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锦书和家人窝在后屋生火盆看电视,锦云则一个人坐在屋顶看烟花。
噼里啪啦的,烟花一下子多了起来,绚烂的光和响不停的鞭炮声充斥在普天之下。又是新的一年了。
“要一起放烟花吗?”锦书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后屋跑了出来,身着厚重的棉服,怀中抱着36响的爆竹。她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望着锦云,期待对方接受她的邀请。
“好。”
烟花掠过家家户户的屋顶、掠过隐藏在黑夜中的丛林,像一只只一闪而过的飞鸟,带着自由和希望飞向远方。
“冷不冷?”锦云虚虚握住锦书冻得通红的手指。
“有点,”锦书抬眼仔细铭记下锦云的眉眼,明明是自己的模样,细细看去却有些不同,“去年的冬天格外冷了些。”
来年春天,锦书要求锦云陪她去学校,最好能一直待在自己身边。
“既然你是我,那么我学的东西你也得学,不然不公平。还有,如果你不陪在我身边提醒我,要是我提前被人杀了怎么办呢?”
锦云无奈笑笑,终究答应了她。
冬去春来,有了锦云的陪伴,锦书的心情好了许多,再也没有追着人问那些神神叨叨的问题,室友们也放下心来。锦云无意参与她的大学生活,锦书不需要陪伴时,她就去图书馆看书,尤其是神话体系相关的书籍。当年的“神”分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很有探究的兴趣。
悠闲在操场晒太阳的一天,多年不见的庄东突然找到了锦云,涕泗横流地求她救自己。
“你是?”锦云只知道有庄东这个名字,却不认识他。
“锦云,我是庄东啊。”
“哦。”锦云想起日记本上的记录,恍然大悟,立即请他坐下来说话。庄东顾不上坐下,着急地说起自己来找她的原因。
他想请锦云改变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命运,他不想再当赌鬼,也不想家庭破碎。这七年来,他亲眼看着自己陷入泥潭无法抽身,愧疚、痛苦,无数的负面情绪笼罩着他,他多想救自己出来。
锦云看着庄东憔悴的脸,心里涌起复杂的情绪。对于赌鬼,她从来没有同情心,但是她同时觉得没有决定权的家人尤其是子女最为无辜。如果真的能挽救一个家庭,她愿意试试。
庄东将锦云当成了唯一能挽救自己的人,自从知道了年份时差后,他就猜出锦云是长大后的锦书。既然锦云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他当然也可以。这八年来,他有时候将自己代入到现在的庄东身上,有时候又抽离出来看事件发展。和锦云不同,这里的庄东看不见他,他们之间也从来没有过交流。
锦云答应随他去看看,但并没有保证一定能改变。走之前的那天晚上,她和锦书讲了庄东的这段故事,锦书认为自己也能帮忙,要陪她一起去看看。
“你可能会被认为是疯子,这个时候的庄东一家可都不信鬼神。”锦云劝她留下来。
“我想试试。如果真的能改变他们一家,也算是功德一件吧。”
锦书坚定了要同锦云一起,锦云只好答应她,两人做个伴也挺好。
她们赶到庄东家已是两天后,这时候的庄东已经赌红了眼,正要拿手里的所有积蓄去搏一把大局。父母不懂他所说的投资、期权之类的术语,只看得见儿子这些年确实赚了很多钱,房子翻新了几次。老家的那些小伙子常常在过节时候来拜访他们家,热情地喊着一声声“东哥”,期待着庄东能带他们发财。
现在的日子实在太好了,有钱、家庭美满,还有一帮狗腿子,所以锦书作为一个非本地的年轻姑娘提出要见庄东时,邻里都下意识露出各式各样的眼光。
锦云忙在旁边提醒说要她去见桃心,如果桃心真的像庄东说的那么好的话,应该不会太难为她。
锦书了然,便说自己是桃心的远方表妹,多年不见想来拜访她。当地人这才指了路,又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告诉她现在桃心家可有钱了,攀亲戚的也不少,一个小姑娘过来还是应该提点礼品的。
锦书口中应承,实际上才不管这事。桃心家确实修得漂亮,还搞了一些仿古建筑结构,倒像个大宅子了。只是这么大一个宅子,只有五个人住着,实在空落落的。
桃心听说有远方表妹来找她,实在疑惑,但还是邀请了锦书进屋。这次锦书机灵了些,确定庄东不在家后才严肃地告诉桃心,庄东根本不是在投资,而是在赌博。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认识我们,还知道我们的生意?”桃心对她很是警惕,听说有人发财后可能会惹到仇家,就怕这姑娘就是仇家那边派来的。
接下来就是锦书的胡诌环节。
“我家祖上算命,我是算命大师的后人。庄东现在缺了一魂,找到我师祖想让我师祖帮他回魂。我师祖算出他两年后有一个劫难,但是他年纪大了,腿脚不便,所以派我来化解。”
桃心一听这话脸色立即变了,直说她小小年纪就出门行骗,接着便要撵她走。这时候,庄东和锦云连番接力,通过锦书的口说出了庄东的前半生,尤其是五岁掉池塘、七岁睡坟包这些只有家人才知道的事。
但是桃心仍不相信,对着锦书就是一通教育:“你不过在外面听别人说了几句我们家的事就张嘴来骗钱,实在是无教养无德行的人。我看在你年纪小,不和你计较,你再不走我就要报警了。”
本以为劝说顺利的锦书被桃心这一通指责弄得十分尴尬,不免愤怒。
“既然这样,那你们就自讨苦吃吧。”锦书抬脚就离开了,心里则对着锦云嘀咕:还说桃心温柔贤惠啥的,我看就是贤惠过头了,都愚钝了,气死我了!
