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让我这样漫无目的地跟你说话吧,可能会有点儿笨拙,却是我的真心。——加缪]
13.
周清回到小隔间快速洗了个澡,出来就在厨房倒腾。
不能总吃速食品。
必须得让宋幸吃上一顿正餐。
经过他不懈努力,一条五分钟视频反复观看十几遍后。
失败了五次,第六次迎来了前所未有的成功。
终于做出了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鸡蛋面。
宋幸这时候也结束了,把琴包放在角落,看见面条。
“哥,你什么时候出去买的面条?”
周清抽了抽嘴角,弹弹他额头。
“什么买的。”
“这是哥亲手做的。”
周清端给他,“尝尝。这才是哥真实水平,上次纯属意外。”
宋幸有点儿疑虑看着他,犹豫夹起一筷子面条,雾气顿时湿了眼睛。
他小心翼翼嗦了一口,身子僵硬了下。
而后,头埋在碗里,一通吸溜,不一会儿就快见底。
周清揉揉他的头,抽出纸巾给他擦嘴。
“这么着急干嘛,有人跟你抢吗?”
“很饿吗?”
宋幸口里囫囵着面条,两个腮帮子像个松鼠,说不出话。
摇摇头,又点头。
周清看到少年黑眸湿润。
“一会儿再给你下一碗。”
“喝点水,噎住了吧?”
宋幸就着周清的手腕大口吞了几口水。
说,“哥。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条。”
周清失笑,“那重庆小面呢?”
“没哥做的好吃。”
“从哪学的会讨人心的话。”
宋幸却只摇头,“我说的是真心话。”
“哥做的面条最好吃。”
“哥真厉害!什么都会。”
周清唇边勾的弧度更大,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那当然,你哥是谁?”
“是学霸。”宋幸说。
“不止学霸,你哥我,全能人才。”
“那我也要成为全能人才!”宋幸说。
周清拿过吃得干干净净地碗,捏捏他的脖子。
“你不需要全能。”
“为什么?”
“因为阿幸一项技能就能打遍天下无敌手。”
“今天在台上不是还唱了英文吗?”
宋幸似幽怨盯着他,“哥,你又在我视线死角的地方听歌吗。”
周清说,“没有。我在吧台那儿,你往旁边看,就能看到我。”
“下次能不能站在我看得到的地方……”
周清捏他后颈的手又去顺他的头发,
“好,下次哥站你面前。”
“那哥。”
宋幸抓住周清手腕,少年指尖的茧子摁在他脉搏跳动的地方。
“刚刚你听我唱歌,发音好吗?”
周清微愣。
他其实并没有注意。
只顾着看他的脸了。
半晌,视线垂下,看进少年的眼睛里,“阿幸的嗓子,唱什么都好听。”
“而且,阿幸很聪明。”
“这么快就可以唱英文歌了。”
少年似乎很不好意思,垂下了头。
周清覆在他后脑勺的手掌捧在少年的脸颊,让他抬起头来。
“阿幸,是哥见过最聪明的人。”
宋幸看到男人黑沉的眸子里,有炙热的情绪在无声燃烧。
宋幸感觉拇指尖轻微颤抖。
男人的脉搏抵在那儿,有些烫手。
宋幸滑下手,转正身子在桌前,摸了摸藏在长发后滚烫的脖颈。
“哥,要是考试我拿满分。”
“有什么奖励吗。”
周清手里的温度没了,收回手端着碗,听见这话,愣了半晌。
无人说话。
窗外暴雨声格外激烈。
周清盯着无序的透明线条,想到办公室他觉得并无甚意义的谈话。
“奖励么。等天晴了。”
“哥带你去吹嘉陵江边儿的晚风。”
“看嘉陵江上的日落。”
“那儿景好。”
“骑自行车在桥上的时候,很舒服。”
宋幸猛然抬头撞进男人温柔至极的目光里。
“真的吗。”
“骗你干什么。”
“哥说话,向来说到做到。”
男人笑起来,宋幸没见过男人这样笑过。
开怀。
温暖。
有些不羁的眼角边儿,有三条浅浅的纹线。
宋幸回过头。
“好。”
“那我一定努力考满分。”
周清收拾好杂乱的厨房,宋幸就洗完澡出来了。
然后就坐在桌子边学习,好像再也不准备挪位儿。
周清坐床边检查他之前的学习成果。
非常惊讶。
宋幸简直属于‘省事儿’类型的学生。
自主学习能力强。
聪明努力有韧劲儿。
认真又能吃苦。
这些东西,远比有天赋更重要。
周清嘴皮子根本没有耗费多少功夫,宋幸很快就能悟到核心,还能举一反三。
这要是能在正常学校上学,必然是个考重点大学的料子。
周清双手交叉放在脑袋后面,盯着有些发霉的天花板,无比忧郁。
想抽烟。
动动脚趾头轻轻踢了踢宋幸大腿。
“阿幸,给我扔根儿烟。”
宋幸把一盒和打火机都给他推过去。
“哥,你抽吧。”
“我闻得惯。”
周清原本并不想抽,但盯着少年乌黑的后脑勺,还是慢慢靠在了床头。
点燃了烟,手里把玩着打火机。
眼前一片云雾。
和窗户表面结得雾一样。
什么都不清晰。
他吸了两口,吐出烟圈。
脚趾又动了动宋幸盘着的腿。
“阿幸。”
“你想上大学吗。”
虽然置身于黑暗里,只留了一盏宋幸旁边的台灯。
但周清还是看到少年的身子有些僵。
周清也不着急,盯着外面的窗户,盯得视野一片雾茫茫。
少年在这一片茫茫中安静开口。
“这样就好。”
“怎么好了?”
