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穿着厚重暖和的衣裳,腿上裹着绒毯,因秋歌讲到精彩之处,嘴巴都忘记动了。
见有人来了,继续一边吃一边听他们说话,听到秋歌要走,不顾嘴里塞着满当当的肉饼,急急问道:“九格里去拉?”
秋歌手上动作不停,收拾着东西,不敢同他说去照料褚州谨泡药浴,只得安抚道:“我出去一下,你乖乖的待着,一会阿书给你做的雪山飞燕窝就好了,吃完了可以在我这歇着睡会儿。”
他都听到是大块头来了!一定是要去见阿兄,秋歌都不告诉自己!
沈若不满的撅起嘴。
秋歌正在讲精彩之处,他听的很是入神,此时被人打断本就不开心。
沈若更不满,每次阿兄治病都不许他去,只叫秋歌!
最重要的是他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见到阿兄了!
沈若很生气,秋歌收拾好东西便要走,温柔的眸子安抚的看着他,等着他点头。
沈若微低着头,躲避秋歌的眼神,嚼巴嚼巴把东西都咽了下去。
掀开绒毯,跳下小塌,跟在秋歌身后,伸手拽住他的一侧衣角。
看着沈若紧紧攥住的他衣服的一角,又同他不安却执着的对视。
秋歌无法,抬手擦去他嘴角的残渣,命人取来大氅,将其包裹的严严实实,揽着沈若的肩膀出了房门。
周鼎在屋外候着,看见沈若一顿,随即行礼,“属下见过小主子。”
沈若点点头,风帽罩的脑袋只漏出上半张脸,一双眼睛不安的乱转,就是不敢看周鼎,怕他开口不让他一同去见褚州谨。
秋歌朝周鼎摇摇头,示意他无事。
周鼎只得领着他们一同去了药浴室。
药浴室屋外。
周鼎敲门,“主子,秋公子和小主子到了。”
屋内没有动静,往常到了便可直接进内的秋歌同沈若站在屋外。
秋歌想要把沈若安排到隔壁的屋子。
沈若没说话,看着紧闭的房门,走上前,敲了敲,“阿兄,若儿能进去吗?”
“若儿想你了。”
沈若从一开始的无措与委屈,到后来越发憋闷,敲门声一声大过一声,“阿兄!”
房门啪一声打开,褚州谨坐在轮椅上,面无表情的看着胡闹的沈若。
周鼎行礼告退,院内只剩了秋歌三人,沈若才不怕被他看,瞪着眼睛回视,委屈劲没过,眼尾带着红。
气氛微微凝滞。
秋歌连忙劝和,“阿锦,是我带若儿来的,许久没见,他很是想你。”
褚州谨对面前红着眼的沈若实在无法。
他沉下眸子,“进来吧。”
沈若率先窜了进去,打量着他从未来过的药浴池,屋子里很是阴冷,薄薄的雾气腾空,屏风后便是能融数十人的汤池,里面放置着各种各样的药材,满满当当的浮在池面上。
若仔细看去,还能发现各种蜈蚣,蛇蝎等不带重样的毒虫,沈若不自觉打了个颤。
他把不大的房间逛了个遍,再回头看去,褚州谨已经入了池子,细密的汗珠贴在面侧,双眼紧闭。
二人均忽视了沈若,沈若乖乖的蹲在池边,看着秋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递给褚州谨。
秋歌抬手示意沈若可以和他一道出去了,沈若也顺从的站起来,递上自己的手放入秋歌手中,被他牵着走向房门。
沈若一步三回头,看着褚州谨一口便喝完了那碗一定很苦很苦的药。
在踏出房门的最后一刻,沈若再一次回头,真切的看到了从褚州谨汗湿的鬓发处流下的一串串汗珠和那声微不可见的痛苦的呼吸声,细微且短促。
他微微挣动了被秋歌握着的手,转身跑到药浴池边,轻声唤道:“阿兄,你疼吗?”
秋歌正要把他拉走,褚州谨这时已经痛的神志不清,一声低微却清晰的“疼”从他口出溢出。
沈若顿时心疼的不行,着急的拉着秋歌问他治病怎么会疼。
秋歌一时没说出话,他第一次听褚州谨说疼这个字,连当年他中毒双腿不能站立之时,褚州谨也从未暴露过他的伤痛。
如今,二人的一问一答,着实惊了他。
秋歌定定的看着面色担忧的沈若,开口道:“若儿想在这陪着阿锦吗?”