走到大门口,她又看见庄东父母,见二老对自己面色不善,但她还是抛下了一句:“如果不及时悔改,莫说现在荣华,半生所有努力都要化为乌有!”
“诶,先别急着回去。”锦云拦住了她,又问了庄东还记不记得这段时间会发生什么事,让他知道的都说出来。锦书也留一个电话号码,但凡他们验证了事实,就会打电话过来。
在庄东抓耳挠腮回想的时间里,锦书早就被主人家扫地出门了。
幸亏是十一假期,锦书光来去一趟就得花四天,所幸她心态不错,就算是不知名的小城镇也自在游玩了一番。庄东不得不回家守着,锦云则紧紧跟着锦书,生怕她出一点意外。
“锦云,你要是能变成人就好了。”锦书一边吃饭一边幻想着锦云坐在自己对面和自己一起用餐的场景,想起来就喜不自胜。
锦云一下子就猜到她的想法,调侃道:“你该不会就是想和我平分费用吧。”
“啊,我们不愧是一个人,想法都这么一致。在你面前,我什么想法可都瞒不过去了。”锦书舒畅地大笑起来。周围食客看到锦书一人自言自语,时而大笑,心中纳罕她是否得了精神疾病,都离她远远的。
锦书懒得顾及周围人的眼光,就这样自说自话、自得其乐地走完了一段路程。锦书和锦云都喜欢看热闹,但又不局限于人的热闹,草木飘动、鸡鸣狗吠也是一种热闹。
如果能和锦云一辈子都走在这样的路途中就好了。这终究是幻想,四年,三年,两年……两人相聚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明知道未来是什么结果,锦书还是会时不时恐慌,就像等死一样。
过了一个月,桃心终于给她打了电话,问她是如何知道最近发生的事的。锦书只说是师祖算出来的,信与不信全在他们自己,如果他们不愿意,自己也不会强求。自从上次回来后,锦书早就没了被赶出去的不满。不信鬼神才是主流,像她们这样的是最少数,旁人不相信自己实在太正常了。
那边的桃心犹豫了半晌,最终只问了她赌博是怎么一回事。她知道庄东以前赌过博,但是在几年前就已经戒了,后面正式搞投资赚钱,除了聚会时不能避免的牌局,再没听他说过赌博相关的话。
“他现在从事的是正规投资吗?他投资了哪些企业和行业,又购买了哪些企业的债券股票,你都知道吗?”
面对锦书的一连串问题,桃心没有回答。锦书不知道她是真的不了解还是明明猜到了一些却选择纵容。
挂断电话后,锦书突然告诉锦云,她有些不想帮忙了。
“为什么又不想帮了?”
“我原本以为庄东是一个被骗去赌博的倒霉蛋,他的家人都很无辜。可是去了他家一趟,我才意识到庄东本就是个投机之人,前半生享受了这么多荣华,后面落得那样的境地也是自作自受。至于他的家人,也并不无辜,可能孩子更无辜一些吧,但是也享受了很多啊。说不准他们家盖房子的钱也是从别人身上刮来的呢,这样的人,我帮不下去。”
看着垂头低落的锦书,锦云笑着点了点头:“我也这样想。所以我们的帮助得有个条件,或者先让他吃个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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