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大人,我们去藏剑山庄干什么呀?”
为了打破尴尬又暧昧的气氛,我为了不让自己羞愤致死,试图转移话题。
东方晓似乎心情不错,嘴角一直翘起:“早就听闻藏剑山庄有一镇庄宝剑,想去瞧瞧。”
“都说了是镇庄宝剑,人家愿意给咱们瞧吗?”
我跟在东方晓身后,小声嘟囔着。
下一秒,脑袋被人弹了一下。
“诶呦。”
我轻呼。
“大人我自有办法,你就不要操心了。”
东方晓似乎还未过瘾,又将我发髻揉乱,揉成一团鸡窝才满意收手。
他还十分满意自己的杰作,自言自语了一句:“我的。”
可恶!
又对他心动到。
……
没过多久,我们就来到藏剑山庄山下的那条河流。
东方晓突然赖着不走,非要我给他抓鱼吃。
什么臭毛病?
我才不会惯着呢。
开个玩笑。
我当然会惯着。
本狗腿秉着高度敬业精神,哼哧哼哧挽着衣袖举着树杈子下河了。
水光粼粼,清澈见底。
没过一会我就看见一尾鲤鱼在石旁小憩,想都没想用力叉了下去。
这一叉斯涅尔痛骂呜呼,这一叉天塌地陷紫金锤,这一叉九天玄电惊天变…
简而言之,我忘了还有折射这玩意儿,一叉子叉空,腿上也不知为何传来痛感失了支撑,给自己一下栽水里了。
“噗通!”
“咕噜咕噜…大…咕噜咕噜…人…”
“咕噜咕噜…救我…咕噜咕噜…”
东方晓果然速度够快实力够强,再我呛第三口水的时候给我捞上来了。
“好点了吗?”
他擦干我脸上的水渍,一下一下给我顺着背,用内力帮我把灌进去的水都给逼了出来。
“谢谢大人…救我狗命…”
东方晓无奈叹了口气,路上再也没说过要吃鱼的话。
……
趟过了河来到了山下,此地晴天朗朗,落英缤纷。
我眼尖看到远处有些没见过的蓝色野花,想着去采些过来。
手刚摸到花茎,有双大手也伸了过来。
我俩抬头对上了眼。
是凌云镇那为首的黑衣壮汉!
我立马撒腿就要跑,谁知那壮汉一把抓住我“扑通”一下跪我面前。
这怎么抓人之前还拜一下?
什么道上的这么讲究?
壮汉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掉:“大小姐,属下终于找到你了,你就跟属下回去吧!”
大小姐?
我摸了摸脸。
掉河里的那会,给我都洗干净了。
…………
铁汁们,破案了。
我这具身子的原主本是藏剑山庄庄主秦昊的独女秦盈,两个月前在跟秦昊大吵一架后离家出走,不见音讯。
秦昊寻女心切,急急散布寻人启事,并重金酬谢五百万两黄金。
结果消息一层一层传递出去,成了重金悬赏,搞得我一路上东躲西藏狼狈不堪。
还挂着那么丑得一张脸。
心情郁闷。
emo 了。
“好了,这不是误会解除了吗?别再生气了。”
东方晓在一旁安慰着我,要不是听出来他在憋笑,我真的会感动到流泪。
这小子不知道从哪摸出一张面具戴脸上,问他他说是自己内向怕生。
别太荒谬东方晓。
有问题。
可东方晓呆在山庄这几天从头到尾都表现出社恐模样,我也任由他去了。
我可不信他那什么屁话。
小伙子憋着事儿呢。
我是任由他去了,可是我那便宜爹可不这么想。
“盈盈啊,那少年跟你是什么关系啊?”
问就问,这一脸的八卦是怎么回事?
“啊,你说东方晓啊—”我拉长了尾音,看着院子练剑的面具少年:“是我未过门的夫君。”
“诶呀!”
秦昊惊呼一声。
东方晓身子征愣,手中的利剑脱手飞了出去。
“嗖—”
不偏不倚,正好扎在路过的小只屁股上。
小只,就是那个一直找我的黑衣人,尽管他很大只。
“啊—!!!”
一声惨叫。
我和我那便宜爹同时捂眼。
不关我事。
……
没过几天,秦昊居然开始筹备起我跟东方晓的婚事。
“噗—”
我一口热茶喷出来。
“那个爹…会不会有些太快了?”
