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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下山

半月后,静雪庵。

时值初春,灵山上烟柳飞絮、草木葱茏。

天还未亮,静雪庵西北角的小院里,寮房木门被轻轻推开。

甫一推开房门,凉风扑到脸上、钻进袖笼,哈欠还没打完,宋云谣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走到院中的石井边,利索打上一桶水,倒进木盆里。

洗漱一番,许是井水冰凉,手上伤处有些隐痛,她蹙眉甩了甩手,莫名想起妙音。

她不过轻伤,尚且需得日日小心,妙音师傅同伤处共处二十年,该是何等不易?

又思及法真这二十年来的苦心钻研、悉心照料,宋云谣叹了口气,心底说不出的滋味。

发愣间,身后院门被人轻轻推开,门后探进来半个身子,小声唤她。

“宋姐姐!宋姐姐!”

宋云谣抬眼望去,却见庄箐箐朝她咧嘴一笑,推开门,急匆匆跑进来。

她手里握着一把野花草,一路跑、一路掉,走到宋云谣面前时,手里只剩下几根狗尾巴草。

庄箐箐瞧见了,眼一红、嘴一撇,当即要哭。

宋云谣连忙从地上捡起花,哄道:“没事,捡起来就行。你坐着,一会儿我给你编头发。”

庄箐箐破涕为笑,一朵朵捡起地上的野花,乖乖在廊下的小木凳上坐好。

她这一打岔,宋云谣那几分愁绪也飘远了,三两下洗漱完毕,为她编起头发。

庄箐箐就是法真收留的那个疯姑娘,瞧着近三十的年纪,心智却才五六岁,是个痴儿,同小沙弥尼善远最是要好。

善远受戒皈依后,日渐忙碌,除了平日跑腿送药的活计,还有数不清的功课,不免冷落了同伴。为此,庄箐箐没少发脾气。

善远解释后,她勉强明白了功课是正事,又把矛头对准了宋云谣——这个不知哪里冒出来、抢了善远的人!

二人头一回见面,便是庄箐箐火冒三丈地来找麻烦。

那时她一步一跺脚冲进屋子,刚要发作,却见宋云谣病恹恹歪在床上、脸上不见半点血色,势头当即蔫了几分。

而宋云谣久闻她大名,知道她行事与孩童无异,并无恶意。

病中憋得慌,其他人都在农忙,难得在白天见到个活人,她也就顺着庄箐箐的话,同她天南地北摆起龙门阵。

没多久,庄箐箐的火气也消了,浑然忘记自己是来找人麻烦的,反倒搬了个小板凳坐在跟前,听她讲那些志异故事。

一来二去,两人熟识起来,庄箐箐得闲便来找她玩。

不过她眼下过来,却不单是为了玩乐——受法真所托,她们今日要下山,去定阳县城找药商取药材,顺便再为法真寄一封书信。

这药商难得路过定阳,可约定取药的那天正巧赶上寺里要办水陆法会,姑子们分身乏术,法真便将这事儿交托给了兰姨。

兰姨是个闲不住的,在定阳待了半年,早将这附近的村镇、县城都摸清了,下山取个药材、寄封信的事儿,自然不在话下。

前日清晨,兰姨还悄悄问了她想不想吃烧鸡,若是实在嘴馋,悄悄给她捎上也行。宋云谣听得头疼,赶忙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堵上她的嘴。

可昨夜突如其来一场雨,兰姨从后山回来时,竟不甚摔了腿。她嘴上说着没事,脚踝却肿得走不了路。

法真为她敷了药,本打算让别的姑子抽空去,宋云谣思来想去,主动站了出来,愿意替法真跑一趟。

又因她从未去过县城,法真便让庄箐箐随她同去——她虽痴傻,可自小就在定阳县长大,熟门熟路,寻个县城不再话下。

“你看,这样就好了。”

梳好头发,宋云谣拿起浅粉的花枝,为她簪在耳后。庄箐箐抬起手,小心翼翼摸了摸花瓣,又碎步走到木桶旁边,望着水中倒影,满意得合不拢嘴。

宋云谣瞧着她欢欣的侧脸,也忍不住笑了笑。

趁她临水自照,宋云谣转身推开房门,轻轻放了洗漱物件,又走到床边拉开抽屉,寻到那小小的广口瓷瓶。

对着窗外的天光,她用指甲挖了块药膏,深呼吸几下,将药膏擦到右手的伤处,慢慢抹开。

手上火辣辣的疼,她扶住窗框,蜷缩的身子一阵阵打颤,后背冷汗直冒,咬紧牙关强忍疼痛。

“叫你别听那尼姑的话,傻了吧。”

背后忽然传来一道凉凉的嘲讽。

宋云谣没理她,等到捱过那阵疼痛,才慢慢直起腰,将药膏放回原处。

“自讨苦吃。”兰姨冷哼一声。

宋云谣拿起早准备好的帷帽,仔细系上挂绳,又看了看铜镜,再三确认黑纱帘将脸完全盖住。

收拾齐整后,将法真的书信、给药商的画押单子都放进袖中,想了想,又从柜子里翻出自己抄的几卷经文,悄悄塞进竹篓里。

“我走了,你好生休息。”她顺口道。

直到要出门,身后都没有传来回应。她看了眼床铺上背对她的兰姨,轻轻带上门。

庄箐箐在门外等待多时,见她身后的背篓里还额外放了顶帷帽,便问:“我现在就要戴吗?”

