,神色沉稳,三步并作两步快速爬到楼梯顶端。
端着枪的男人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一瞬间,他还以为她失心疯了。
可是对上小琪沉静如水的目光,男人突然觉得,这个貌不惊人,身形单薄的女孩,恐怕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微微愣神后,男人枪口迅速对准她的额头。
“你是谁?”男人低沉问道。
小琪慢慢举起双手,证明自己没有敌意:“就是个逃命的人,在这里歇歇脚。”
男人目光狐疑,思忖片刻,缓缓向前走了两步。
“楼梯底下通向哪里?”男人发问。
小琪扭头看去——楼梯上已经空无一人。
一声几不可察的轻叹浮在空中,回头时,小琪面无表情:“你可以和我一起下去看看。”
男人眉头紧锁,心道:这女孩果然不简单,楼梯下面深不见底,漆黑一片,谁知道藏着什么机关。
这么想着,端着枪的手臂肌肉紧绷:“你少给我耍花招,老实招来,下面究竟是什么!”
小琪的眼中不见一丝畏惧,她打量着他,似乎在思索什么,半晌,突然问道:“你和外面那些人,认识吗?”
男人一愣,随即紧扣扳机,语气难掩愤怒:“老子认不认识他们,和你有什么关系!”
说着,上前几步,身上的阴影将小琪完全笼住。
“外面是罗卡多的人,对吗?”小琪突兀地抛出一个问题。
男人瞳孔骤然紧缩,端着枪的手有些微微颤抖,巨大的惊骇之下,心里交替闪过无数念头。
她是谁?
她怎么会知道罗卡多这个名字?
她怎么会猜到外面是他们的人?
男人眉头拧成一团,看向小琪的目光变得复杂无比。
他叫帕布罗,是罗卡多集团雇佣的一名打手,奉命在这几个街区清扫有生力量,刚刚巡逻的时候,余光瞟到一群形迹可疑的人,便一路跟踪他们进到“破斧酒吧”。
本以为只要关上门,随意突突几下,这群人就会成为他的刀下鬼,可是没想到,现在竟然节外生枝。
“你是谁?”帕布罗再次开口时,声音里多了几分警惕。
似乎是错觉,枪口下,小琪好像笑了一下,仿佛他的问题很荒谬,然后,一切都发生在瞬息间——
耳边生风,眼前好像有什么东西很快地闪了一下,惊骇之下,帕布罗下意识扣动扳机!
可是指腹刚微微下压,小琪如鬼影一般闪至身侧!
扳机扣响,子弹出膛,但与此同时,手肘传来一阵剧痛,帕布罗惊叫一声,下一瞬,步枪好似泥鳅一般从手中滑溜脱出!
等帕布罗反应过来时,惊惧交加的瞳孔中,枪口直直指向眉心。
他举起双手,结巴说道:“你、你……”
小琪语气毫无温度:“姓名?”
“帕、帕布罗。”
“年龄?”
“35岁。”
“隶属于哪个组织?”
“罗卡多集团。”
“外面来的是什么人?”
“是我们的人。”
“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帕布罗目光里瞬间闪过一丝犹疑,见状,小琪毫不犹豫将枪管往前递了几寸。
冰凉危险的金属质地顶在眉心,帕布罗赶忙吐道:“外、外面被罗卡多攻陷了。整个西部都是如此。”
小琪眉头微皱:“西部?那中部和东边呢?整个世界呢?”
帕布罗露出一丝害怕的神色,回答地有些吃力:“这个、我也不知道,都是上面的事情,我、我就是个卖命的小兵而已。”
小琪眼神微眯,帕布罗眼皮一跳,慌忙道:“千真万确,我没在骗你!我、我也不敢骗你!”
小琪冷哼一声,目光在帕布罗惊惧交加的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然后迅速瞟了一眼身后空无一人的楼梯。
“我相信你说的话,”小琪缓缓道,食指微扣扳机,“不过,既然我已经知道了我想知道的,现在外面世道也挺乱的,不如我就送你提前上路吧。”
“不!”帕布罗惊恐而绝望地吼道,“求求你,不要!”
