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两天后，与谢野晶子“战场天使”的称号彻底打响，就连在前线拼杀的0728也听说了她的事情。
“我们一定会胜利的，因为天使现在正在我们这边吃小布丁呢。”
刚从野地医院返回的士兵带着激动的笑容向大家展示自己消失的伤口，引起周围人阵阵惊呼。
“你说的没错！不管敌人再怎么强大，只要天使小姐在，我们不仅不会死，还能安全而且完整地回家！”
回家，这是个多么令人心动的词汇，只是想想就能在眼前映出一幅幅美好的画面。
大家对视一眼，都笑了出来，在这一刻，他们都是信心满满的。
一道狰狞的伤口贯穿掌心，在钨丝灯昏黄的灯光下不停地渗出反射着酒液般暗红的血液，0728将酒精倾倒在伤口处，齿间紧咬住纱布的一端，娴熟地为自己包扎起伤口，最后在虎口上打了个死结。
“这点小伤，不如放着等到下一次去见天使的时候一起处理算了，多省事。”
一个坐在她身边的士兵带着很明显的地方口音这样说道。
0728举起手掌对准灯光检查了一下，洁白的纱布遮不住手指关节残留的褐色泥土，酒精为伤口消毒带来的局部神经麻痹还未完全消退。
她始终对其置若罔闻，抓起身边的枪支便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说话的人诧异地看着她离开的身影，最终还是身边的朋友解答了他的疑惑
“她就是这个性子，问她话也不说，从不参与讨论，没有人会喜欢、愿意跟这样的人交往的。”
战场上，0728从弹坑边缘翻下，如鬼影一般再一次出现在敌人堆里。
黑色的液体自指尖涌出，刹那间在高举的手中化作一柄乌黑的利刃；只见其主人五指骤然收拢并划开空气，留下黑色的残影。
额发后知后觉地跟上她的动作，游弋的阴影跌进她暗色的瞳孔里。
如撕裂云层的闪电冲出包围圈，她不断地在战场上穿梭，几乎从未停下。
当异能力耗尽，她就取下背上的枪支继续厮杀，只是放慢了速度。
在这样的战斗中，她的思绪几乎是完全停滞的，只是不断地重复、再重复……
不知不觉，她原本的思虑就在这样一次又一次的重复中被抹掉了。
中场休息时间。
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脚步越来越沉重，最终她停下，估计着再上一次战场就可以去见天使了。
0728头靠着土墙，在难得停下轰炸的战场上，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复现炮弹落下的巨响。
战壕边缘传来一声闷响，沉重的靴子踩着一地泥水来到她身边，疲惫地坐在另一块干燥的地面上。
粗粝布料相互摩擦的声音响起，那人染血的手指摸索着解下武器袋的金属搭扣，翻搅着其中的弹药并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过了一会，那人放松下来，也靠在土墙上“嘿，这里的环境真的很差劲啊，对吧？”
一双手在她眼前挥了挥“请不要装作没听见。”
0728转头，不服输的黑色短发从头盔边缘探出，是那个士兵。
于是她对着他点头。
那士兵也认出她来，于是开口寒暄道“啊，原来是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一如既往。”
“看你身体已经恢复，看来是已经见过我们的天使小姐了？她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啊。”
提及与谢野晶子，士兵捏起脖颈上戴着的项链，轻柔地摩挲着那上面的刻痕。
“上面的刻痕……是为了记录她救过你的次数吗？”
“是”他的喉咙里滚出一声轻笑“有她在，真好啊。”
“……为什么要记这种事情？”
乍一听到这句话，立原正秋觉得自己的后脑勺好像被人用棒球棍打了一下。
疑惑，非常的疑惑。
他转头，看见她的眼睛如一潭深水，很清晰地倒映着自己和周围的所有。
“咳，因为她救了我，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值得记录的事情。”
