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卫生间出来后，阿哑被带去换衣服。
作为经常泡在学校的学生，阿哑几乎一年四季都穿着校服。
因此，看到那些花花绿绿的裙子，她直接略过。
看得出，文正在哄她开心，防止她轻生。
但现在，阿哑不会这样做了，至少，在解除替命之前都不会这么做。
别墅没有阿哑的衣服，阿哑这些年不在别墅住。
对着镜子梳过头后，阿哑就下楼了。
文正还在原处坐着。
阿哑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想出去。”
文正把目光从笔记本电脑上移开。
“现在？再休息两天吧。”
阿哑抬头看向文正。
“我见到文泽了。”
文正眼也没抬，但放在键盘上的手顿了一下。
“你睡迷糊了，那是梦。”
“我带他来见你。”
阿哑说得很急，差点被口水呛到。
“你别去见他我就谢天谢地了，李同学，你白天想做的事让我很难相信你。”
文正抬头看着一旁的女孩，或许是在学校更多一点，她与人说话时站着更多一点。
阿哑与他对视，丝毫不退步：“文叔叔，你有证据吗？”
听到那句“文叔叔”，文正只想叹气。
执拗。
男人揉了揉眉心，皱起的眉头久久未舒展。
“我没证据，但我害怕。”
“那就……”
听清文正说什么的阿哑把后半句话又憋了回去。
什么？害怕？
文正看着阿哑的眼睛。
“是啊，害怕。”
“文泽站在窗上大喊大叫的监控录像我看了，那小子没说什么好话，全是让我护着你的，你要是出了事，我这个老父亲就连孩子的唯一的要求都办不到了。”
阿哑突然沉默了。
那个时候她没听清文泽说什么，本以为是什么中二发言，没想到还与她有关。
文正缓缓舒出一口气。
“总之，照顾好你自己，也不要去与玫瑰做交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有种老父亲怕家里的白菜被猪拱的既视感。
阿哑点头应着，没再吭声。
看着女孩乖巧的模样，文正叹了口气，表情柔和了不少。
“我不拘着你，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跟我说……要去旅游吗？我安排一下。”
衣食住行，管衣食住就已经很感激了，这几乎是亲生父母的程度。
旅行就算了。
阿哑张口要拒绝。
文正抬了下手，示意她先别说话。
“我能理解，要准备高考对吗？高考完呢？”
“先找份兼职……”
“兼职？”
阿哑的目光平静。
“我成年了。”
文正的手指一下下敲在桌面上，他在思考。
文泽与阿哑在某方面真的很像，但文泽可不会去打工，就算好奇心驱使，那小子撑不过三个小时。
女孩这明显是想与他撇清关系，打工攒钱……以她的成绩，不用担心大学，打工应该是攒生活费。
一点也不会依靠人，资源都摆在眼前了不开个口——他们的关系就这样吗？
好吧，人家或许根本没想继续跟他保持资助关系。
想清这些后，文正头疼得揉了揉太阳穴。
女孩是明白人，又不想欠人情，一些事直接摆在明面上会更好。
于是，他叹了口气。
“你也说了，我是资本家，我不做亏本买卖。”
文正见女孩神情松动，又抛出了一个要求。
“你好好上学，学历最好高一点，到时候来我公司上班——这些年你记过账吧？等上了班再回报我。”
阿哑悬着的心稍稍落下，竟然觉得松了一口气。
“好。”
文正竟然有些失落：“……嗯。”
所以，真的不否认一下记账的事吗？就算真记了。
显然，阿哑没打算否认，她已经开始想怎么还钱了。
文正看着在原地发呆的女孩，心里憋得那口气不上不下，但看对方有了目标，应该不会想那些旁七旁八的事了。
