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他不信，以为PP在胡说八道，别人在电视上看着分明那么水灵，准是那群瘪犊子嫉妒人家有颜值，有名气，还有足够花的钱。
现在他信了，皮肤闷成这样，一层一层往上堆了这么多跟人体不兼容的东西，毛孔可不就得拼命张大嘴巴来呼吸吗？而且这些化妆品长期堆积在脸上，毛孔又张大了，回头全下落堵塞在皮肤里，整个人一汗蒸，香喷喷的，自带化学香精味，也就是俗话中说的——腌入味了。
“你长得好看，上淡妆就可以了，浓妆太过，上镜直播你的脸距离镜头近，效果强烈了看着会有点吓人，适度就可以了，帅哥长得给劲对我们来说也是好事啊！”
“还有，不要上手摸，虽然定妆了，但那不是金刚罩，你弄糊了我还得给你重新化，到时候收的可就是两人份的钱了。”
“我倒是不介意多给你化几次，反正化一次是赚一次的钱，可是你一个新来的，有这么多钱吗？”
化妆师一边紧急扼住尹煜佑不懂事的手，一边语气颇有些高傲地提醒他。
“谢谢啊，我不知道。”尹煜佑恍然地眨了眨眼睛，乖乖地道谢。化妆师松开他，亮出手机里的收款二维码转了过来，一副小商店老板的派头。
尹煜佑懵了，公司没说还有这一出啊！
他才想起来之前那些人化完离开的时候都拿手机扫了一下什么，还有的人好不容易轮上了，却没说两句话扭头就走，脸色看起来都有些不高兴，自产一朵乌云盖在头顶遮罩。
他明白了，敢情这是化妆还要收小费？可这不是她们的工作吗？是帝盛没给这些人钱吗，所以来问他们这些主播压榨，不能吧？
看他跟个宕机的电脑一样发愣，“见多识广”的化妆师有些不高兴了，知道这人是打算赖账，才好转了一些的语气立刻急转直下，“给钱吧，化一张脸是一张脸的钱。给你化的比较快，再看在你长得帅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便宜20块钱，就收你2480吧。”
尹煜佑一跌，没忍住刚想问一句啥？旁边就有一个声音抢口说出了他要说的话，连语气都跟他预想中的如出一辙。
“啥？！2500？你怎么不去抢啊！就你化的这破妆还不如影楼里的效果呢，都把老子化成水光肌了，你就敢收老子两千五？明摆着坑钱呢？”
“坐地起价也不怕噎死你个狗东西，老子是员工不是帝盛的老板，跟你签合同的又不是老子，你问老板要钱去，问我收个毛线的钱！没有！就算有老子也不给你这个缺德玩意儿！”
尹煜佑闻讯看过去，只见跟自己隔了几个人的位子上，同样刚刚上完妆的寅边虎正暴躁地指着面前的化妆师怒骂。
那个化妆师也是个女孩子，当场被他骂得脸和脖子通红一片，不知道是由于这么多人看着恼羞成怒了，还是快哭了，她拉着个尖尖的嗓子，理不直气也壮地争辩：“我们都是这个价，就你要搞特殊吗？哪有买了东西不付钱的道理？！”
“我看你长得这么好看，化起来没那么难才好心少收你500，你不知道这些，还跟我瞎闹，现在还影响了后面的人化妆。我给别人化收四千五千六千的都有，我告诉你，别以为长得帅就能赖账，快给钱！”
“你TM！”寅边虎气得瞪着眼睛，脖子里的青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根根迸了起来。他攥起拳头，嘭一拳砸在女孩面前摆着化妆匣子的凳子上，同时一脚被情绪扯得飞起，女生被吓得尖叫，化妆品叮铃咣啷，当场洒了一地。
周围人也被这只暴躁的老虎吓得瑟缩，一支眉笔直直地飞过来扎在一个化妆师的化妆匣子里，化妆师被吓得手抖了一下，把面前的主播口红涂得飞了出去，像嘴被撕开了一样。
还有一些人也被飞起来的化妆品们擦伤了脸颊和手，寅边虎的劲儿大，他又没刻意收着力道，那些化妆品就变得像子弹一样危险吓人。
离得近的人急忙退开，寅边虎和女化妆师周围被空出一个圈，大家没有继续做手上的事情，而是围在一起，伸长了脖子看戏。
于是屋子里除了几个离得远的化妆师还能心无旁骛，习以为常地继续化妆并不受影响之外，剩下的化妆师们都停下了手里未完成或者刚要开始的妆面，也投过目光来看，把等待他们化妆的主播急得又咬牙又抠脚趾头，却不好意思开口打破现场的气氛提醒化妆师。同时，他们自己也想扭过头来看一下发生了什么，又怕回来位置被别人占了。
屋外的一些人听到声音也探长脖子看了过来，寅边虎刚才的那一嗓子像投了一颗哑弹似的，让嘈杂的化妆室内立刻安静了下来，整个室内的气氛安静中透出诡异，大家只能听到寅边虎和女孩子你一句我一句，歇斯底里的争辩和咆哮声，离的近的还能有幸听见两个人如撕如斗的喘气声。