许是怕外人投来异样目光,昨夜法真特意叮嘱,将庄箐箐带到人多的地方时,一定要戴好帷帽。

可瞧着她可怜巴巴的模样,宋云谣想了想,有些心软,“路上不好走,我先拿着,下山了再给你戴。”

闻言,庄箐箐顿时开心起来,手里攥着花枝,哼着不成曲的调子,脚步轻快。

走到庵堂大门时,身后恰好遥遥传来撞钟声。

天色蒙蒙亮,晨雾弥漫,脚下的石砖路蔓延到林子深处,那是下山的路。

宋云谣深吸一口气,竟有几分忐忑。

这是她近一年来,第一次走出静雪庵。

二人一路下了山,又顺着江边向南走了几里,大天四亮,终于在路边看见挑着扁担、赶着驴车往来的人群。

行人渐多,庄箐箐紧紧挽住她的手臂,目光四顾,神情拘谨起来。

为她戴上帷帽后,庄箐箐自在许多,可身子仍贴着宋云谣,话也少了。

隔着纱帘,宋云谣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能拉好她的手,加快脚步。

顺着大路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二人终于看见了定阳县城。

定阳只是县城,比不得衢州府城富庶热闹。可此地依山傍水、物产丰富,又恰好毗邻金华、处州,商业发达,也算是衢州府几大县之一。

山中养病习惯了清静,今日再见九衢三市、络绎不绝的景象,她竟有些不习惯。

进了城,庄箐箐便不大认路,宋云谣本也想直接寻人问路,可不知怎的,路上妇人见她们一身帷帽海青,好似有什么忌讳一般,竟纷纷退避三舍。

无奈下,二人只能匆匆避开人流攒动的集市,拿出法真画的简易城图,照图中所示,在街市中穿行。

药商此行要去衢州府城,只在定阳停留两日,暂住在城东的旅店。

二人找到旅店时,已近晌午,头顶太阳正烈。顾不上擦汗,宋云谣故意压粗声音,向店里伙计打听。伙计一听是静雪庵的人,直接将她们领到客栈后院。

后院里,药商刘掌柜手拿鬃刷,正给骡子擦洗身子。见伙计领着两个头戴帷帽、身穿靛青素衣的女子过来,忙丢下鬃刷走了过来。

“想必二位师傅便是静雪庵的人?”

宋云谣不曾受戒,便只伸手作了个揖,道:“是法真住持托我来找刘掌柜取药。”

她将画押单子递给刘掌柜,隔着一层纱帘,注意到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右手的伤疤上,不禁皱眉。收手时,袖子一抖,将手背盖住了。

好在刘掌柜是个有眼色的,并未开口询问,只将她带到院子边上,从铺了油布的货箱中取出一个包袱,又拿了戥子称给她看。

宋云谣蹲下身,背对刘掌柜,悄悄掀开纱帘,仔细辨认包袱里的药材。

早在兰姨被托付了这件差事时,宋云谣担心药商耍心眼,以次充好、鱼目混珠,便寻了药书,强拉着兰姨,将单子上的药材仔细认了个遍。如今检查起来,倒也心有成算。

她态度认真,刘掌柜也不是个糊弄的,将药材分开摆好,对着单子,一样样称给她看。

盘清药材,宋云谣才终于露出几分真心实意的笑,说起软话。

“辛苦掌柜的,您是实在人。我一个外行,又头一回替住持办事,不免小心了些,您别见怪。”

刘掌柜摆摆手,爽朗道:“我和法真大师也是熟人了,有你这样办事谨慎的,我和她都放心。”

宋云谣笑笑,忽然想起被她遗忘许久的庄箐箐,忙回头去找。

好在箐箐就站在马棚边上,看骡子低头喝水,她就拿着草料凑过去喂。

见她无事,宋云谣松了口气,不好意思道:“给刘掌柜添麻烦了,一会儿我们就走。”

刘掌柜往那边看了一眼,笑呵呵道:“没事,我看着呢。也是这骡子温顺亲人,不然我早把庄姑娘拉到一边了。”

宋云谣闻言一愣,“您怎的知道她是……”

刘掌柜目光闪烁,轻咳一声。

“我与大师是老相识了,静雪庵的人多少也见过些。”

宋云谣点点头,没有多问,只低头从袖中拿出法真的书信。

“这是法真住持的信,她原话说,托您送去衢州府城老地方。”

刘掌柜接过信,当着宋云谣的面,确认封口已用浆糊黏好后,才放进衣襟里收好。

“放心,我也不是头一回帮忙送信了,规矩都晓得。”

道别刘掌柜,正是晌午的时辰,店小二本想招揽她们在大堂用饭,宋云谣瞥了眼价钱,不动声色拉着庄箐箐走了。

城东多是民居与旅店,走到城南,便是满街饭馆酒肆。街上酒旗飘扬,店小二在门口招徕客人,叫卖声不断。

宋云谣寻了个街边不起眼的面摊,给箐箐买了碗阳春面。

至于自己——街市熙攘,她实在不敢摘下帷帽,果腹之事,待回了庵堂再说吧。

祭过五脏庙,庄箐箐有些困倦,揉着肚子问她,“宋姐姐,我们回去么?”

