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发现她手机落车上了,陆寅潮也不会看见关郁青蹲在家门口哭。
“起来。”陆寅潮站在她面前。
“腿麻了......”她超快速地擦掉眼泪,小声说着。
关郁青蹲的时间有点久,以至于起身的时候被陆寅潮大力拎着胳膊直接从地上拎起,好在他没直接松开,掏出手机准备打开锁电话,却一下被关郁青双手拦住。
某人讪笑着,“不用麻烦,我公司有备用钥匙。”
陆寅潮见怪不怪,毕竟她丢钥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上初中的时候她翻墙撬窗进教室拿钥匙的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还被陆寅潮当场抓包。
那时候她是怎么‘求饶’的来......?
“你今晚还有事么?”关郁青站直了身子,眼睛笑眯眯的问。
陆寅潮看着她眼珠子一动,一下从回忆里清醒,明白她话里有话,拧着眉头问:“你该不会想睡车里吧?”
“聪明。”关郁青讪讪解释着,说酒店房费太贵她也没带身份证。
陆寅潮:“......”
关郁青向来能屈能伸,看见陆寅潮没拒绝,两条长腿一节一节地迈下楼梯,脚步声踩实,在狭窄的楼道内放大,却让她感到心安,她连忙跟上。
外面的路灯已经熄灭,周围寂静无人出没,风一起还有点凉飕飕,单元门两旁的矮灌木不时响两声,关郁青马上紧跟了他两步。
车锁一开,关郁青赶紧握上后车门把手,“我睡后面就行。”
陆寅潮头一次正儿八经地看了她一眼,在漆黑的深夜里,她能感觉到陆寅潮的眼睛在自己全身上下游走。
她心里开始紧张,甚至出现了很多画面。
但却听见他轻蔑的一笑,一边开车门一边说道:“不许说梦话,不许磨牙,不许打呼噜。”
关郁青心里的旖旎顿时烟消云散,她什么时候说过梦话,磨牙打呼噜?
她笑着眯了眯眼,从牙缝里挤出来个“好的”。
只不过关车门的时候声音大了些,来宣泄她的不满和示威。
陆寅潮对她这套连理都不理,将座椅靠背放下,躺上就合了眼,他气息匀长,看起来真像是睡着了,反倒是关郁青,腿屈着太难受,翻身也不好翻,来回调整姿势动静弄的大,陆寅潮也雷打不动的睡觉。
关郁青微微侧身看了一眼睡在驾驶座的人,奈何天太黑,她只看到一个轮廓,只知道他的头发离着自己很近,再努力伸一伸手就能够到。
关郁青还是胆小。
她在黑夜里缩回了自己伸出去的手。
人是会胆怯的,也不是永远都会勇敢的一往无前,无所顾忌。
关郁青将上半身正过来,呢喃着说:“陆寅潮我睡不着。”
她确实睡不着,明明上下眼皮困的都在打颤,但脑子紧绷又慌乱,甚至一闭眼,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
失眠的感觉再次涌上,关郁青不知道该怎么挨过这漫漫长夜,可在半响之后,有人回应了她。
“硬睡。”陆寅潮懒散的开了腔,还带着低低的鼻音。
“你没睡着?”关郁青撑着手臂抬头看他。
“我没睡着你很开心?”陆寅潮带着一股无奈和烦躁,嗓音像极了被人惊扰美梦的野兽低吼。
关郁青:“......”
关郁青撇嘴:“这你可冤枉我了,我只是担心——”
车子莫名其妙地启动了,关郁青一下从后座位上爬起来,“你要干啥?”
陆寅潮没搭理她,车子几十迈开着,天窗开了缝隙,晚风慢悠悠荡进来,吹着一切都很舒服,安静又和谐,当然也格外沉寂。
是适合睡觉的,尤其是车子小幅度颠簸,像外婆的摇篮一般晃晃悠悠,关郁青躺下侧了个身,看见黑暗里陆寅潮的轮廓,有点不真切,也有点不可思议。
但她心里很静。她想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关郁青是被外面买菜遛弯的大妈大爷吵醒的。
陆寅潮不知道去哪儿了,车上只有她一人,怀里还多了一件他的黑色衬衫,却被她揉成一团,弄的皱皱巴巴,试着履平褶皱,却毫无效果。
关郁青垂着脑袋,眼睛有些出神,明显还有点懵。
想了想还是决定摸过手机给他打电话,却看到手机屏幕上弹出一条官方消息,她瞳孔一缩,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车门被人打开,一股淡淡的混着汗水的草药味开始弥漫,陆寅潮用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看见关郁青坐在后座一动不动看手机看的出神,丝毫没注意到他的出现。
“醒了?”陆寅潮有些瓮声瓮气。
“嗯?”
“嗯。”关郁青这才抬头看见陆寅潮,他刚运动完,脖颈处还挂着汗,正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喝水。
或许是她视线太过黏着,陆寅潮瞥头扫了她一眼,顺道用手背擦过嘴角,这一下让关郁青别过眼睛,看着手机还有不到百分之十的电,她问道:“今天周六,你等会还有事么?”
“?”
陆寅潮拧眉,感觉大事不妙。
他淡淡看了眼她手里握着的手机,“有事说事。”
“......你能送我去趟景湖路派出所么......”关郁青说完悄咪咪盯着陆寅潮脸上的表情变化。
但陆寅潮面色如常,一副淡淡的拽样。
“去哪干嘛?”他突然问。
“蒋云跳楼案有结果了,想去问问。”关郁青没打算藏着掖着。
陆寅潮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将矿泉水瓶底那一口水喝完,空水瓶搁副驾,然后上车点火启动车子,经过垃圾桶,他利落地将空水瓶精准投进,完事后又关了车窗,开了空调。
一路上气氛沉默的冰冷,手机快没电了也没法玩手机,关郁青抱着他的衬衫,像是找到一个话题点:“衣服我洗了再给你。”
“不用,扔了就行。”陆寅潮很淡然的说着。
“?”