屋内的很大一部分已经化了妆，或者知道要收钱但不得不化的主播默契地没有出声制止这场闹剧，他们心里带着期待，希望寅边虎能为大家争来一个公平，最起码在这件事上。
因为不知道这些人的底气，有经验的人们不敢像寅边虎这样对公司请来的化妆师们直接质问怒骂，但是老虎这一通也确实吼出了很多人的心声。
本来大家刚被公司收完那些莫名其妙的水电费和训练费就没钱了，很多人还是借钱交的那两笔费用，现在居然连试播化个妆也要收这么多钱，偏偏这该死的妆还不能不化。
自由化妆师也就算了，这些人都是公司自带的化妆师，是签了合同的坐班员工，不是外聘的人员，却反过来像自由化妆师一样问主播们收钱，这很不合理！
而且重点是，这些化妆师技术层次不齐，有些人被化完之后反而没有平时好看了。尹煜佑碰上的这个人好歹把他化得挺好看，寅边虎那边的那个直接把他的一张帅脸给化成了水宝宝，也怪不得老虎大爷要发飙。
你化的好问他收钱这合理，化的还不如人家的素颜，却出口要问人家要两千五，属实过分了。
人们咬着耳朵，压着声音议论纷纷。
寅边虎才不管周围有没有人看，对于他来说不爽就是不爽，他凑近那个女孩子，眦着眼，恶狠狠地直视着她，还没说话，就把女孩子又吓得抖了一下。
“你……你要干嘛，光天化日之下，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要是打人我就报警，你还得赔我好几万。”女孩原本嚣张的气焰被对面吞掉了一大部分，被逼视的她发着抖，弱弱地替自己辩驳。
寅边虎被这个蠢人气得冷笑一声：“老子就是不给你！要钱去问韩老头，老子可不是你老板。”
他一把拉起女孩的衣服领子，把她扯得靠近自己，那个愤怒的表情恨不得张嘴将面前的人给咬得浑身流血，变成一摊烂肉。他压着眉毛，语气发狠地说道：“别以为你是个女的我就不敢打你，以后在这家公司里最好别让老子再看见你，不然老子见你一次针对你一次。”
他说完，动作粗鲁地扔开女孩，也不管女孩子嘭一声被摔在了地上，还被翻倒的凳子硌到了腰，痛得眼睛里流出了泪。寅边虎却一甩衣摆，潇洒地走了出去，剩下一屋子惊愕的对望和无声的喧嚣。
直到他完全走出去，屋内才又恢复了嘈杂，几个离女化妆师近的化妆师和一些心软的主播凑上去替她捡起四周掉落的东西，又把她扶起来嘘寒问暖。
“给钱呐，怎么，你也要学那个杂种赖账？！”
冷漠中带着浓浓不满的声音将尹煜佑的注意力从那个被骂的化妆师身上拉了回来，他扭回头来，看见面前的化妆师正不满地盯着他。这还没完，不等他说些什么，化妆师又碎碎地抱怨，“看着长得这么帅，没想到也是个爱赖钱的，果然帝盛的这些人都是一个破样。”
看到刚才那一幕，本来要替自己维护一下主权的尹煜佑觉得算了，不要计较了，寅边虎这么冲动，之后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灿灿说的对，这些人来历不明，和公司很有可能是一丘之貉，而他们这些主播在这里就是人家案板上的鱼肉，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不然被人坑了都防不住。
他爽快地掏出手机，输付款密码的时候又在心里感谢了好几遍儿子的慷慨，要是没有林逸，他现在就得狼狈地在借贷平台上第N次大额度借钱，还很有可能面临额度不够的尴尬状况。
“你也是看我好看，好心给我减了五百块？”尹煜佑一边付钱，一边笑着问面前的化妆师。
女化妆师检查着他转过来的钱，看到数额没问题，而且帅哥还将自己免掉的二十块给加回来了，又另外多给了她五十块，语气才变好了一些，“不完全是，你们这些长得好看的我们化起来简单。”
“我们内部有一个线，像你们这种好上手的脸是收两千五，然后就是三千，四千……这样子往上加，按精细程度和难易程度加。”
“这么说长得帅还真是件好事，不能完全拿来当饭吃，但是可以在买饭的时候偶尔少花几毛钱。”尹煜佑笑着调侃自己，手里顺便收整自己已经大铺开的化妆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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