正当0728想要继续追问“为什么”时，一枚炮弹毫无预兆地掉在他们身边的空地上。
火光刺进视网膜的瞬间，肩膀骤然收紧，0728飞扑着推开眼前的士兵，爆炸炸起的泥土如暴雨般砸在两人的肩头。当她警觉地抬头时，眼神已经闪烁着回到了坚定的样子。
捏紧手里的枪支，她攀出弹坑又一次回到战场，成为一个杀人兵器。
只是，在0728心里，有关这个士兵的困惑却越来越多了。
……为什么要记录？
0728举起手中的长刀，带着一往无前的狠劲劈开敌人的身体。
看着敌人死前凝固的惊恐表情，烦躁的感觉更甚，这个问题就像是夏日午睡时分的蚊子，一直盘旋在她的脑海当中。
她有预感，这是关系到她整个世界如何运行的问题，而那个士兵将会成为问题的唯一解。
猛然间，余光捕捉到一枚飞速盘旋而来的子弹，0728扭过上半身堪堪避开。
可是冲天而起的火光映入眼帘，也闻到蛋白质被灼烧的焦味，脑海中最后的画面是黑色的泥土……
是的，她被炸弹炸死了。
然而比死神先到的，是那个少女。
她又一次被救了回来。
心脏缓慢跳动，身体四肢的伤痛渐渐消失，呼吸间带来的刀片摩擦肺部的阵痛也如潮水般褪去。
与谢野晶子站在灯光下，眉宇间烟雾一般的担忧眨眼间跟着伤势的好转而消散。
“既然好了就抓紧时间回去打仗吧。”少女傲慢地仰头，却还是偷偷掀开一只眼睛，观察着0728的反应。
仍然停留在高温里的战士从记忆的河流中转身，咽下喉咙里即将溢出的呜咽，最终深深吐出一口气。
0728看向这个被称为“天使”的女孩，用眼睛很用力地、一点一点地描摹着她的样貌。
女孩穿着领口和袖口都是白色的蓝色衬衫，身前也系着一件白色围裙。齐刘海上罩着一个白色头巾，眼睛却并未因此被遮盖，反而因此映出很光亮的颜色。
后颈泛起一片细密的战栗，与谢野晶子用力搓着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喂，你那个眼神是觉得我很讨厌吗？”
眼神从女孩身上移开，0728不自觉地动了动指尖“不是，我不知道……”
与谢野晶子拧眉“你这样子会让人觉得很沉重，我可不需要你这种感谢。”
这种和森鸥外相差无几的眼神，会让人很烦躁的啊。
“说起来，你认识森鸥外吗？”
“抱歉，但是您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在两人的谈话声中，忽然插入一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来人不慌不忙，踏出来的步子也格外有规律。
听见这标志性的脚步声，与谢野晶子立刻便转过身去“就是这个人。”
来人着一身军装，可是身上没有泥土和血迹，不像是和她一样在战场上拼杀的士兵，倒更像是一个领导。
抬手想要摸摸与谢野晶子的脑袋，可是被女孩嫌弃而且迅速地躲开，于是手上的动作也就顺势变成掩饰般地捂嘴咳嗽两下。
仿佛这时他才注意到0728的存在，于是开口说道“啊，你已经醒了啊，对我还有印象吗？”
0728站定“报告，您是国防军第356步兵师团一等副军医，森鸥外先生。”
森鸥外看着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看你的样子也才20多一点吧？怎么决定要来这个战场的呢？”
不带任何思考的，0728脱口而出“报告，在下为了帝国的荣耀而奋斗。”
“是吗……”森鸥外眼中划过一抹暗色，嘴角的弧度也立刻拉低了一点，变化很细微，可是逃不过0728的眼睛。
一个很奇怪的人。
敏锐地感受到0728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森鸥外看向一旁的与谢野晶子，话锋一转道“晶子酱，想要吃点水果吗？是我刚拿过来的哦。”
“不需要，如果就为了这点小事就来找我的话，你现在就赶紧离开吧。”
斜睨着眼睛，现在的她对森鸥外的出现反而表现出一丝不耐。
“啊，当然是有重要的事情才会过来哦，晶子酱，那边有需要用到你的地方呢，还记得我先前和你说过的吗？你的任务就是帮助他们重新恢复在战场上战斗的能力，现在快跟我过去吧。”