“不快不快,女儿此言差矣,早成婚好处多多…”
“不信。”
秦昊无视掉我,乐呵乐呵吩咐下人挂起大红花。
我扶额。
……
晚上,我与东方晓坐在院子里饮酒赏月。
“你若是不愿意,我明天就去跟秦庄主说清楚。”东方晓敛下双眸,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大人,不是你想得那样…”我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我有些消化不了…”
“这么说来,你也是喜欢我的?”
东方晓只听见了我话里的另外一层意思,抬眸紧张盯着我,眼底流出万千期待。
“大人,像您这般的人大多数女子必定心生爱慕…”
“秦盈。”
那是东方晓第一次叫我名字。
却好似月色透过山泉,银光粼粼映满星河,鱼尾掬起一弧水,在我心中激起千层骇浪。
他背着月色,眸中是我从未见过的柔情与认真:“我只想知道你的心意。”
我被他眸子的秋水迷得晕头转向,不知不觉中点了点头。
“小人…也喜欢大人。”
东方晓将我拥入怀中,轻轻摩挲着我的指尖,嗓音低沉软绵:“以后不必唤我大人。”
“我父母曾为我起了小字,以后唤我仪樘吧。”
…………
婚期很快就要到了。
按照藏剑山庄的规矩,在我成婚的前一天,我那便宜爹会将镇剑宝剑交给我的夫婿,也就是东方晓保管。
以后我们夫妻二人同心同德,将藏剑山庄带向给好的未来。
现在东方晓已经被秦昊叫去大殿了。
我在小厨房准备着糕点茶饮,嘴角一直挂着笑意。
我自己都没察觉到。
还是丫鬟提醒,我才觉到嘴角的酸涩。
回想起这一路的点点滴滴,从开始东方晓对我的置之不理威胁恐吓,到现在温润似水百依百顺,真得有种置身于梦境的飘忽感。
我拍了拍脸颊,不再多想,端着托盘就往大殿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我那便宜爹惊恐的呼声。
“竟然是你?!”
我停住了脚步。
怎么回事?
“原来是你哈哈哈哈…原来是你…”
秦昊笑着,语气满含恍然和痛苦。
他在痛苦什么?
我收敛气息,往前凑了凑。
“一别十六年,这庄主的位置你可坐得安好?午夜梦回你可曾心安?!”
这是东方晓的声音。
“大错已铸,我也曾悔恨不已。这位置,我确实坐得不顺心你如今来索命我也认了…可是—”
秦昊话锋一转:“可是,你为何要利用盈盈?她是无辜的!”
“无辜的?十六年前,你可曾想过我是无辜的?早在你杀了我父母那一刻,你就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你,包括你的至亲,都会受到报复!”
“哗啦—”
手中的托盘掉落,散了一地。
我走进殿中,不可置信看着一脸疯狂的东方晓。
他双眼通红,面色阴翳。
见我进来,眸中闪过慌乱。
“爹。”我径直走向秦昊,声线颤抖:“你们说得都是什么意思?”
秦昊闭上眼,终是将十六年前的恩怨托盘而出。
十六年前,秦昊还不是庄主,只是庄内备受赏识的大弟子。
而老庄主已决意将庄主之位,传给自己的亲生儿子,也就是东方晓的父亲。
秦昊嫉妒不已怀恨在心,为了一己私欲,竟不惜买通杀手,在东方晓六岁那年,对他们一家痛下杀手。
好在东方晓被护卫以命相换,这才活了下来。
之后秦昊对外宣称东方晓一家惨遭仇家杀害,自己顺利成章坐上了庄主的位置,这一坐,就是十六年。
我真个人如同雷电霹雳,麻木不已。
张了张嘴,发现连呼吸都烧灼。
“原来…原来……”
“原来我…一直都占得是你的位置…”
我缓缓走到东方晓面前,泪水不受控制掉落:“原来…我竟是…你杀父仇人的女儿…”
“盈盈…”
东方晓轻声唤了唤。
我视线挪到他手中那把剑上。
是镇庄宝剑。
“你是想用这把剑报仇吧?”
