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的大昭寺。
擂台平地拔起一人高有余,青石板的地面,左旁侧十二梨花黄竹椅,落座了七人。
如今七双眼睛全数聚精会神地盯着擂台上的四个身影。擂台被一条白绸一分为二,左右两两对决,各自为战。
除了崔执,众人均已比试过,台上四人是目前的胜者。
阮可玉在擂台开始时便率先上场,现下对阵的是凌波一剑高君燕,对方以剑法轻灵取胜,据说她天资颇高,曾被武当派掌门看中,想要收为弟子,可她却拒绝了。
“嗡!”一道长虹,剑招使尽而剑气未止,阮可玉将一招“有鹤西来”使得妙到毫巅,引得台下人一阵叫好。
不愧是谷帘派的弟子,年纪轻轻,竟有如此造诣。
“铮!”只听一声金铁交击之声,高君燕手中长剑脱手。
“承让了。”阮可玉脆生生道。
高君燕脸色苍白,略一抱拳,“在下技不如人。”便收起长剑回到自己的座位。
擂台右旁侧,身穿绿色大氅的女子笑道:“切磋而已,切莫沮丧。喝杯酒,定定神。”右手一挥,便有一个小厮双手捧着木盘走上前来,玉瓶装着的是玉泉酒,瓶身极尽奢华,旁边的十三个杯子也是精致无比。她随意选了一杯,满饮而尽。
此女正是钟祁海。
高君燕点点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钟祁海眼中笑意更盛,转头继续看向擂台上的比试。
“中原来的那两个茶商在门口鬼鬼祟祟,许是在观战。”小厮低声对她说。
“无妨。”钟祁海道。
谷帘派不负盛名,座下弟子谢兰升、阮可玉两人,自他们上场,便横踞擂台左右,未尝败绩,未见疲态。只是他们已有高师,却为何还来向北狂拜师?
钟祁海秀眉微蹙,此事她一直想不明白。
崔执在台下闭目养神,仿佛台上的打斗和他全无关系。为何许訚还未现身,难道是谢兰升和阮可玉骗了自己?若是如此,就让他们两人把性命留下!
崔执蓦地睁眼,眼中满是杀意,翻身上场,枪指阮可玉。
阮可玉刚胜高君燕,还未平定呼吸,见崔执疾风暴雨般出招,满脸不悦 — 师父说过,修艺先修德,这个人连比试前的互相行礼都略过,足见对自己不屑。
阮可玉一念至此,上来便使出了她颇自傲的招式— 有鹤西来”。
刚刚就是这招,震开了高君燕手中长剑。
只见崔执侧身避开,右手一晃,拍在阮可玉的左肩,他此招角度怪异,竟看不出哪门哪派。
一道银光闪过,长枪锋刃在阮可玉的右手划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阮可玉心中大骇 — 她曾和他交手过,当时他催动内力,以致毒发,她只道是他的武功不过中人之上,如今这般鬼魅的打法,才是他的真实实力么?
“可玉!”谢兰升焦急道,可是身处对战之中,分身乏术。
与谢兰升对阵那人是塞外铁拳张以南,以一双铁拳在江湖颇有名气。谢兰升略一分神,张以南便欺身上前,拳拳生风。
崔执眼神亮了亮,突然间人影晃动,已欺身站在张以南的面前,抓住他的右手,只听“喀喇”一声,张以南的右手臂已断,倒地痛呼。
台下众人皆大骇。江湖比试,点到为止,少有人出手如此毒辣。
“喂!你的对手是我!”阮可玉怒道。她自小好打抱不平,见此人出手如此狠毒,怒火攻心。
崔执冷笑道:“这可是你自找的。”闪电般袭向她右肩膀!
“可玉小心!”谢兰升看得真切,还是刚刚一样的招式,只是他的出手速度太快,即便是知道他的路数,无法防范。
眼看着这个妙龄少女的右肩就要被卸掉,众人皆不忍心看。
一阵凌厉剑气破空而来!
崔执不得已放开阮可玉,向后急退。
谢兰升持剑护在阮可玉面前,眼神如霜雪般寒冷。
谢兰升冷笑道:“钟姑娘,规则是各自为战,如今此人越界,该怎么算?”
钟祁海微笑道:“规则是人定的,全场只剩四人,你们想要怎么打,便怎么打。”
台下一片哗然 — 此人出手狠辣,钟祁海不制止,反而默许,不知道她意欲何为。
张以南痛不欲生,目眦欲裂,牙关咬碎,对崔执喝道:“待我治好右手,定向你讨回今日之辱!”
崔执冷笑一声,并不应答,持长枪向谢兰升刺去,劲力惊人,激起他衣袂翻飞。
这是什么招数?数日前他和此人交手过,不过是常见的长枪招式,可是这一招式,却是诡异异常。难道这才是崔执的实力?
谢兰升被震慑在原地,全身仿佛被冰冻般。
银枪派百年不遇的天才。他轻敌了。
谢兰升闭上眼睛 — 师父啊,徒弟这下可给你丢人了。
却没有传来意料之中的剧痛,他睁开眼,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挡在自己身前。
师兄!
