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安怔了怔,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紧接着向来不拿正眼看他的景秋澄又唤了他一声哥哥。
“哥哥。”
景秋澄手里还攥着他的衣角,光滑平整的衣料多了几条难看的褶皱。
余安垂首低眸,瞧着景秋澄白嫩手中自己发邹的衣角。
她刚才真的唤了自己哥哥,经过今晚一事,景秋澄承认了他哥哥的身份。
“哥哥,你别离开成吗?”
景秋澄秀眉微蹙,娇艳妩媚的狐狸眼睛泪水朦胧的,她撇着嘴角乞求他。
透过她泪水盈盈的眼眸,余安看到了她的害怕和不安。
平时的景秋澄再怎么跋扈乖张,牙尖嘴利的得理不饶人也不过是个心智不成熟的小姑娘。
莫名经历了那样的事,必然会害怕忐忑不安。
余安思忖着要如何安慰眼前情绪失控的继妹。
见余安态度没用松动的意思,景秋澄急得眼泪直流,眼泪似掉线的珍珠一颗一颗往下掉。
“我害怕那人再找上我。”她哽咽地哭着说。
余安犹豫片刻,最终决定留下来。“我去找老板娘在旁边开间房,有什么事唤我。”
话落,余安抚去捏着自己衣角的手,转身走出房门,欲去找客栈的老板娘再开一间房。
景秋澄却是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慌乱。
只要没人在她的身旁,猥琐男邪恶如鬼魅的面孔便会不断在她眼前显现。
耳旁似乎还回荡着猥琐男的声音,如同恶魔呓语。
景秋澄骨肉匀称的身子再次因恐惧而颤抖。
“不行。”景秋澄哭着叫唤。
她拼命抓住他的衣角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两人再次陷入一方主动出击,一方回退躲避的僵持局面。
景秋澄就差跪下来求他,“哥哥,你在这里陪着我好吗。”
“求你了哥哥。”
余安无奈,态度有所松动。
他还是不能同意留在房中陪伴景秋澄的请求。
虽说两人现在是兄妹关系,但两人毕竟没有血缘关系,还是要保持些距离避嫌的好。
若以后传出景家女儿还未出嫁便与继兄半夜共处一室的消息,这对景秋澄的声誉固然不好。
思虑良久,余安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他将房中的长凳搬到门外,温声细语的安抚景秋澄。
“你睡吧。我在门外守着你。”
得余安许诺保护,哭兮兮的景秋澄总算安心一些。
“哥哥。”
两年来,她第一次对这个她向来瞧不起的继兄投露出感激的神色。
“谢谢你今晚救了我。”
景秋澄终于长眼看清继兄和继母的为人。
他们是好人,是会关心她的好人。
景秋澄也意识到自己过去对继母和继兄的行为有多过分。
她眼中闪过愧疚的神色,“以前是我不对,你和翠芬婶婶......"
“你和母亲对我很好,我不该那般找你们的麻烦。”
余安望向火焰跳跃的火烛。“过去的,便已经过去了。”
“以后咱们一家人和和睦睦的相处。”
余安说这些话,并不是因为她叫了他一声哥哥他便释怀了,而是他现在安稳的生活来之不易,景叔叔对他和母亲也很好,他不想为此破坏当下和谐的气氛。
“嗯。”景秋澄像个小孩子,乖巧的点点头。
“安心睡吧。”余安关上房门,守在门外。
余安身后靠着白墙,简陋的睡眠条件让他很难入睡。
客栈外下起一场雨暴雨。
夜里寒风瑟瑟,从门窗、从过道里,从每一个细缝里穿进来。
余安身体的旧伤又开始发作,如蚂蚁钻入骨缝,蚀骨的疼痛令他坐立难安。
余安听着雨声,忍着阵阵疼痛,直到后半夜才堪堪入睡。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他和青萝又走到了一起。
头顶的玉兰花一簇一簇的,斑驳的阳光落下来,悉数洒到青萝白嫩无暇的脸庞上。
他躺在竹椅上边读书边晒太阳,青萝则爬在她的怀里睡得正酣。
从那之后,景秋澄和余安母子的关系迅速破冰。
两人互相改口,没有母亲的景秋澄有了关心她的母亲,从小缺乏父爱的余安也有了真正疼爱他的父亲。
他们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一家人。
许是在景秋澄至暗时刻救过她一命的缘故,景秋澄越发信赖他。
她会在遇到人生难题和重大选择的时候询问他的想法和意见,她会在自己的生辰宴那日公然向他讨要礼物,生病了会寻求他的关心,难过了便找他谈心。
余安有些欣慰的想,他们越来越像一对兄妹了。
在江南的第三年春,余安收到青萝的第十三封信。
青萝在信中说,当年买了他们家老房子的那对新婚夫妇在今年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青萝新做了一些桃花酿藏在地窖里,等他回黎城的时候可以拿出来一起喝。