酒吧外,狂风呼啸着拍打屋门,雨滴疯狂地砸在窗上,准星后面,小琪目光冰冷如铁,食指微微向下按去——
“消气!”
一声叫喊响彻整个楼道,阿卜不知何时突然爬上楼梯,惊恐地看着眼前一切。
突如其来的变故下,小琪有一瞬间的迟疑,扣动扳机的食指微微停滞——
也就是在这短短一瞬,帕布罗抓准时机,猛地屈身向下,小琪反应奇快,压下枪口追去,可是最终还是帕布罗身快一步,率先扑到小琪腰间!
啪!子弹打向墙壁,发出一声巨响。
阿卜呆愣在原地,惊惧地捂住耳朵,目光里映着恐怖一幕:
帕布罗将小琪扑倒在地,掐住她的手腕,一阵刺骨的疼痛下,小琪不受控地松开手指,于是帕布罗趁机夺下步枪!
下一瞬,小琪一个翻身,对准帕布罗后脖颈反扑过去,手肘如藤蔓一样缠绕上去,死死向后拖拽!
帕布罗瞬间窒息,不由自主地向后猛抓——这么一来,抓着步枪的手便有一丝松懈。
小琪抓住机会飞踢一脚,帕布罗步枪瞬间脱手,掉下楼梯!
小琪手臂死死卡住帕布罗脖颈,直至他眼球突出,口吐白沫。
眼看他马上就要束手就擒,可是下一瞬,小琪肩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帕布罗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匕首,不顾一切地向后一划,正好刺在小琪肩膀上。
“!”小琪不由惊叫一声,使尽浑身力气锁死帕布罗脖颈,空着的那只手向下扑去,精准地扼在帕布罗手腕上。
“啊!”帕布罗吃痛,巨大的痛苦下,发出一连串歇斯底里的惊叫,久久回荡在空旷的楼梯间。
漫长的几十秒后,帕布罗终于失去力气,整个人如沙袋一样,毫无生气地向后垂着。
没有丝毫犹豫,小琪一把夺过帕布罗手中的匕首,举在半空。
寒光一闪,匕首稳准狠地刺进帕布罗的心脏!
一旁,阿卜瞠目结舌地退到楼梯边沿,后背死死贴住冰冷的栏杆。
-
几分钟后,小琪背着步枪,和阿卜来到了楼梯底部的安全屋。
安全屋没有单独门锁,所以众人都已顺利进入,并在这里等候多时。
二人进入大门,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一个名叫安娜的同事爆出一声惊叫:“小琪!你的肩膀!”
小琪低头看了一眼,背着步枪的肩膀上,衣服被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露出的肌肤上,一条很深的伤口正往外渗血。
微微一抬胳膊,一阵钻心的疼痛瞬间袭来。
小琪咬了咬牙,笑道:“没事,我等会儿处理一下。你们呢?怎么样,没人受伤吧?”
安娜目光快速扫了一眼小琪肩上的步枪,迟疑道:“我们没事,你们……我刚刚听到上面有枪响……”
“有个人跟着我们进来,我已经把他解决了,”小琪简短概括道,目光朝屋内看了看,“大家都进去吧,别在门口站着了。”说着,自顾自往里走着。
众人连忙跟上,刚刚由于过度惊恐,根本没来得及看室内情况,此时跟着小琪,方才安心打量起这个叫安全屋的地方。
屋子有两层,呈圆形结构,第一层至少有三米高,中央是公共活动区域,正对众人的是一个至少能坐十人的环形沙发,旁边是与之配套的茶几和扶手椅,角落里还有几个储物柜。
一楼四周均匀排布着七八扇门,角落里有楼梯直通二层,二层略微低矮一些,中央镂空,四周是一圈仅能容两人通过的环形过道。
正对安全屋大门的是一间大屋,旁边排布着三四间小屋。
“大家先在这里歇息一下吧。除了二楼正中间那个房间,其余的都是卧室,大家随便挑。”
小琪说着,指了指一楼中央那张硕大的沙发:“房间不够的话,这里也能睡人,”接着又指着角落里的柜子:“那里面有一些罐头食品,应该还没坏。”
“真的吗?”阿卜吐了吐舌头。
小琪看了他一眼:“实践出真知,要不你帮大家试试。”
说完,小琪转身准备上楼,身后却传来桑迪略带犹疑的声音:“小琪……”
小琪回头,对上桑迪有些躲闪的目光。
“你怎么知道有这个地方?”