“我不阻你,这是他秦昊欠你们的。”
我咬唇,不再去看秦昊。
我本就不是秦昊的亲生女儿,更何况他此前犯下那些罪孽,如今死在东方晓剑下也是咎由自取。
“盈盈!”
“爹爹不是有意瞒你的!”
“爹爹…知错了!”
秦昊死之前,用力对我喊出这些话。
我的指尖在颤抖,整个人像是从寒潭捞出来,冰冷不堪。
“咚—”
宝剑被扔在地上,清脆如裂帛。
“盈盈。”
东方晓在靠近我。
“别过来。”
“盈盈…”
“别过来!”
我吼出声,现在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是该恨,还是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跟他成亲?
不。
我不要这样糊涂,被人当傻子再耍下去。
“东方晓,我们之间的帐也该算一算了。”
我转身对上他那双黑眸,那双曾令我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这一路,你都利用我。”
“从一开始,你就步步算计—”
凌云派的不杀之恩原不是我自己的本事,而是他早就认出我是秦昊的独女。
他早就知道秦昊到处找我,故意说自己不识路引着我来到凌云镇,不经意带我走到召事牌,与下山寻我的小只撞上。
接下来就是顺势与我日日相处,故意让我相信他对我付与真心。
说自己想吃鱼,却暗中让我掉进河里,好洗干净面上的伪装,好让后来的小只顺利认出我。
他的目标一直都是混入藏剑山庄,利用我骗取我的真心,不惜写下婚契得到宝剑,将秦昊杀之为快。
“你算了一路,你甚至算计我,让我误以为你喜欢我,引诱我一步步喜欢你,答应嫁给你,好让你用这把剑顺利完成你的复仇计划!”
“恭喜你,你的计划天衣无缝,成功得很。你瞧我们这些人,被你耍得团团转啊—”
“更可笑的是,我竟然…竟然真得以为你喜欢我…哈哈哈哈”
我对着他大笑起来,心头满目疮痍。
“你一直都在骗我。”
“盈盈,我是骗了你,我是步步算计,可是我真得心悦你…”
“闭嘴!”
我捡起宝剑,发了疯般对准他:“现在!立马从这里滚出去!我不想在看见你!”
忽然想到什么,我自嘲一笑:“不,从这里滚出去的应该是我,这地方本就属于你…”
“盈盈!”
“不要靠近我!”
剑尖停留在他胸口毫米处。
就如同,他那时停在我面前的掌风一样。
“盈盈,我自知罪孽深重,不乞求得到你的原谅。”
“这一生的执念现已了却,唯一遗憾的…”
“罢了。”他自嘲勾了勾嘴角,随后抬头与我对视:“能死在你的手中,此生有幸。”
东方晓眉目含笑,如同那日伞下笑意一样。
他往前走了一步。
“噗—”
剑入胸膛。
他一步一步靠近,就如那晚他拉着我的手一步步、坚定地破开人群跨过那座鹊桥一样。
利剑刺入得愈发深透,我连忙就要撒手,可被东方晓紧紧握住,用力一撞。
剑身贯穿了他整个胸膛,落地梅花缤纷。
他仍旧挂着笑意,将我拥入怀中。
我早已泣不成声,胸腔疼得发麻。
心中波涛骇浪,有怨恨厌恶,更是悲痛不舍。
“盈盈。”
“对不起。”
“咚咚咚—”
有东西在咚咚作响。
是他余留的心跳。
颈间传来温热。
他哭了。
向来心狠手辣薄情薄幸的杀手,在这一刻落泪了。
“好好活着。”
这是他说得最后一句话。
喉咙传来割伤般疼痛,我身子发凉,任由失去重力的东方晓倒地。
他竟然…
到死都在算计我。
要让我这一辈子都要永远记住这个画面。
东方晓,我偏不让你如愿。
我踉跄地朝门口跑去。
我不敢回头。
也不能回头。
…………
年末大寒,天降瑞雪。
藏剑山庄庄主不知为何一夜身死,疑似杀手的尸体与他一同出现在大殿。
而庄主秦昊唯一的女儿秦盈不知去向,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藏剑山庄无人领头,一朝没落。
我压低了帽檐,上了帆船。
我有在好好活着。
我会带着他的罪孽,积德行善,我亦会带着他的念想,看遍大好河山。
从此天宽地阔,漂泊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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