“我要在这陪着阿兄!”沈若连忙点头
秋歌颔首,一人出去后,为他们关上了房门。
褚州谨需泡三个时辰,而沈文堂并未告知他,最后一次泡药浴极其痛苦,随着药劲对体内深藏的毒彻底的清除,递进的疼痛常令人生死不能,失智失神。
褚州谨在水面上漏出的上半身,肌肤上忽而浮现一道道细小的黑线,那黑色毒素正在褚州谨体内肆虐,那毒素所经之处,血管似乎都在收缩,如同活物般四处乱窜,试图抵抗被清除的命运。
沈若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身上神奇的一幕,继而又被褚州谨逐渐压抑不住的痛呼声唤回心神。
沈若不敢下水,只得愈发靠近药池边,笨拙的安慰他,“不痛不痛,阿兄,好乖!”
褚州谨靠在池边,唇齿紧闭,沈若欲伸手拨走遮在他面上的几缕碎发。
异样的触感让神色紧绷,双眼紧闭,本就痛极了的褚州谨触觉异常敏感。
水面忽的伸出一只手,擒住沈若伸出的手腕。
“噗通——”
池中砸出阵阵水花,褚州谨失了劲,将被拽下来的沈若的手腕松开。
沈若不会水,扑腾着手臂,要沉不沉的浮在水面。
而后在水中抓住了褚州谨衣带,死死的贴上去。
“咳——咳,哈…”
“冷……好冷……阿兄……”
池水冰冷刺骨,却无法冻住褚州谨体内翻涌的疼痛,他紧咬着牙关,额上青筋暴起,水花四溅,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
褚州谨本能的伸出双臂,迷离的双目看见沈若,紧紧抱住了身侧贴上来的身躯,手指用力到发白。
池水因沈若的挣扎而起伏,褚州谨的双手却如同铁钳一般,紧紧环抱着他,不肯放松。
疼痛让他失去了对周围的感知,他只知道,怀中的人是他能感受到的唯一的热源。
在短暂的拥抱中,褚州谨身体依旧冷汗淋漓,缓过来些的沈若环上了他的脖颈,冰冷的池水使他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脸色潮红,唯有二人密不透风紧紧相贴的躯体带来些许温暖。
“呼…阿兄,若儿抱着你,不疼了,一会儿…就不疼了。”
沈若难受的吐气,却还试图抬起手腕,用手为褚州谨拍拍背,让他的阿兄不要再疼了。
在痛苦与寒冷中交织,褚州谨的意识在崩溃的边缘徘徊,却始终没有放开禁锢着沈若的双臂。
院中,听到动静的秋歌推门而入,就见沈若竟落入了池中!
秋歌大骇,池中多为毒物,沈若在其中定会中毒!
秋歌跳入池中,正欲掰开褚州谨的双手,将沈若捞上去。
褚州谨察觉,猛的睁眼,翻掌拍上秋歌肩头。
“噗——!”
秋歌被打落在池子另一边,喘气扶住池边,嘴角流出星星血迹。
秋歌挣扎着狼狈的爬出池子。
察觉到情况不对的暗卫从各处现身,看到这一幕,动作利索的将秋歌向后拉去。
秋歌无法,让人将他送回药房,药池的方子他早已熟记于心,泡了此药的人虽会中毒,但一时并不会致命。
到了药房的秋歌颤抖着身躯,一时手忙脚乱,只得深呼气,全力压制心中的懊悔和焦躁。
平复好心绪,秋歌快速制备起药池的解药和强效的御寒汤药。
而后一刻不敢停的带着被他搓成了丸子的解药,赶回到药浴室。
三个时辰已经过去了大半。
神志依旧模糊的褚州谨双眼紧闭,抱着怀里的人不松手,沈若无力的垂着脑袋,唇色泛紫,面色发白,已然晕了过去。
周鼎和其他暗卫一同按住褚州谨,让秋歌得以喘息,掰开了他禁锢住沈若的双手,褚州谨赤红的双眼,死死盯住被秋歌带走的沈若,意欲跳出池中。
秋歌大惊,最后一次药浴极为关键!此刻绝不能中断!
被合力按回池中的褚州谨不断挣动着身体,力道大的几乎三个人也控制不住。
秋歌无法,内心纠结撕扯,看着褚州谨癫狂的模样和已然压制不住他的三人,只得掰开沈若嘴巴,迅速将解药给他喂下,而后缓缓把他放回池子。
池水寒凉,重新将沈若拥入怀中的褚州谨渐渐平静下来,入骨的疼痛已然不足以分走他的心神,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几人退出屋内,才陡然放松紧绷的身躯。
雾气中,被喂下解药的沈若渐渐转醒,哆哆嗦嗦的双手不自觉攥住褚州谨背后的衣衫,失去血色的脸蛋依偎在他怀中,像只即将冻死的猫,使出最后的力气,蹭了蹭褚州谨,“阿兄……不疼……”
泡药浴的时间只剩下最后一炷香,耳边的声响也越来越小,沈若坚持不住,虽解了毒,但寒气入体,脸颊升起了像是发高热时的酡红,神色逐渐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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