她眼底闪过一丝错愕,昨晚和现在......陆寅潮的举动让关郁青产生了错觉,明明看似在靠近,可又觉得疏远,他云淡风轻的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关郁青不说话了,将衬衫叠好放到一边。
既然他不要了,那她何必再要自讨没趣?
红灯停,陆寅潮拿手机回了几条消息,透过车前镜,看见关郁青头抵着车窗,不知道看向哪里,他的衬衫被人叠整齐放在一旁,一切像是重新构建好,沿着既有的轨迹前行,就像此刻,他们看向不同的方向。
景湖路派出所门口有颗显眼的龙爪槐,枝干粗实,树条张牙舞爪又穹劲,车子不声不响地停在龙爪槐树旁,关郁青说了句谢谢,还客套的说有时间请他吃饭,但陆寅潮没搭理,熄了火也跟着她下了车,关郁青还纳闷,但看到派出所门口等着的秦璐一下明白了。
敢情他只是顺路,怪不得答应的这么痛快。
秦璐只看见了陆寅潮,等关郁青走近她才反应过来,朝她打了招呼后拉着陆寅潮就往派出所里面走,应该有人在等他们。
关郁青对秦璐来派出所要干什么其实并不感兴趣,但她不由自主地盯着陆寅潮的背影,又将其和那张照片上的人重合。
是他么?真的是他么?
民警的突然询问打断了她的视线和思路,她找了些借口拐弯抹角地打听蒋云跳楼案,甚至将自己常年失踪的舅舅都搬出来,只得到一个蒋云跳楼案有证人,还是女的。
关郁青一下想到的是秦璐。
但蒋云跳楼的房间和秦璐的房间不是一间屋子,而且秦璐被带走的时候明显被吓着了。
除此之外,还有那个抓住蒋云坠楼的人。当时天太黑,什么都看不清,她拍的视频里也看不出是谁抓了蒋云一下。
但她跟着警方到案发现场外围的时候,好像看到有酒店工作人员,穿戴都是女装。
所以......或许是酒店的女清洁工在打扫房间,正好关纱窗却看到有人坠落伸手去抓人,却扑空或者没抓紧?
外面风停了,树梢还摇摇晃晃落下几片叶子,阳光浓烈的刺穿大地,关郁青站在石阶的最上层,盯着地面发亮的光想的有些出神,眼前一群人脚步声逼近,其中女人高跟鞋发出的哒哒声让她回神,并习惯性地向一旁移动了几步。
关郁青没想到会在派出所遇见苏瑜,但蒋云是她公司的艺人,她作为老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出面也很正常,而和她同行的三个人,一位是她助理,另两个男的关郁青认识其中一个,那穿西服提公文包戴玳瑁眼睛的男人是律师,打刑事官司很出名,另一个男的她不认识,但想来应该与蒋云有关。
路过她身边时,苏瑜顿住了脚,有些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问道:“你报道的案子?”
关郁青嗯了声。
得到回答后,她没再问什么,甚至将墨镜一带,面无表情地越过她进了门,她身后的三人没和她有什么交集,只不过凑巧,其中一男的抬眼和关郁青对视了一眼,又匆匆而过。
但就这一眼,让关郁青不禁将目光多落在那男人身上,他看起来挺年轻,也就二十出头,穿着帽衫和黑牛仔,却有一股子颓废丧气,不但背有些驼就连眼神都懦懦的。
高跟鞋发出的哒哒声突然停了,关郁青微睁大了眼睛,想到些什么突然转身,正巧,陆寅潮和秦璐从里面出来,她看向陆寅潮的眼神不由得紧张了一下,但他仍是一副六亲不认的主,迈着大步目不直视地向前走。
从她的角度看,会错以为陆寅潮是朝自己走来。
脚步坚定,眼神淡漠有力,似乎什么事情都阻碍不了他,如果夸大其词的吹一句‘遇神弑神,遇魔杀魔’,那这个人就得是陆寅潮,他有这样的魄力。
关郁青收不回自己的视线,直到等人走到身边,轻飘飘地落下一句,“走了”,她才回过神。
出了派出所大门,陆寅潮的车子还停在那棵龙爪槐下,秦璐抓着他胳膊,像是在和他撒娇,关郁青攥手机的力度大了些,就连视线都紧盯不放,以至于陆寅潮撇头的一瞬,她有些不知为何的心虚,匆匆低下头。
谁知道陆寅潮朝她招招手,让她过去,关郁青看见秦璐一脸天真的娇羞样子,她一点也不想吃这碗夹生饭,脚步定在原地一动不动,“不了,我打车就好。”
陆寅潮站在车跟前掐着腰看她,两两对视谁也没动,他的身上落下龙爪槐树张牙舞爪般的影子有明有暗,秦璐在一旁看着又想去抓他胳膊却被他不着痕迹的错开,然后他弯腰钻进后车座拿了衬衫。
他走向她时,关郁青才顿过神发觉他只穿了件黑色背心。
“不是要洗么?怎么不拿着。”陆寅潮将他的黑色衬衫递到她跟前。
关郁青抬头去看他琥珀色的眼睛,全然不知道秦璐是什么时候走过来的,“这衣服??你们......昨晚在一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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