也挺好，虽然还是有点在意。
“……”
这一顿晚饭，文正吃得心不在焉。
饭后，他送阿哑回学区房。
文正劝阿哑换间屋子，但阿哑还是坚持。
被砍下来的书首与书架上摆放的无异，不同的是，沾了墨迹。
书人的血起先是红色的，之后才会成为黑色，甚至有一种墨臭味。
“文叔叔，不用担心，书人不主动攻击人。”
文正显然不信。
阿哑又回卧房摸出了塞安莉丝的日记本。
日记本内容很杂，而很多规则，塞安莉丝在很早前就跟她提过。
“那个书人只是吓吓你，你要是打它了，它就可以还手了。”
文正想到了“正当防卫”。
阿哑往回翻，翻到她与塞安莉丝频繁交流的那些页。
侃侃而谈的阴谋家和他的帮凶，那时精神恍惚的帮凶还没意识到她都在做什么。
或许，书人世界的规则漏洞应该算是阿哑和塞安莉丝一起找出来的。
“文叔叔，看到书人不用理会……还有，你上次买水果那个地方少去，会被尾随哦。”
文正：“……”
感觉，这些话该是他说的，而不是一个小女孩跟他这个快四十的大叔说。
但对于书人的事，他一个职场精英在这个刚成年的小女孩面前像个新人。
虽然业界不少人与【玫瑰】有过交易，但【玫瑰】并不把他所在世界的事往外说。
不止业界，警方对书人世界的事也所知甚少——因为【玫瑰】交易惹出来的人命可不少。
生命只是交易的其中一个代价，有时候甚至微不足道，不足以拉起一场交易。
世人对【玫瑰】的好奇从未停止，却从未有人获得过【玫瑰】的倾心相待。
“……”
文正觉得，阿哑是个踏实的女孩，很多事不需要他操心。
女孩对【玫瑰】的关注或许是因为文泽，或许会找【玫瑰】做交易，但也不谁都能和【玫瑰】做交易的。
综上，文正并不担心【玫瑰】惦记阿哑。
“你心里有数就好，有问题给我打电话。”
阿哑连连点头。
“……”
等文正走后，阿哑找出一只笔。
一眨眼的功夫，笔成了刀，她握住了刀柄，在卧室的门前站定。
想了想，阿哑又折返，将仍在角落的书首捡了回来。
她翻到干净的书页，用刀在上面划，将这一页分割下来。
阿哑把这张纸叠好放在口袋里，又站回了门前。
她捏住刀身，用刀柄推开了门。
踏入门的那一刻，湿漉漉的墨臭味铺面而来。
阿哑的嘴角浮现一抹浅浅的笑容。
【门】通四方。
“……”
塞安莉丝说过，【门】有很多种，每个【门】有每个门的规则。
上次宋景走的应该是两个世界的【门】，而阿哑这次走的是“回家”的【门】——这是塞安莉丝来现实走的【门】。
作为【规则】的宠儿，【玫瑰】有自己的门可以走。
只要【玫瑰】愿意，她可以从任何地方回到家。
阿哑还记得文泽说过，塞安莉丝的玫瑰园只有他指定的人能进入，那么，通往玫瑰园的【门】就是塞安莉丝去往现实的【门】。
书人世界有两道通往现实的门，一道是固定门，位于两界的交界处，一道是规则给塞安莉丝开的后门。
“……”
夜风温柔，星子忽闪。
玫瑰园中的玫瑰灿烂，鲜红得像一滩活生生的血。
玫瑰园是独立的空间，这里唯一能看见的门通往老板家的后院。
阿哑并不想在这个时候遇到老板——她的失忆与老板脱不了关系。
因为阿哑记得，塞安莉丝并不能让人直接失忆。
【玫瑰】的能力依附于【规则】，准确来说是“交换”。
这种“交换”包括替命，身份互换等——这里提一点，阿哑或许也是【玫瑰】能力的开发者。
替命好理解，是“替死鬼”的意思，至于互换身份……他们两个曾经想要体验对方生活。
交换满足的要求苛刻，“心甘情愿”是最重要的，其次才是交换的代价，代价由【规则】选定范围，塞安莉丝指定其中一个。
阿哑与塞安莉丝的交易中并不含“记忆”，只是生命的交换。
【玫瑰】无法越过【规则】。