“哥是老师。”
“哥白天上课,晚上教我英语,还教我编曲。”
周清低低笑了笑,“哥的作用就只在资料上了。”
他记得,关于编曲相关专业性问题,宋幸没怎么问过。
宋幸摇头。
“没有资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学。”
“哥就是我的老师。”
“我不在学校上课。”
“但我在课堂上。”
周清盯着少年的后脑勺看了许久。
直到白茫茫的视野变成一片黑寂的旷野。
“阿幸啊。”
周清喃喃叫了一声。
嘴里烟没那么对味儿了,捻灭,扔进烟灰缸。
起身,跪在床上,从后面揽住他肩膀,半抱着人,将人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
“哥?”
宋幸微惊,下意识往后仰。
却被更强烈的力量按住。
额头抵在男人宽阔的肩膀上。
后脑勺是宽大温热的手掌,包裹住了后颈。
鼻息窜进一股浓烈的烟味。
成熟。
糙野。
湿热的呼吸贴在脸侧。
目光掠过窗子上的白雾。
觉得耳畔像外面的雨一样潮热。
“哥,怎么了。”宋幸问。
周清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没什么。”
“现在睡觉吧。”
说着,胳膊箍住宋幸把人往怀里带,一起躺在了小床上,被子盖好掖住。
“哥。”
“有点闷。”
宋幸的脸被人从肩膀按在胸膛上,听见沉重激烈的心跳,在耳边百倍放大。
宋幸觉得耳朵发烫。
又道,“哥。我还有一点没弄完。”
“我想弄完再睡……”
周清稍微松了松手,又拍了拍他的脑袋。
“哥再告诉你一个道理。”
男人声音低沉喑哑。
“欲速则不达。”
“意思是,做事儿不能求快。”
“所以,现在睡觉。”
周清觉得怀里的人似乎稍微挣扎了一会儿,但又放弃了。
过了很久,周清揉揉他的清瘦的背,又摸摸他的头发。
道,“阿幸。以后别人问你在哪儿上学。”
“你就说,在山城的城大上学。”
“问你哪个系的。”
“就说,外语系,学英语的。”
“要是再问你,教你的老师是谁。”
“就说周清。”
“周清。是你英语老师。”
宋幸的声音从男人炙热的胸口上传来。
闷。
却清晰。
“嗯。”
“也是我哥。”
此后这一周,和天气预报说的一样。
暴雨没有要小的趋势。
保持着同一个频率,不断侵蚀着山城的每片地方。
周清那段时间要准备期中考试。
在学校待的时间长。
要帮学生解决问题,要写季度汇报,要出考题,还要受学校分配监考。
回去的时候,宋幸的工作已经结束。
每次看到他,就保持着盘腿的姿势,盯着电脑屏幕。
有变化的只有头上的耳机。
要么在脑袋上,要么在脖子上,要么在手边。
还有桌上的资料。
有时候是翻了快卷边的编曲页子。
有时候是上次周清带给他的儿童绘本。
有时候是杂乱的草稿纸,上面写满了英语单词。
还有编曲软件绿色音轨的形状。
每次周清瞥到电脑上,就会出现不同的变化。
或尖锐,或平缓。
还有他手边的棕皮带扣的本子,页与页之间稍微有些空隙,应该经常在写。
有时候会看在笔夹在了纸页中间,而前面,已经翻过了很多页。
有一次,周清因为太累,昏沉从昨晚睡到第二天下午接近四点左右。
醒来,窗子外还是暴雨雷鸣。
床尾还是盘腿坐着的少年,隔间还是他熟悉的那个隔间。
周清睡懵了。
以为在做梦。
他进入了循环?
“阿幸。”
周清懵然问,“今天周几。”
宋幸疑惑转头,“哥,你醒了吗。”
“今天周末。”
“哦。”
周清恍然道。
而后坐起来揉揉乱糟糟的头发,搓把脸让自己清醒。
“吃饭了吗?”
宋幸正在背单词,此刻写字的笔微顿。
“怎么不吃?都已经下午了。”
“想等哥一起吃。”
“……”
周清哑然了一会儿,道,“你想吃什么,我去做。”
“鸡蛋面。”
“又是这个?”
“天天吃面条不腻么。”
自从周清那晚做了鸡蛋面后,宋幸后面几乎每天都吃这个。
他根本没有机会学习做别的菜。
宋幸却只摇摇头。
“我喜欢哥做的面。”
周清看了他一会儿,手撑着床,揉乱他的头发。
“行,吃面。”
“我出去买面条儿,你在家等我。”
周清起身去洗手间洗漱。
出来换了身衣服,拿上购物袋和小破伞,趿拉着拖鞋刚一开门。
门往前推时,差点撞到一个人。
惊得风铃在暴雨中疯狂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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