青萝说她认识了一个很厉害的朋友,她和那个朋友足足相差了五十多岁,两人却离奇的性格相投,十分谈得来。
寥寥数语只是一些磕家常的话,余安却看得出神。
一遍看完觉得不够再看一遍。
以至于景秋澄进来唤了他几次他都没有听见。
景秋澄气鼓鼓,噘起红艳的小嘴。
不用看署名,仅凭直觉她便能猜到余安手里拿着的是青萝写给他的回信。
景秋澄没有见过青萝,她不知道青萝到底有哪里好,能让她哥哥对她这般痴情,两人分开了这么多年他还对青萝恋恋不忘。
很久以前,景秋澄对余安的情谊早就超出了兄妹的范畴。
她控制不住的想要依赖他,迷恋他,她喜欢他。
霸道惯了的景秋澄,哪里容得自己的心上人在她面前对别的女人恋恋不忘。
她趁余安不备,一把抢过他手中的信纸。
“不许看。”她命令道。“不许看青萝给你写的信。”
手中宝贝一样的信纸忽的被人夺去,向来温和的余安动怒。
他寒着一双眼眸,似能用眼神杀死人。
被他这么一凝,景秋澄便知道自己触了他的逆鳞。
景秋澄昂起胸腹为自己壮胆,她将信纸藏于身后,嘴中还是重复那句话,“不许看。”
冷脸的余安很吓人,“我读我自己的信这与你有何干系?景秋澄,不要多管闲事。”
她虽是他的妹妹,但也不能这般没有边界。
他讨厌没有边界感的人。
余安冰冷的态度让景秋澄抓狂。
“青梅竹马就这么好吗?进了景宅这么多年你还对她念念不忘。”
“不过是小门小户人家的女子,她有什么地方是值得你留念的。”
景秋澄心里无数次的好奇,那个叫青萝的女人到底有什么好?
相识这么对年,他就一点没发现她的好?
“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生气,独独她,我每次提她都能让你不高兴。”
她景秋澄生来便是天之骄女,要容貌有容貌,要家世有家世,她比起青萝到底差在哪里?
余安哪里听得别人这般贬低自己喜欢的女孩,他温和的面孔冷凝,身上散发着思思冷气。
“她是我心悦之人,也有可能是你未来的嫂子。”
“你可以不尊重我,但你不不可以不尊重她。”
是提醒,也是在警告。
一句“她是我心悦之人,也可能是你未来的嫂子”杀得景秋澄措手不及。
景秋澄不甘心。
世界上哪个女子能做她的嫂子?她不能接受自己的继兄有嫂子。
除非哥哥的嫂子,是她自己。
景秋澄难过得直摇头,“不可以......”
“你不可以喜欢她。”
她只是他的妹妹,她有什么资格对他的人生指手画脚?
余安听她竟能提出这样厚颜无耻的要求,心中不快,拉开了自己和景秋澄之间的距离。
“有何不可?”余安的声音拒人于千里之外。
余安下意识拉开距离的举动无疑刺痛了景秋澄的心。
“因为......”她手中还紧紧握着那张蜡黄的信纸。
犹豫片刻,她深呼吸一口,索性将自己埋藏在心底的秘密吐露出来。
“哥哥,我喜欢你。”她鼓起勇气大声说。
余安听到这几个字,整个人都魔怔了。
他内心百感交集,起初是难以置信,之后是无法接受。
他一直把她当做自己的亲妹妹,他竟不知道妹妹竟对她生出了这般心思。
景秋澄小心翼翼打量着兄长的神情。
果然如她预料的一样,他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神经病。
他一定觉得她脑子有病。
天底下,哪有妹妹觊觎自己的哥哥的。
余安无言许久,才慢吞吞挤出一句,“我们是兄妹。”
“兄妹又如何?”话说到这里,景秋澄无所顾忌。“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你是知道的。”
她上前去拉他的衣角,又要搞撒娇那一套,“我不管,我就是喜欢你。”
她手才触上余安的衣角,便被余安无情的抚开了。
余安的世界被景秋澄划开一个巨大的口子,他人已经凌乱。
此时此刻他只想静一静。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他留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离去前怕她缠上来,特意叮嘱,“你不要跟来。”
余安心乱成一团乱麻,以后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妹妹。
目前没有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余安索性躲起景秋澄来。
他早出晚归,刻意错过与景秋澄相遇的机会,每天将自己投入布庄的经营中,以麻痹自己。
一月后,他正和优衣斋的老板谈论布匹生意。
府上的丫鬟哭哭啼啼的跑来,“少爷,小姐在府中自寻短见,老爷让你赶紧回景宅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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