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离开时，已然是黑夜了。
大胡子赔的东西太多，我们四只手拿不上，只好让人全部换成了银票，这一来二去就折腾到了晚上。
出寨子的路上我跟东方晓有一句每一句搭话，忽然身形一顿，停了下来。
“怎么了？”
东方晓回身看我。
“没什么，就是踩到一处水坑…”说着说着，我低头看去。借着星星火光，我看清脚下的东西浑身抖了起来。
“大…大人…”
身子很快失了温度，指尖都在颤抖。
东方晓察觉不对快步走来，看见我脚底的东西后眉头紧锁。
哪是水坑，分明是从地势高的地方留下来的血迹汇聚成了一团。
“看来，我们还真是小看了这个地方。”
他眯着眼睛，视线循着那滩血迹蜿蜒而来的地方，看到了一处房。
“看位置应是白天角落不起眼的那座，你跟在我身后，记得屏息凝气。”
我点了点头，东方晓似乎还是不放心，伸手牵着我一路摸过去。
等到了跟前才发现那房通体乌黑，还未靠近就散发着阴冷潮湿的气息。
房内有微弱的火光，还有听不真切的对话声。
东方晓示意我保持噤声，四下探了之后抱起我一跃而上，像风一样飘落在房顶。
他缓缓揭开了一片砖瓦，房内的景样毫无遮拦出现在我们眼前。
房内摆放着各种刑具，还有一滩滩早已干涸发黑的血渍，中间木板上还躺着一个不能称之为人形的躯体。
被分尸了。
刺激的画面让我迅速产生生理反应别过头，东方晓见状拥我入怀，手掌紧贴我后背朝我渡着内力。
半天，我才将那股作呕的感觉压下去。
见我好了些，东方晓小声附在我耳旁：“是住房掌柜的。”
我心一惊。
忽然底下传来对话，这两道声音都很熟悉，是…
是绿豆眼和大胡子。
绿豆眼：“这掌柜已死，我们可以拿他的人头去领钱了。”
大胡子：“这人还挺值钱，这次能捞一笔。”
他们竟还做杀人的买卖？
绿豆眼：“不过大是师兄，为什么今天那么轻易放过那一男一女，还让他们拿走了那么多东西！”
大胡子：“现在山寨只有你我守家，你也看见了，我们根本打不过那个男的，他的武功高深莫测，我根本看不透。”
我就知道怎么可能那么爽快给钱原来在这憋着坏！
“不过我已经派人找了你几位师兄回来，那两人是跑不掉的。到时候，只会让他们死得更惨。”
绿豆眼：“大师兄英明！”
大胡子：“算算时间，他们也应该回来了。”
“大师兄！”
“五师弟！”
“大师兄！”
耳边又传来几道陌生的男声和急匆匆的脚步。
看来，是搬得救兵回来了。
“等我。”
东方晓在我耳边低语，惹得我脖颈一片痒。
然后他就跳下去打架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真的很想给他配一句天空一声巨响，老子闪亮登场。
可惜天空没有巨响，他还是以一敌五…不，甚至更多。
我看着不远处举着火把狂奔的路人甲乙丙丁眉头紧蹙，这么多人，东方晓真的可以吗？
事实告诉我，在绝对强大的实力面前，一切的花里胡哨和担心都是多余的。
我被东方晓拉着踏过这片已经染红的土地时，咽了咽口水。
这已经不是厉害了。
这叫变态。
“你在害怕。”
东方晓停下脚步，捏了捏我发抖的指尖。
我不敢对上他的视线，双腿有些发软。
虽说这些人罪有应得，可我心里就是怵得慌啊…
“别怕。”
他靠过来轻轻揉了揉我的脑袋：“我不会伤害你。”
“永远。”
说完他就拉着我继续向前走，只不过这次拉得更紧了。
看着他如翠竹般身影，我在想…
啊啊啊他刚刚就是用这只手捏爆一个人的脑袋！！！
他洗没洗手啊就摸我！！！
太不卫生了！！！！
我和东方晓在山凉县停留了好些天，离开的当晚街上万人空巷，嬉闹万分。
听客栈的店小二说，今日是一年一度的花灯节。
当然，我们换了一家客栈。
原来住的那个，已经被官府封了。
我央求了东方晓老半天，他才答应我多停留一阵，不过他不愿陪我一同去凑热闹，只说在客栈等我。
但是他给我银两让我去玩。
“爱死你了，大人！”
我送他了个飞吻，笑眯眯跑出客栈。
为了不打扰大家兴致，我特意戴了面纱，只露出眼睛来。
街上花灯繁多，个个精致漂亮，我一时之间挑花了眼，想着再走走看看。
路上多了好多成双成对的姑娘和郎君，提着花灯往桥上走，我不由拉住过往的姑娘问：“这位姑娘，怎么大家都往桥上走啊？”
“今夜七夕，大家当然要提着花灯跨鹊桥啦！”
原来今夜是七夕。
我索性随手选了一个花灯，转身也往桥上走去想凑个热闹。
余光扫到一个人影。
我觉得我眼花了。
要不然不可能看见东方晓的身影。
我抬起步子，继续随着人流往上走。
人潮汹涌，我把花灯护在胸前，还是被挤得一个趄趔，眼看着就要从桥梁翻下河去。
“小心！”
东方晓从人群飞出来，稳稳护住我，惯性使然，我扑在了他的怀里。
霎那间，青松柏树清香沁人心鼻。
“可有受伤？”
东方晓的脸上头一次出现了新的情绪——担心。
他竟然在担心我？
“大人，我没事。”我举起花灯，胸腔震动：“花灯瘪了。”
好在这里吵闹，盖住那如雷的心跳。
东方晓笑了。
灯火朦胧，他与月色一样清冷诱人。
我咬住舌尖，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瘪了就瘪了，大人再给你买一个。”
话落就拉着我一步一步跨过鹊桥，重新挑选了花灯。
刚才那个闪过的身影真是东方晓？
这么说来他一直在暗中护着我？
搁这给我演科幻片呢？
我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些端倪，看透他的伪装。
东方晓一头雾水：“一个不够？”
我竖起两个指头。
“想要两个？”
“不，”我摇了摇头：“你有点二。”
“噌—”
拔剑警告×3
…………
东方晓变了。
他不再沉默寡言，反而处处轻声细语与我搭话，更是个细节怪，甚至开始跟我吐露他的身世。
要不是我一直在他身边，我真的怀疑他被夺舍了。
他说幼时双亲惨遭杀害，逃命途中被人拐走后当了名杀手。那踏平凌云宗是他职业生涯最后一个任务，他现在已经是自由身了，不必再过刀尖舔血的生活，而且凌云宗那单东家给得奖励丰厚，这辈子养两个人也绰绰有余。
他说这些时候，一直在观察我的表情。
他在暗示我什么？
不知道哪里借来的狗胆，我挪到东方晓跟前：“大人，你该不会喜欢我吧？”
东方晓先是一愣，随后僵硬别过头，耳尖迅速染上红霞，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啥？”
我掏了掏耳朵，不是我有意为难，是真没听清。
东方晓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他转过来与我对视：“是，我心悦你。”
我惊讶地说不出话。
从他的眸中，我看见自己脸红了。
一时之间，分不清到底是谁拿捏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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