书人世界有两个核心，【规则】和神明。
这里的神明或许称为执念更合适。
塞安莉丝被偏爱更多原因是因为老板，毕竟，人是活的，规则是死的。
但不论规则还是老板，阿哑都很好奇，塞安莉丝到底打了哪个？
“……”
玫瑰园静谧，风吹来时带着浓郁的香气，会有一种溺水的感觉。
阿哑放轻了呼吸，而后猫进了园圃中的木屋。
木屋陈设简单，一桌一椅一书架。
除了地上有些碎片外，阿哑没找到其他东西。
在玫瑰园逛了一圈，她没找到塞安莉丝。
这人向来鬼点子多，阿哑只能叹一口气。
明早还要赶早读，阿哑搜寻无果只能回去，回去前她把口袋里的纸拿了出来。
刀恢复成笔的样子后，阿哑拿着笔在纸上写字，写完又折成纸飞机。
塞安莉丝曾说过，在他的世界，纸飞机能将要传达的话带给想见的人，无论那个人在哪里。
阿哑在纸上写了塞安莉丝的名字，内容是询问他们是否可以见一面。
纸飞机飞出，却落在玫瑰丛上。
“……”
阿哑捡回后思考。
也对，塞安莉丝不是他的真名。
日记本中也没有记录他的名字，他没提过，但他总是自称自己是【玫瑰】。
阿哑把“塞安莉丝”四个字划掉，写上了“玫瑰”两个字。
纸飞机再次起飞，这次依旧落在地上。
“……”
也不对吗？
那就没办法了。
思来想去，阿哑又把上面的“玫瑰”两字划掉，写上了文泽的名字。
写都写了，不能浪费。
当阿哑扔出纸飞机，风把她的字带到了文泽面前。
文泽：“？”
要不是纸飞机沾着玫瑰香，文泽看都不会看一眼。
他就说，那个阴谋家没那么容易死。
将纸飞机拆了后，他看到如下内容。
“来见一面，我在玫瑰园。”
没有署名。
“……？”
不是塞安莉丝。
被塞安莉丝使唤这么长时间，文泽当然知道他的信有固定格式，署名都是“玫瑰”。
虽然这上面的字迹很像塞安莉丝的，但这个不是。
文泽闲得没事，也找了一只笔，询问：你谁？
“……”
于是，阿哑和文泽就这么一来一回隔空传话。
-阿哑：李。
文泽差点没想起来还有谁姓李，信撕到一半，他想起来了，那个哑巴。
就这样，他又去看第一行字。
但不行啊。
他回信，同样将纸飞机扔了回去。
阿哑拿到纸飞机拆开后发现缺了一块，再看内容，顿觉无语。
-文泽：不行，塞安莉丝没让我进门，进不去
家里的狗都能进门，他进不来。
塞安莉丝明明挺好说话的。
至少，阿哑是这么觉得的。
-阿哑：那怎么出去？不走门你再找张
文泽看后：“……”
下面挤着一行字，没有像之前那样标点符号隔开，甚至没写完。
纸不够用了，因为那女孩在上边乱涂乱画——他同桌就不会这样。
没办法，文泽去外边砍了个书人，书首拿回来了，身体还横在外边。
然后就地取材ing
文泽没好气。
塞安莉丝使唤他也就算了，塞安莉丝的走狗使唤他做什么？
“……”
于是，生气的文泽忘记了回答阿哑的问题。
当阿哑看着破破烂烂甚至染了血的纸飞机，她就猜到那边发生了什么。
当打开纸飞机……
-文泽：下头，你不会自己找吗？
-阿哑：？
[猫头][猫头]话说有人看吗[探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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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chapter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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