宋云谣却道:“再陪我去个地方可好?”

她今日进城,还有一件盘算已久的私事要办。

定阳虽以商业见长,可建城历史悠久,百年前也曾出过几个文坛有名的士人。

江南一带多学子,地方重教化,兴学举业蔚然成风,书籍印刷买卖的生意向来兴旺。

莫说旁的大县,单是一个定阳,城中便书肆云集、翰墨飘香。其中,慧芳书坊就是定阳一带最大的书行。

宋云谣此行,就是想在书坊里找点活计。

在病中她就琢磨,留在静雪庵恐不是长久之计,她总要寻个谋生之法,多少攒些银子傍身。

可她能干什么呢?

宋云谣自小在翠莺阁长大。

翠莺阁是养瘦马的地方,依据资质不同,里头的姑娘分了几等。

身段脸蛋都漂亮白嫩的,是为一等,平日学识文断字、琴棋书画。

鸨母还专门请了书香门第的教养婆子,只盼着鸡窝里养出凤凰,教出个大家闺秀的模样,好在主子身边红袖添香。若是哪日主子腻了,转手赠人,拿出去也体面。

次一等的,则去学唱曲、跳舞,整日嘴里都是些淫词浪语、缠绵闺怨。哪怕样貌普通,也要凭一把勾人的媚骨头,让男人心甘情愿交出银子。

再次一等的,就去学管家算账、女红裁剪。

不求什么花哨的面子,只求一个实用的里子。男人花一次钱,便得了个趁手好用、再不必付工钱的女管家,说是一本万利也不为过。

至于更差的……那便只有转手再卖,送去青楼、窑子,从此当个下贱人的命了。

至于宋云谣,她既做过一等的瘦马,也做过二等的瘦马,学的东西虽多,却都是在琴棋书画、唱曲跳舞里打转。

好不容易摆脱瘦马的身份,她断不会再抱着琴去船上唱曲儿。

至于女红刺绣,她在翠莺阁就不曾学过,又随了宋鱼儿,生来就无甚天赋,连缝个荷包都难看,谁又愿意花钱买呢?

再加上大病一场,伤了身子元气,若是想靠力气吃饭,给人做长工佃农,只怕更没几日活头。

思来想去,也只能卖卖自己这手字了。

待找到慧芳书坊,已是午后。太阳正烈,书坊里不见客人,只剩一个伙计靠在门边打盹。

宋云谣上前唤了唤他,伙计睡眼惺忪,见眼前站了两个女子,又懒懒闭上眼。

“想买什么自己看,拿过来结账就行。”

宋云谣耐心道:“小哥误会了,我是来找贵店掌柜的,可否请小哥通传一声。”

“掌柜?你有何事?”

“有桩生意想找掌柜谈。”

许是被她气定神闲的语气所迷惑,伙计半信半疑站起身,进屋找人。

稍许,一个身量中等的男人擦着汗匆匆走来,不动声色打量一番,客气道:“二位师傅进来说吧。”

倒是个精明的。

宋云谣不禁在心底道。

“多谢掌柜。”她有礼道。

男人笑笑,将二人迎进书铺桌边,一面倒茶,一面说:“掌柜担不起,我姓贾,是书坊的管事。”

“贾管事。”宋云谣从善如流,在帷帽后抿了口茶,赞道,“竟是明前的龙井,给我喝倒是浪费了。”

贾管事哈哈一笑,“师傅是静雪庵的人,这茶拿来招待才不辱没其质啊。”

“看来是沾了法真住持的光。”她微笑道。

二人寒暄两句,宋云谣不紧不慢说了正题:“实不相瞒,今日前来,是想给您看看这几卷经书。”

她从背篓下拿出几卷经书,解开卷轴上的系带,一一展开。

“这是法真大师的字?”贾管事垂头细看,问道。

宋云谣莫名有些面红,鼓起勇气开口问。

“贾管事,我便厚着脸皮问了,不知这几卷经文的字,可否在您这儿讨个抄书的活计?”

修了一下,添了五千多字[可怜]

文中有关“下贱”之类的表达仅是为剧情和角色心境服务,不代表作者本人态度,希望大家理解[合十]

还想问下大家会不会觉得节奏有点慢呀?最近又忙又病,码字也断断续续的,好担心节奏[爆哭]快点放假吧呜呜

再铺垫一两章就到三郎视角啦,写到三郎,重逢也就快了嘿嘿

ps 正常状态下来的谣谣 社交技能还是不错的[害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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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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