面前这人风尘仆仆,却难掩潇然之姿,无人见他如何动作,只是一招,便逼退崔执一丈。
“谷帘派许訚,请赐教”。
许訚立于台中,风吹得他的衣袂翻飞,他一身素服,面容温和,却没来由地让人感到一阵沉静肃杀之气。
崔执的微笑慢慢消失在脸上 — 你终于来了。
钟祁海笑道:“许公子不在十二席位之中,只怕不合规矩。”
张以南只见眼前人影一晃,而后就是感到喉头刺骨冰凉。
下一瞬只见崔执霍然拔出长枪。
张以南不可置信地捂住自己的喉咙,鲜血喷涌而出,只见他慢慢委顿倒地。
崔执转头看向钟祁海道:“现在,他有位置了。”
钟祁海点点头道:“你说得不错。”
崔执将手放在枪上做了一个奇特的起手式,“许訚,迎风三式,是特意为你所创!”
迎风三式。第一招如春风拂面迷惑对方,第二招如秋风袭人让对方感到铺天盖地的杀意,第三招则如冬风将人直接冻结在当下。他找过不少江湖好手试招,均败于此招之下。只因此招一招接一招,招招之间紧密联系,雷霆万钧,让人没有破招的时间。
“铮!”
迎风三式精妙无比,许訚却只接了一招。
而一招,已经足以崔执僵在原地。
因为他的长枪已然脱手。
台下众人亦僵在原地。没有人看清许訚的出招,只见一道飞鸿掠空而过。
……
崔执怔住,半晌,在台上纵声大笑起来,笑得似乎眼泪都要出来,“迎风三式,甚至无法使全…….”说罢右手慢慢抬起。
“且慢!”许訚意识到他想要做什么,可是还是晚了一步。
“喀喇”一声,崔执将自己的左手拧断,闷哼一声,“如果不能成为天下第一,那我便不再习武!”
在旁观战的钟祁海浮现出饶有趣味的笑容,招呼来旁边的侍从,低语道,“将最好的金创药给这位崔公子,要他偏厅一叙。”而后朗声道,“许訚许公子赢下这一局,可还有人想上场挑战?”
台下众人皆看得真切,同辈当中,许訚的内力武学可谓一骑绝尘,他在场又怎么会有别的人能赢得见北狂的机会,虽然万分不甘,一时之间竟无人应答。
钟祁海微笑道,“看来能见北狂前辈的便是这位许公子了,许公子台下请。”手臂向着虚空一伸,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我来挑战”,看台下传来一声轻轻的声音,但是在场的每个人都可以清晰地听到。
众人寻着声音来源看去,看到人群四五米开外,站着一个清瘦的小僧人,不经大失所望 — 原来是个自不量力的小僧人,他在许訚手下连一招都过不了。
阮可玉看清来人后惊喜道:“是你呀!”
来人正是惠定。
钟祁海依旧微笑道:“十二人的席位并没有阁下 — 你要杀谁?”
惠定淡淡道:“据我所知,现在十二人的席位只有十一人不是么?”蔡訚离开十二席位,去往北狂庭院,如今不知身在何处。
钟祁海顿了一顿,随即笑道:“那便请罢。”这个僧袍少年是如何得知的?
惠定纵身跃上高台,对着许訚双手合十道:“施主请指教。”
众人之中已经有人呵欠连天。许訚一个名门大派的首徒,刚刚击败了江湖上的新起之秀,和一个看起来便武功平平的小僧人比试,那不是自降身价么?
谁知许訚微微笑着,长剑出鞘,认真道:“请。”
惠定在藏书阁待了十八年,佛经和武学典籍早已看遍,只是少有人点拨,所以看上去对武学一窍不通。
她一眼识别出许訚的起手式,是将内息聚集于右手,谷帘派的招式以古朴简约见长,想要破解就得以灵动善变的招数 。
惠定凭借着记忆中的身法步法向许訚攻去,许訚看到他的步法微微惊讶 — 这个小僧人看似并无半点武功,怎么会懂如此精妙的步法?
许訚不敢大意,以三分内力接下惠定的一掌 — 内力平和,确实不是自小习武之人。可是这位僧袍少年又如何对着些招式如此熟悉?
惠定堪堪使出一招“四仪行步”,闪避了过去。
“好!”钟祁海抚掌大笑,“不愧是谷帘派的高手,几招之间便能套出这小僧人的家学渊源。此少年根基尚浅,假以时日,一人可抵千军!”
许訚此行奉师命一定要见到北狂,决意快速结束比试,提起真气,便向惠定刺去。
“可玉!”耳边却听到谢兰升焦急地大喊。
许訚随着呼声看去,只见阮可玉神色痛苦,嘴唇青紫,显然是中毒的迹象。
谢兰升亦是满头大汗,一时之间众人接连倒地,均是痛苦不堪的样子。
许訚眼神一瞬间冷了下去,不见他如何动作,钟祁海只见人影闪过,颈边就多了一柄锋利的刀刃,寒气逼人,引得她汗毛竖立。
钟祁海淡定如常,甚至微微笑了笑, “许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许訚的声音如寒霜般冰冷,“这话该我问你 — ”
“解药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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