说完之后，森鸥外又抬头看向0728“你也一起去那边。”
与谢野晶子率先迈开腿“那还磨蹭什么，快点带路。”
“好～”
森欧外跟在与谢野晶子身边，只要小女孩开口说话他一定呈现出倾听的姿态，还不时点头附和。
0728跟在他们身后几步远——一个不至于把他们的对话听清楚，也不至于不能听见他们说话声的地方。
与谢野晶子的步伐加快，眼神格外明亮，她确实非常喜爱这项救人于水火的工作。
一阵阵哀嚎穿透厚重的墙壁，刺挠着与谢野晶子的耳膜也让她的心一片酸痛。
“你们这群没用的士兵要躺到什么时候！”
森鸥外紧跟着她的步伐。
“异能，请君勿死”
白色的蝴蝶在女孩身前炸开，吹动她的发丝也掀动着她的裙摆，然而女孩岿然不动。
她，确实是君临于战场上的天使。
白光消散后，眼睛受伤的士兵恢复了视力，腿部残缺的士兵重获右肢……
士兵们欣喜若狂，几乎要落下泪水来。
“就是因为你们太弱才会受伤，赶紧给我回前线去！”女孩出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还不等女孩继续下一句话，这些重获新生的士兵们像是莽撞的熊孩子般围了上来“天哪！”“是奇迹！”“你就是我们的神！”“是救世主！”“让我们把你的照片放在部队章上吧，请务必让我好好摆摆你！”
被他们的架势吓了一跳的女孩生气的喊着“别过来！烦死人了！”
一声清脆的上膛声，森鸥外举起枪管，抵住最前面的那个人头“你们就那么喜欢我的与谢野吗？”
杀意是真实的，士兵们齐齐僵住了。
“我们绝无此意……”有人呐呐说道。
与谢野晶子十分不满地看着森鸥外“什么‘我的与谢野’啊，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东西了，森医生，小心我咬烂你的耳朵。”
她眉目凌厉，说着这话时也毫不客气。
森鸥外却因此停下擦枪的动作，看了她一眼。
“我才不管什么军规呢，上周我还在日式点心店工作，是你强行征我入队的吧。”
女孩信步走向前，并不担心森鸥外的反应。
然而……
“这强势的性格，太棒了！”
站在一边的0728看着与谢野晶子走向角落里坐着的士兵，眼神微动。
她很想知道这个怀揣着感恩之心的士兵是怎么和与谢野晶子互动的。
“我说你啊……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居然在看小说吗？”
“……这不是小说，是诗集哦。”
“啊？你啊，我虽然不会说‘给我痛哭流涕地感谢我吧’这种话，但是既然痊愈了，就没有赶紧回去战斗的气概吗？”
那士兵收起膝盖上摊开的书本，看着女孩“我当然感激你”
他的嘴角噙着笑，似乎也有一丝小得意“所以，这个送给你。”
摊开的书页再一次打开，白光一闪，色彩斑斓的蝴蝶翩翩飞舞，飞到与谢野晶子面前。
“这是，我的蝴蝶……”
与谢野晶子伸手想要拢住这只美丽的蝴蝶，却没想到那蝴蝶轻易地一躲，最后停留在她的发梢，变成一个可爱的发卡。
与谢野晶子的蝴蝶，飞回来了一只。
“谢谢你啊，天使小姐。”
站在一旁的0728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完成的。
只有也目睹了与谢野晶子对自己和对这个小士兵截然不同的态度的森鸥外发出了不爽的声音。
本人这辈子都很想写出那种特别特别帅的画面，所以这几章一直在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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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森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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