小琪看得出,桑迪鼓足很大勇气才问出这个问题。
肩膀伤口忽地一疼,牵动心底深处什么地方动了一下。
“是一个朋友告诉我的。”简短抛出一个回答后,小琪头也不回地走上楼梯。
顺着楼梯来到二楼,拉开正中央的那扇门,小琪走进去后,啪嗒打开灯。
屋顶中央,一盏椭圆形吊灯亮了起来。
暖黄的灯光下,一切还是熟悉的样子。
一张写字桌横在对面,桌上散乱地堆着纸张,桌子旁是一副书架,封闭的柜门里摞着一些密封的文件袋。
桌子后面是一张略显古朴的椅子,椅子后还有一张老旧的沙发和木桌。
小琪轻轻关上门,走到桌前,挪开椅子,拉开右手边最上排的抽屉。
——里面果然放着她需要的东西:纱布、酒精、针线、还有一瓶威士忌。
她将步枪从肩上拿下,扔到桌上,拿起威士忌,对着灯光看了看。
古铜色的液体如琥珀一样,尘封着不见天日的往事。
瓶身中央的标签上,有一行手写的娟秀小字:赠灰暗日子里不离不弃的友谊
啪的一声闷响,小琪用力扭开瓶盖,肩膀上的伤口因受到牵动,再次渗出猩红鲜血。
小琪这才低头仔细看了看伤口——那一刺,帕布罗是下了死手的,若不是她反应迅速,肩上的伤口已经见骨了。
一声轻叹,小琪举着威士忌,仰起头,猛灌了几口。
烈酒如火蛇一般钻进喉咙,顺着食管一路烧到腹部。
很快,一股奇异的暖意从腹腔升起,蔓延至四肢百骸。
一股久违的舒麻感遍布全身,小琪觉得整个人都轻盈许多,肩上伤口也没那么疼了。
思绪漂浮在空中,小琪微微闭上眼睛。
这样很好。小琪心想。
这样,一会儿缝针的时候就没那么疼了。
毕竟,这里没有麻药。
将威士忌瓶重重放在桌上,小琪从抽屉里取出针线盒、消毒酒精和纱布。
啪嗒打开酒精瓶盖子,撕开伤口附近的衣服,小琪深吸一口气,举着酒精瓶的手腕微微一斜——
“嘶——”
仿佛有几十枚细针同时扎入,刺骨的疼痛下,小琪还是不争气地叫了出来。
太阳穴突突直跳,额头冷汗涔涔,背上的衣服也很快被冷汗打湿。小琪皱着眉头,打开针线盒,完成了穿针引线。
针头刺入皮肤的那一刻,一滴晶莹泪花从眼角流出。
细长的银针穿梭在暗红狰狞的伤口上,黑色缝合线将开裂的皮肤拢在一起,一道歪扭的如黑色蜈蚣的作品出现在小琪肩上。
末尾打结,小琪用牙咬断针线,将一切归为原位,利落地完成一切后,她抱起桌上的威士忌,一脚踢开椅子,钻进写字桌下,后背倚在坚硬的桌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咕咚咕咚,小琪再次猛灌几口烈酒,胃里顿时火烧火燎,一股暖意顺着骨缝往外猛冲。
小琪终于满足地瘫坐在地上,任由视线逐渐变得迷离。
不知过了多久,眼泪冷不丁地溢满眼眶,如怕生的客人一样,探头几次,才小心翼翼流了下来。
小琪用力吸了吸鼻子,对着虚空笑了笑。
一股冲动突然涌上脑海,呆望着对面桌板,小琪从兜里掏出手机。
打开拨号界面,手指轻动,她快速地输入了十个数字。
嘟嘟嘟,嘟嘟嘟——
十几秒后,一个低沉而警惕的男声接了起来:“喂?”
一丝笑意爬上眉梢,小琪轻声道:“张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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